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无人不知,晏家根系大陆,多次被官媒引为佳话,是三代正经豪门,背靠无数财富。其现任执行董事,晏家嫡系血脉,血统纯正的太子爷,学得是君臣之道,掌得是生杀大权,能令当地权贵噤若寒蝉。 世界骨子里的傲慢和资本家潜藏的蛮横都汇聚一身,年轻气盛的年纪就开始独挑大梁,二十多年的环境浸淫与家族黑暗,更是硬生生将他磨砺成了一个招牌式“晏氏太子”的模样来。 哪怕身在和平年代里的金融行业,晏冷淡做事都自带一种腥风血雨、刀枪不入的气质,有种他人学不来也做不到的说一不二,活脱脱就是一个内功大成的完成品,十分棘手。 只要他想不给谁面子,就几乎没人能在他的目光下站得住脚。 香港媒体曾毫不客气地评价晏冷淡其人,是一个文明社会里不屑于伪装自己的野兽,同时又比未被驯化的野兽还要讲究文明,有初代晏氏太子,也就是他祖父之风。 区区一段话,就足以能够看出晏冷淡此人在业内是何等的高评价和高忌惮。 之后一路畅通无阻,候在机场外的人已等了许久,外表文质彬彬挺拔俊秀,看见他的身影出现时很有眼色地一上前,姿态恭敬。 “明月啊——”晏冷淡不冷不热一扫,似笑非笑:“再做错事,韩召也护不住你。” 森森寒意如附骨之疽,比大风更冷。 秦明月垂首而立,恭敬应声。 前几天,在雾桐市干苦工干出心得来的秦明月被晏冷淡调回,终于脱下了那身工人装备可以好好做他那个都市精英,不用整日再在鸟都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与蚊子为伍,同时也大彻大悟地学会了一件事: 顶头上司从不需要腻歪他的人留在身边。 男人看完邮件,眼睛一眯,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路修远呐……” 这才多久,就见上了秦鹤连。晏冷淡微妙地想,真是阴魂不散。 枕边人成了别人眼里的香饽饽,还赶不走,也是奇怪,要么在晏冷淡眼前挑拨离间,要么追着路修远意图拆散。 ——远离晏冷淡。 秦鹤连竟对路修远这般重情重义吗? 他一边沉思,一边退出账户。 晏氏集团被新一代掌权人接手之后,不止发展得很快,工作节奏也很快,以高层、管理层为辐射中心,越是上级的工作岗位越令人不敢松懈,几乎没人敢顶着晏冷淡冷漠的目光说我们是管理层我们要摸鱼你得把步调放慢点。 作为一个早年发家的家族制企业,晏氏集团能活到现在还不倒塌,反而越活越有活性,很久以前便是独树一帜,堪称香港财团第一家。 “徐家就不太行了。”站在晏冷淡面前的高管完全没看见韩特助听了之后狂跳的眉心。 “……尽管也是家大业大,还余威长存,称得上是一帆风顺。但能不能继续富过四代,就着实说不准,甚至还有点坎坷。” “这当然不是说徐家后继无力,没有用得趁手的人,只是能成事的徐老先生不太看重,成不了事的徐老爷子也不太看重。 唯一比较看重的长子还从了政,与商业无缘,次子几年前去世,小三爷年纪又太稚嫩,有风声传出徐老先生并不打算让他继承家业。倘若徐老先生故去,小三爷失去了庇佑之后,能不能从家里那些子子孙孙手里活下来还不一定。 所以……” 男人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制止眼前高管越说越慷慨激昂的分析,越听越觉得腻味扯淡,心里后悔干嘛给了他机会侃侃而谈,卖弄观点。 这位高管调一起,晏冷淡就知道,他根本不了解什么叫做世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的积累和实力远超寻常人的想象。一般人不懂也无从了解,甚至因距离太远而无须了解,但本就是出身豪门世家的晏冷淡还能不会懂,不了解吗? 莫说徐家还没到那般山穷水尽的地步,徐家就算真要倒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晏冷淡也相信徐老先生能给徐铮行留一个有滋有味的后路。 无他,单论徐家能耐,还是老先生对徐铮行的宝贝程度,徐铮行都必不可能落得什么不好下场。 男人挥了挥手,就让这位高管退下,赶紧带着他的主观臆断消失在他眼前。 晏冷淡不觉生气,不过是他身在晏氏,做到了高管,还这么缺少对于世家的敏感,简直堪称愚蠢。 又不像于玚,只是做个公子哥的老婆,有些东西不愿意沾染就不沾染了,反正有人替他操心。 “改天,”晏冷淡语重心长地说,“我看也不用改天了,就这两天吧。给高层开个会,多给补补课,别身在晏氏,还能给我像他这样说出这种话来。” 简直是听了都叫人笑话。 晏氏集团是家族制企业,还是上了大陆官媒正经点名的那种。身在晏氏不了解世家,这就跟在寻常集团不了解自家企业文化有什么区别? 韩特助颔首。 男人点了点面前厚厚一摞资料,赏罚分明,难得表扬:“大局观虽然少了点,但这做调查的本事还算不错。等补完课问问他愿不愿意改个方向,转入新部门做个空降。” 在晏冷淡身边做事久了,韩特助身上也不自觉地沾了一身晏冷淡那种有事说事,有赏有罚的特质,并一度随着以他为辐射中心,出现人传人传人现象不止。 