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赫却反问:“你说呢?” “你不会也想去北京吧?” “那太远了。”祝赫说,“我也不喜欢那么冷的地方。” “就是啊。”秦盼连忙赞同,“生活肯定会不习惯的。” “我可能会去武汉吧,或者南京。” 秦盼想,都是高校林立的地方,没准自己也能考上其中的一所呢。 这时祝赫突然问:“你那个好喝吗?” 秦盼说:“还行,有点太甜了。” “试试我的。”祝赫把他的芬达递了过来。 秦盼看着那瓶橙黄色的饮料,心脏在鼓动。祝赫大概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却不得不对这种举动浮想联翩——那可是祝赫含过的吸管啊。 祝赫见他不动,便把芬达又往前递了递,于是秦盼心一横就接了过来,同时把自己的可乐递给他:“你也试试我的。” 两人交换手里的玻璃瓶,咬着对方的吸管品尝彼此的饮料。冰凉的橙味汽水灌进口腔里,尝起来竟比原先的可乐还要甜,甜得秦盼头晕目眩的,身上又揣着那么重一个书包,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站立不住了。 大雨来得急,走得也快。等到两人把饮料喝完,外面的行人也都收起了雨伞。祝赫把喝空的玻璃瓶留给老板,说:“走吧。” 秦盼又坐上了祝赫的单车后座。这里离春井巷已经不远了,在清凉的雨后傍晚里骑行一会儿,很快便回到了他们最熟悉的巷子。 祝赫把秦盼送到了他家门口,掉转车头要回自己家。秦盼叫住他:“祝赫哥。” 祝赫回过头来。 秦盼笑着对他说:“你考试加油。” 祝赫也笑道:“我会的。”
第14章 一核镇千邪 高考期间爸妈也不想给秦炎太大的压力,不会像别的家长那样放下工作特意留在家里陪孩子考试,不过每晚的饭菜都做得特别丰盛,秦盼也沾光大吃特吃。秦炎的心态倒是一贯很好,进考场前看不出一点紧张,照他的话说就是:“考了那么多回,早就练皮实了,已经麻木了。” 考试前一天晚上,秦盼来到楼顶,望见祝赫房间的窗帘敞开着,人就站在窗台旁,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便离开了窗边,屋里的灯也熄灭了。 明天还有“决定命运”的考试呢,今晚肯定得早点休息。秦盼在心里对他说了一声晚安,转身离开了楼顶。 高考的两天里,秦盼骑着刚修好的自行车到学校附近溜达了一下,在校门口见到了禁鸣标识和维持秩序的交警,看着都叫人紧张。至于去年夏天中考时是不是也有这个阵仗,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被这氛围所影响,家里又住着个考生,秦盼待在家几天也没有放假的轻松感。而苏武夷相比就潇洒得多了,跟朋友跑到邻市的一个环湖景区玩了两天,还给他发来不少照片,大有一种“这里美着呢,叫你都不来,后悔了吧”的嘚瑟感。 八号下午,最后一门英语考试也结束了。秦炎出了考场后也不回家,揣着准考证就直接跟朋友玩通宵去了,第二天中午才意犹未尽地回来。秦盼回家午休时撞上他,问他考得怎么样。秦炎眉飞色舞地答:“发挥得特别好,一本有戏!” 秦盼不怎么相信地说:“那祝你好运喽。” 他也很想知道祝赫考得怎么样,是否能顺利去到他所向往的武汉或南京。但询问考试是件容易给人压力的事,万一要是真没发挥好,无异于是伤口撒盐了。 而且他总觉得,虽然他跟祝赫已经非常熟悉了,但他们仍然很难称得上是“朋友”。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以秦炎作为联结的,如果秦炎不在,他们并不会一起聊天、一起玩,自然也不适合问出什么给人压力的问题。 现在天气热了,秦炎经常昼伏夜出吃喝玩乐,非常放肆快活。秦盼从没见他提过汪雪凛的事,心想多半也是没有追到,现在估计都翻篇了吧。 考生们已经松懈下来,秦盼的学业倒是越发紧张,毕竟期末考试不远了。这天晚上他下了晚自习,骑车回来路过祝赫家时,被门口乘凉的祝老太叫住:“盼盼,放学了啊。” 他减缓速度,回道:“婆婆好。” 祝老太戴好自己的助听器,邀请他道:“进来喝点糖水吗?今天家里弄了绿豆冰。” 秦盼立刻把双脚岔到地面上,停了下来:“好啊,谢谢婆婆。” 祝老太朝屋里喊道:“祝赫,盛一碗绿豆冰过来,盼盼来了。” 秦盼有些意外,没想到祝老太是使唤祝赫来给自己端糖水,有几天没见着他了呢。 祝老太转头又对他说:“进家坐坐吗?” 老人家不爱吹空调,更喜欢坐外面乘凉。秦盼也知道屋里更闷热,便说:“我在外面吃就好了。” 不一会儿祝赫端了个瓷碗出来,把满满一碗绿豆冰递到秦盼手上。秦盼接过来刚想说声谢谢,可他便立刻又转身进屋去了。 秦盼有些讪讪的,觉得瓷碗的冰凉感觉好像祝赫的态度。祝老太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味道还行吧?” 绿豆冰里加了海带碎,甜度正好,尝起来清爽解暑,扫去一整天的疲惫。秦盼赞道:“好喝,比外面卖的也不差。” 正说着,祝赫又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端着另一碗绿豆冰。祝老太问他:“都舀干净了?” 他点点头:“刚好两个人分完,不留明天了。” “那行,你们慢慢吃。”祝老太起身对两个孩子说道,“我先回屋休息了。”又嘱咐祝赫:“等会儿记得把碗都洗了。” “知道。” 祝赫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又看向秦盼,似乎在招呼他也一起坐下。秦盼愣了一瞬,捧着碗过来坐到了他旁边。 