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乡是吾乡。 云中城也成了他回不去的故乡。 第七天晚上,夏纾去找萧迟曜喝了一顿酒。 萧迟曜打击他,“那解药看来我也不用给你了。” 夏纾喝了一大口,“我还想活完秋天呢。” 萧迟曜把一个药瓶递给他,“我只是让你帮忙搜集东升王犯罪的证据,你倒好,大殿上一指,全玩完了。” “怎么?这难道不是最快捷的办法,你该感谢我。” 两人碰了一下酒坛,“这么做是为了阿玖吗?” “一部分吧,还有我母亲和妹妹,夏乾升的所作所为迟早会害死她们,我总该提前保护她们。” “东离王说我检举有功,打算放过我,但我还是想把这个机会给她们,也算还了她们的亲情,这样我也可以毫无顾虑地离开。” “曾经是我糊涂了,不应该利用封胡人的势力,和夏乾升搞到一起去。” 萧迟曜喝一口酒,“怎么喝酒了,话那么多?” “等攻打完北燕,我就要进牢里去了,我多说点话不可以吗?” “还能说两个多月吧。” “这么快?” 萧迟曜瞅他一眼,“你以为我两年的皇帝是白当的?自从夏乾彧在中云捎上厉大哥他们,我就传信回南墨让他们先做着准备了。” 有什么事情是其余三国都参与,而唯独没有北燕的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萧迟曜接着说:“我早就传信让南墨的将士们伪装成普通人,分批先去中云,现在应该在南云镇。玉瑞瑄那边大概也做好了准备。 既然和北燕撕破了脸皮,而且时机上北燕也不再占据优势,光明正大行军赶路的话,也许不用两个月。” 夏纾主动碰了碰萧迟曜提着的酒坛,“说实话,我现在还挺佩服你。” “这显得我当初那些挑拨离间的恶毒心思多么的可笑。” 终究是格局小了。 萧迟曜与他碰一下酒坛,“你曾经是很幼稚,但也是真的伤害到了我们。 所以我不会原谅你,喝完这顿酒,打败北燕后,我们还是各走各路。” “好啊。” 这算是另一种方式的“一笑泯恩仇”。 夏纾已经喝晕了,萧迟曜在旁边嘲笑他。 他喊客栈小二把夏纾送回去。 他也该回去了,阿玖应该等急了。 他拎着酒坛边喝边走,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钰苑里面亮着灯。 萧迟曜拎的酒坛子霎时碎的四分五裂,他却只顾着往里面跑。 前院里坐了许多人。 看到他们后,萧迟曜松了口气。 药灵子是长辈,他先开口:“小曜,小玖的丧事……” 萧迟曜没说话。 玉珘瑨走到他面前,“小曜,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完成的,让小玖入土为安吧。” 夏乾彧也劝他,“你不用太难过,再过段时间,我们就去北燕报仇雪恨。” 宁沉初在旁边感叹相见恨晚,“既然要送他离去,你就不该再拖延了。” 厉知年没有说话,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废话。 小曜向来都有主见,根本不会听他们的。 葡萄也没有说话,只走过去拉萧迟曜的袖子,“师叔,我想师父了,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萧迟曜艰涩地开口询问:“厉大哥,你们要去吗?” 看了也只是徒增伤心,他们打算离开。 药灵子经过萧迟曜身边时还是忍不住开口:“小曜,喝酒伤身,以后别喝了。” 萧迟曜让葡萄在客厅等了一会儿,他去洗掉了身上的酒气,然后换了干净的衣服。 葡萄感叹了一下,师叔可真正式。 玉璟玖还是安详地躺在床上,葡萄看到他立马就张大嘴哭起来。 萧迟曜去堵她的嘴巴,“葡萄,不许吵。” 葡萄闭上嘴巴小声哼,她扑去玉璟玖床边,从被子里拉出他的手,吸着鼻子。 她想用玉璟玖的手擦擦悲伤的眼泪,但发觉他手上的伤口居然好了一些。 葡萄还在不停的吸鼻子,萧迟曜怕她把眼泪鼻涕弄到玉璟玖身上,忙把她拉开。 葡萄哽咽着问:“师叔,师父说治病救人最关键的,是要保住命。如果命没了,任何伤痛,都没有办法,可是,可是,师父的伤口怎么好了?” 萧迟曜眼睛瞪大,手忙脚乱的去查看玉璟玖的伤势。 这几天,他都会给他伤口抹药。他的潜意识里,这些刺眼的痕迹本就不该留在他身体上。 他被悲伤淹没,以为伤口好的理所应当,却忘了思考为什么? 萧迟曜思考完后,激动地扑到玉璟玖身上,抱住他,不停地亲吻他额头。 他开始发笑。 葡萄却发懵。 师叔疯了? 怎么办?她要去找师祖吗? 可是厉知年让她在这陪陪师叔,还有她也不想离开师父。 就在葡萄胡思乱想之时,萧迟曜放开玉璟玖,转而抱起了她。 葡萄被举高,她看见萧迟曜可怕的笑容,她慌起来,“师叔,师叔,我是葡萄。” 萧迟曜举着她转了两圈。 葡萄内心抗拒,完了,师叔疯了。 平静下来后,萧迟曜还在笑,“葡萄,你快去找我师叔来,就是刚刚喊我不要喝酒的白胡子,他是你师祖。” “好,我要怎么说?” “阿玖,他没死,只是中毒了。” 葡萄回彧王府后,把萧迟曜刚刚的表现也一起告诉了厉知年他们。 追雨最先感叹,“真没想到,主子居然疯了。” 映风拍他脑袋一巴掌,“胡说八道。” 