他站在晏冷淡身侧,笑着说了一句调侃:“如果窦先生转入新部门,那估计要有不少商人都得好好装点下自己了。窦先生虽然做事天真了些,但在信息调查这一方面却很有天赋。” 不然,也不会被一路提拔至高管。 晏冷淡翻了翻,心里对这位高管的评估又有了新的变化,稍稍提到废物可利用的范围。 “徐老先生这几天怎么样?” “派了人几次三番来请您,都被我推掉了。”特助说,“不过看样子也到火候,是时候了,再吊着徐老爷子场面上就有些说不过去,打算这两天与您请示。” “嗯。”晏冷淡很满意特助的分寸,“做得不错。” “那您打算这两天什么时候去见一见徐老爷子呢?”特助问。 “那就要看徐家诚不诚心了。”晏冷淡扫一眼桌上厚厚的资料。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还是得走一遭,于情于理都不能再继续晾着,不然再如何做给外人看,也落人话柄。 徐家看起来确实很诚心,哪怕几次三番被人推拒,徐老先生还是叫了人再来。 那天手下人还恰巧赶上晏太子巡视集团,晏冷淡正好也摆够了谱,打算给一给这位老人一个面子,当场便吩咐下去一些工作事宜做善后,遂从容不迫地跟着徐老爷子派来的人走了。 来请晏冷淡前往徐家一叙的是一个男人,灰白眼眸半长头发,眉尾还有三颗红痣,生得一副薄情相,偏偏做派比水更柔,气质端正清冷。 “您好,晏先生。” 坐在车厢里,驾驶的司机明显是个老手,快而平稳,刹车和拐弯都毫无痕迹,任人如履平地。他们面对面沉默很久,皆都脊背笔直地坐着,直到隔板拉上,像是再无顾忌,他微微躬身,言辞客气,行的是君臣之礼。 “不必如此。”晏冷淡态度直接,“上一代的礼数无须延续到这一代,如今是新时候了,早该摒弃旧制。” 他这话敢说,男人却不敢信。 晏家不是普通家族,徐家亦是,旧王老去新王登基,因为知根知底所以更加才能忌惮,随年日渐长不歇止,越是清楚晏家底色积威太重,尊卑有别越是自有一套体系。 “应该的,晏先生。”他说,“该有的礼数不能忘记。” 晏冷淡知道多说无益,眼风扫过去:“早听鹿家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大森省鹿家,世代环山护林,是当地有名风骨不折之家,行事桀骜悍然不惧,谁也不能折了他们的脸,因此多有悲剧。这一代却出了个异类,身为长子的鹿见欢远离隔岸千里,反而循规蹈矩起来,不忘旧礼,能淡然对权力低头,对徐家忠心耿耿,叫人纷纷感到宛如上当受骗的稀奇。 “鹿家能入您眼,这是我没能想到的。”鹿见欢不是寻常人,换一个人坐在这里准会变脸,他却面色不改,听得出晏冷淡话里没有别的意思,做得到笑和不笑都是一个表情,冷清似水:“人世有千面,想来机遇不同,造就的人也不同。” 晏冷淡了然。 早年徐家次子还在世时,就有传言徐鹿两家有抹不开的恩重如山存在,因此家风彪悍的鹿家遣派独子,跨越海岸只身一人赶赴香港,从此对徐秩行尽心尽责。 如今徐秩行已去世多年,鹿见欢竟似要扎根于徐家,仍旧不离不弃,看来坊间传闻未必当不得真,徐家给予鹿家的恩情也比外人猜想要多得多。 第12章 相好庄严 徐家今日有客。 晏冷淡独身穿过一道蜿蜒曲折的青石小路,在一座清幽小楼门前迎面撞上二三人,为首的年轻男人身着改良唐装走得不疾不徐,转过回廊看见他时颇为讶异。 “方先生。” “晏少爷。” 双方打了个照面,晏冷淡难得态度客气。 年轻男人缓缓一笑,打趣道:“竟然能在徐家看见你,好稀奇。” 都是商场熟人,各自实力不俗,哪怕只知个姓名,其人不足为外人道的事也心中有数。 晏冷淡深受徐家小辈喜爱,又有不喜稚子之事在先,一向视去徐家为龙潭虎穴,素来引为笑谈。 “有事。”做大事的人,自然有大气魄,大胸怀。晏冷淡并不介意这样的调侃,驻足而立时淡然一笑:“方先生在这儿,怎么没见柳副手?改天有空叙一叙旧。” “他啊,儿女情长在身侧,恐怕是没空的。”男人摇头,笑着说道:“还记得上回你飞往燕京,相约的那次聚会吗?”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两厢对视皆在未尽之言中,心神领会。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晏冷淡挑眉:“柳副手年纪也到了,的确是该成家立业。” 言罢随即话锋一转,看向男人。 “不知方先生,何时能有消息啊?” “哎,这件事就与我无关了。”男人摆摆手,顺势岔开话题脱身,擦肩而过。 晏冷淡敛了笑,神情淡泊,在一片幽暗波光里走过回廊,回想起男人的身份。 少年时长居燕京,在潘先生的庄园得以初见。大他几岁的男孩宽袍广袖,拂尘一扬,笑眯眯负手而立,风摇花坠落了一身,顿时百丈红尘十里锦丛之感引人瞩目,人如其名。 骊山北,方丛锦。 热水入了壶,冲出茶香四溢,待盖上时,氤氲的雾气淡而不散。 几个侍者鱼贯而出,全程低敛眉目。晏冷淡入座时,此间主人正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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