宋鹤一跑到李恩年的摩托旁边,熟练的骑上摩托,插钥匙打火,褚诚都没看清宋鹤一是怎么操作的,宋鹤一早已经骑着李恩年的摩托扬长而去了。 好在刘佳慧提前告诉过宋鹤一是在哪所医院,还算好找。 宋鹤一不敢去想李恩年现在的心情。 明明眼看着终于鼓起勇气,走出了这么多年的自责和痛苦。明明刚才李恩年还在和他说这次合奏非常完美,华老头看了一定会很开心。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成这样。 李恩年都以为华老头的身体变好了,日子也会一点点好下去。 他可以重新面对华老头,可以给华老头弹琴改谱,陪老头钓鱼养鸟,可以在弹错谱子后再挨老头的骂,在老头弄不明白电子产品时一遍遍教他。 但现在,这些都不可以了。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李恩年连华老头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医院里乱哄哄的,嘈杂的声音一股脑的涌进宋鹤一的耳朵。 有新生儿诞下啼哭声,有死里逃生地欢喜声,也有故人离世的痛苦声。 几家欢喜,几家愁。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无人有暇顾及其他。 宋鹤一穿过人群,循着刘佳慧给的病房号一路找了过去。 赶到的时候,李恩年正站在病房门口,呆呆地看着病房里面,不说话,也不动,好像一棵枯死的树。 只这么一会儿不见的时间,宋鹤一就感觉李恩年好像脱了相,形销骨立的站在那。高高瘦瘦的,像极了一根蓬草。 李恩年似乎也察觉到了宋鹤一,僵硬的转过身。 李恩年没卸妆,眼线有点晕,看起来那格外可怜。 他没哭,但眼眶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像极了一条没人要的小土狗。 只是小土狗以为迷路的自己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了,回来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宋鹤一站在原地没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向言语利落的他,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近乡情更怯,他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安慰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巨大的遗憾,更何况这是对于李恩年来说的遗憾。 最后是李恩年先动的。 李恩年一步一步走向他,步子格外沉重,每走一步就好像踩在了宋鹤一的心上。终于在站定到宋鹤一面前的时候,李恩年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一下子倒在了宋鹤一的肩上。 李恩年头抵着宋鹤一的肩,宋鹤一看不见他的脸。 两个人都沉默无言。 不一会儿宋鹤一感觉自己的肩膀湿了。 随后,他听见了拼尽全力也压不住的呜咽声。 华老头盖着白布的的推车从两人身边经过,咕噜咕噜的车轮响声代替了两个人的所有交谈。 这是他们两个人都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死亡。 面对着只隔着一层白布的华老头,宋鹤一也忍不住闭上了眼。 什么是死亡? 对死了的人来说是蓬山此去无多路,对活着的人来说是走马兰台类转蓬。 死亡。 就是走了。 就是万事空。 就是再也不见。
第17章 华老头走了以后,李恩年有将近一个月没来过学校。 会考结束后就是分科,分科就意味着他们马上要逼近高考了。 倒计时的红灯堪堪亮起,一个月前的嬉笑打闹陌生得好像恍若隔世,长心的不长心的都开始知道多少要学点习了,就连褚诚那样的二傻子都知道拿题来问宋鹤一了,一股压抑的氛围不声不响地笼罩到了这帮高二学生的头上。 然而李恩年一直没来上学。 没几个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几个人愿意知道。 而知道的人,不敢问。 刘佳慧和宋鹤一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不声不响,他们不知道李恩年怎么样了,也没人敢触碰李恩年那根脆弱的神经去询问他崩溃到了什么地步。 宋鹤一也不知道李恩年在哪,不在孔源那,也不在刘佳慧那,打电话也不接,整个人就像蒸发了一样从世间离开了。 直到班长难以启齿地来问宋鹤一是否能联系到李恩年。 因为要开始分科统计了,他至少要知道李恩年想要选哪科。 李恩年都没给老任一个合理的理由请假,仅仅用事假搪塞了一下就算完事。 他的确给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 如果是亲人的话还好说,他至少可以给一个正当的理由去伤心几天。 但华老头不是亲戚,不是父母,在生物意义上只是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即使是在社会意义上,李恩年因为害怕李学海知道了会到华老头的葬礼上大吵大闹,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宋鹤一看着夹在李恩年和老任之间为难的班长,只是笑了笑说道“好”,然后放学就向孔源问了李恩年的家庭住址。 孔源有点犹豫,他看着宋鹤一那张温和得看起来有点好欺负的脸,不放心地问道:“你确定去吗?李学海未必会让你好受。” “没事。”宋鹤一淡淡笑着回了一下,“他也未必在家。” 华老头走了,宋鹤一估计李恩年看见李学海就烦,更别提在家待这么久了。 果然,李恩年不在家。 