他想起来有一回,在年初的时候,他深夜骑车回来时撞见过相似的一幕。那时是祝赫和鲁冰乔一起坐在这里。 他默默地用勺子舀起绿豆冰往嘴里送,忽然听见祝赫说:“我这两天上网对了答案,感觉考得挺不错。” “是吗?”秦盼一听便也精神了,“那真好,先提前恭喜你了祝赫哥。” 祝赫咽下嘴里的绿豆冰,说:“不过分数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出来,得看到分数才能安心。” “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的,连我哥那样的都说有希望上一本呢。” 祝赫轻笑了一下:“但愿吧。” 时间还不算太晚,但巷子里的住户几乎都闭门了,几家店铺也马上要打烊。路灯昏黄,两个人安静地喝掉了半碗绿豆冰,也没看到什么人经过。 秦盼主动找了个话题:“这回暑假那么长,打算去哪里玩吗?” 祝赫说:“还没计划,可能会去省城住一阵子,我妈在那,还有一些亲戚。” 秦盼说:“我哥天天就盘算着要出去旅游,你可以跟他结伴去。反正只要考得好,大人肯定会答应的。” 祝赫问:“你一起去吗?” 秦盼乐道:“当然好啊,等我也放了暑假就有空了。”发觉自己是不是兴奋得太明显了,又说道:“到时候还可以叫上阿夷和乔乔姐,像我们上回去乌琅山那样,玩得可开心了。” 祝赫却说:“乔乔应该不会去了。” “为什么?”秦盼奇怪道。 祝赫反问:“你不知道吗?” 秦盼更觉得奇怪了,他应该知道吗?莫非是……祝赫跟鲁冰乔已经分手了? 祝赫看到他这反应便明白了:“秦炎没跟你说。”又道:“那算了。” 秦盼一头雾水地又喝了一勺绿豆冰,心里那个猜想渐渐变得确定。是啊,还能是因为什么呢?两个分手了的人自然是不好再一同出去旅游的。 他还想再继续问下去,好证实自己的那个猜想,却听见祝赫说道:“等分数出来了,要是我真能考上第一志愿的学校,你要怎么恭喜我?” 这话说得像是在索要奖励一般,让秦盼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愣愣地重复道:“要,怎么恭喜?” 祝赫则显然早已有了打算,他看向秦盼的校服领口,目光落在那个桃核上:“把那个送我吧。” “啊?”秦盼吃了一惊,“这个……不值什么钱的。” 祝赫只是问:“行不行?” 秦盼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可以。” 祝赫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笑道:“那说好了。” 秦盼的脸颊腾地红透了,认识了那么多年,祝赫还是第一次对自己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他双手捧着瓷碗,半是欣喜半是羞赧地点头:“嗯。” “快喝完吧。”祝赫说道,“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回去休息。” 回到家,秦盼上楼的脚步都飘飘然的。刚才的事简直像个奇遇,令他直到现在都感觉不可思议。祝赫跟鲁冰乔分手了,还对自己那么亲近,他为什么会想要自己脖子上的桃核呢?那并不是一个会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啊。除非,他感兴趣的其实是自己。 秦盼不敢想得太多,怕到头来都是空欢喜,却又止不住地去想更多。他想找秦炎问问祝赫跟鲁冰乔的事,但秦炎又跟狐朋狗友出去浪了,这个点都没回来。他便在微信上给他留言,睡前都没收到回复。 第二天,秦盼连课都听得心不在焉,一直摸着脖子上的桃核。快到中午时他终于收到秦炎信息:没你什么事,少掺和这些。 不是肯定的答案,也不是否定的答案,但能品出一股不甚乐观的味道,看来那两人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他再追问,秦炎就不回复了。 中午他照例跟苏武夷一起在食堂吃饭,苏武夷一边吧唧嘴一边跟他抱怨下午要跑一千米的事。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喝了口汤,突然指着脖子上那枚桃核问:“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苏武夷眯着眼睛看了看:“是桃核?这也没、没盘好啊,成色不怎么样。” “你想要吗?” “我才不要。” 是吧,这才是普通人的反应吧? 苏武夷又说:“不过你先给我用用也、也行,我下午要跑一千米呢。” 秦盼不明白:“跑一千米关这什么事?” “辟邪用啊!一桃压百木,一核镇千邪,这你都、都不知道?一千米对我来说就是最、最大的妖邪!”苏武夷朝他伸手讨要,“给我。” 秦盼拒绝:“我才不要。” 中午回到家,秦炎又跑没影了。不过秦盼已经认定了心里的猜想,也不需要再去找他证实什么了,只美滋滋地盘算放了暑假要跟哥哥和祝赫一起去旅游,这回要选个远一点的地方,把苏武夷也带上,上回还跟他说了暑假再一起去玩呢。不过苏武夷就嫌暑假太热,都说胖子怕热,看来是真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打了上课铃,但班里还没完全安静下来。秦盼听见前桌两个女生在议论:“我刚听我朋友说,刚才6班体育课上有个人晕了,当场就打120送医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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