厉知年也纳闷,“难道真的是过度伤心,精神失常了?” 药灵子却在旁边摸胡子沉思着,一言不发。 葡萄跑去他身前,“师祖,师叔说师父没死。” 药灵子还没发话,追雨去到她后面,愁眉苦脸的问:“葡萄,你也傻了?玉主子明明都没气了。” 映风又去打他脑袋一巴掌,“玉主子平时白对你好了,能不能盼点好。” 映风开口:“我相信主子,他那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药灵子前辈,我们明日再一起去看看,如何?” 众人都同意,明早再去一趟钰苑。 葡萄走了后,萧迟曜还没从喜悦中缓过来,他脱了玉璟玖的衣服,细致地查看那些伤口。 会是师父吗? 一定是师父。 第二日早,所有人都担忧地观察着萧迟曜,但,他真的很正常。 药灵子去房里看玉璟玖,其他人在客厅等待。 回来时,药灵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众人迷惑。 直到药灵子讲清了多年前的往事,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药灵子当初虽目睹了毒灵子给周家公子解毒,但那解药是毒灵子提前研制好的。 毒灵子留了一手,药材有哪些他知道一点,药引是什么?他不知道。 这跟不会解毒没有什么区别。 众人又担忧起来。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寻找毒灵子了。 萧迟曜想办法联系上了叶影阁的人。 叶影阁的阁主叫铁柏,他和金竹,岩松一样,都是萧承启的轻影卫。 这些年,轻影卫和千叶阁的嫌隙越生越大,不知道是不是江朝疏于管理。 轻影卫是萧承启的皇宫暗卫,而千叶阁是萧千叶的父亲留给他的。萧千叶带着人去到千叶山后,千叶阁的人就杂了起来,后面江朝又不断扩充培养新人,人更杂了。 南墨的轻影卫已经尽归萧迟曜差遣,所以铁柏想着要带领叶影阁里的轻影卫重新回归。 见面时,铁柏十分激动,“主子,请让我们回来吧。叶落归根,我们很想念南墨。这些年,叶影阁早已分立为两派,现在我们都想回到原本属于我们的地方。” 人在异乡,最怀味的也始终是充满记忆的故乡。 萧迟曜苦恼,“那千叶阁怎么办?” 铁柏给他解释,“江朝三年前就已经让出阁主之位,现在我只是名义上的阁主,千叶阁的领头叫言默。” 萧迟曜沉默了。 看来,叶影阁的人早早就寻到了玉璟玖,他们不禀报给他,是有人授意。 萧迟曜想到了他夜探东升王府遇到的那两个封胡人。 他追上了他们,也交上了手,戴面具的出招有保留,似乎不愿意与他交手。 他便将矛头对准了另一个,那人果真打不过他。 就在他要下死手之时,戴面具的开口喊他,“小曜。” 萧迟曜转头,就看见他抬手摘下了面具。 面容还是那个江叔,头发却只及肩。 他沙哑着声音求情,“小曜,放过他吧。” 看着江朝剪短的头发,萧迟曜难以置信,东离山上相见时,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他问他,“你,你是封胡人?” 胡狄趁萧迟曜分神之际,忙爬起身逃跑。 萧迟曜想继续追他,江朝拦他。 江朝居然拦他。 萧迟曜笑,笑里不止有悲伤,还有决绝。 他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自东离山相遇以来,江朝和梅婶都对他极好,不知道梅婶知不知道?萧千叶呢? 萧迟曜离开的果断,而江朝也不发一言,只看着他的身影渐去。 正如十多年前,他看着那个八岁来取名的孩子那般,任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扔掉了手里的面具,他终究是以真面目见到他了。 江朝忍不住想:东离山下那个小镇某种意义上,也算成为了他常居的一个家。 家虽小,相聚却快乐温馨。 时间虽短,情感却挥之不去。 今朝江上客,凡慰几人情。他生在海边,东离临海也临家。 江朝,胡釗。 南墨不是家乡,封胡却是故土。 千叶山,他再也没资格去了。 “柏叔,你能联系到言默吗?” “可以,他差不多一月前来的东离。” “那你尽快安排我们见一面,还有我想请你们帮我搜寻一个人。” 铁柏忙着行礼,“主子言重了,你的安排是我们分内之事,我这就去想办法安排你和言默见面。” 两日后的正午,萧迟曜去了流音河河边。 不知道言默和夏纾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的兴趣喜好,这见面的时间地点,总让他不舒服。 见面后,两人无言。 萧迟曜观察着他,这言默长得还不错。 按照铁柏说的时间,他可能是跟着阿玖一起离开的西楚。 还是言默先开口了。 言默盯着他,“主子,找我有事吗?” 这一声“主子”,听得萧迟曜顿时浑身不舒服。 “想让你们帮我找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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