宋鹤一第一次见到席雅娟,一个因为人到中年有些臃肿,脸上略有些倦怠的女人。 席雅娟很少管李恩年,因为李恩年是那种从小就懂事的孩子,是叛逆少年中难得的心里有数。 不逼到头上,他很少做什么过分的事。 但他也是难得的倔。 一旦逼到头上,他过分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例如上次捅人。 例如这次消失。 席雅娟也不知道李恩年在哪。 一开始李恩年还知道打电话报个平安,后来因为席雅娟催他回家催得多了,李恩年连平安都不报了。 看得出席雅娟是个很干练的女人,但是眼角和嘴角的神态出卖了他工作的劳累,还有这几天为李恩年的费心,神色满是心力憔悴。 但她又不好多苛责什么,毕竟无论怎么说,都是他们家欠华老头的。 宋鹤一把上门带来的牛奶放到门口,打算告别。 席雅娟自然不能收他一个小孩的东西,刚要推拒,宋鹤一就笑笑和席雅娟道:“阿姨,这牛奶是留给李恩年回来补身体的,您就留着吧,等我把他给您找回来。” 。 离开了李恩年家,宋鹤一直接打电话问孔源李恩年有没有常去的网吧和ktv一类的。 宋鹤一就那么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以前李恩年和跟着孔源屁股后面混的时候,在一家网吧看过场子。 宋鹤一按着地址找到了那家网吧。 而另一边网吧里面,李恩年正坐网吧一个晦暗的角落里,连灯都没有,烟雾缭绕的。只有雪白的屏幕映着他那张原本小麦色的脸,把他照得像个面色惨白的吸血鬼。 屏幕上是限制级的血腥暴力游戏,里面的角色随着李恩年的操作肠子乱飞,大出血的画面溢满了整个屏幕。 旁边吃泡面的小混混看了一眼满屏幕的肠子,又看了看蘸满辣椒酱泡面,险些没一下yue出来。 “年哥,你说你一年不来,一来就搞这套。”那个小混混放下手里的塑料叉子,问道,“谁惹我们年哥不痛快了?” 可屏幕前的李恩年连眼皮都没转一下,在一个回合结束的间隙,面无表情地从鼠标旁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两根指间擎着。 旁边的小混混见状,从善如流地帮李恩年点好了烟。 李恩年把烟一叼,又开始他继续胡乱砍人的操作。 “不是,年哥你少点抽吧。”那个小混混都怕李恩年这么下去会过去,“一天一盒,这一个月了你也没去别的地方,你别在这儿坐化了。” 李恩年就像没听见似的,一刀又砍死了一个人。 “要不咱去旁边ktv逛逛?”那个小混混道,“听说新来两个的小妞儿贼正点,咱换换心情?” 这回李恩年听见了,抬眼瞥了一眼那个小混混。 小混混一看李恩年的眼神不吱声了。 他怕李恩年抽他。 那个小混混只好又沉默地陪着李恩年暴力了几局,正要抛弃他那盒泡面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碰了碰他。 “谁啊?” 小混混不耐烦地回头,看见的是一张文质彬彬的脸。带着一副金属框眼镜,笑容温和得人畜无害,怎么看怎么像个好学生。 “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儿。”小混混往网吧的另一头一指,道,“查资料的去那边。” 然而好学生却没动,而是对那个小混混道:“不,我就要坐你这儿。” 那个小混混一听,欺软怕硬的脾气就上来了,以为宋鹤一是个好学生,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书呆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让他坐。”一直沉默的李恩年终于开口了。 那个小混混有点惊讶,回头看李恩年道:“年哥,你的人?” 李恩年又不说话了,头也不转的打着游戏,好像刚刚的开口都是错觉。 小混混无法,只好起身让了。 可宋鹤一坐下还没完,指着李恩年的电脑屏幕问那个小混混道:“你有号吗?借我一下。” 那个小混混看在宋鹤一和李恩年认识的份上,没那么横了,但看了一眼李恩年那血腥的屏幕,还是不敢置信地问道:“借倒是可以帮你借一个,可你能打吗?” 宋鹤一笑笑道:“借一个吧,麻烦了。” 。 游戏号借到之后,宋鹤一也没多说话,顺手从李恩年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点上火道:“来一局?” 李恩年看着宋鹤一指尖的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 游戏开始了。 一个回合。 两个回合。 …… 过了能有四个小时,宋鹤一的角色被李恩年不知道杀了多少遍,残肢破胆地躺在地上,画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发泄够了吗?”宋鹤一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挂起一副温和的笑脸问李恩年,“发泄够了就回家吧,大家都挺担心你的。” 李恩年没看宋鹤一,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开了一局。 尖叫声和血腥的画面再次占据了李恩年所有的感官。 宋鹤一看着李恩年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了。 接着就在李恩年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鹤一猛地起身,从李恩年身后抄起李恩年的两条胳膊直接把李恩年从椅子上拖了下来。 电脑椅不堪重负地“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操。”李恩年脱口骂道,“宋鹤一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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