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陶东岭没听明白。 男人说:“你不吃饭不住店,还能过来找什么?” 陶东岭看了他几秒钟,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了,说:“我就……我能在这儿待会儿吗?” 男人弯了弯嘴角,低头整理吧台,“嗯”了一声,过了会儿走出来往他面前放了个杯子,陶东岭看了一眼,新泡的一杯茶叶。 “谢谢。”他说。 男人笑了笑,拿起暖壶给自己的大杯子里也续了水,走回到刚才的躺椅上,坐下继续看电视了。 电视里演的是家长里短,没什么好看的,陶东岭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忍不住四处打量。 整个一楼面积也不小,看起来跟前头那几家店格局都差不多,吧台旁边是个过道,估计也是通往后厨。这屋里整个儿就是一个干净,桌子椅子,地面,窗户,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爽利,陶东岭斜过眼偷偷打量那个老板,这店里就他一个人,也没个服务员什么的,对方这半天盯着电视看得很认真,没有丝毫张罗一下生意或者没话找话搭个讪的意思。 俩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坐了快半个小时。 就这半个小时里,陶东岭发现这家店一辆过路的车都没进来,他都有点坐不住了,男人还是淡定地看着电视,一点都不为自己生意惨淡着急。 “老板,”陶东岭掏出烟盒递了根烟过去,对方接了,陶东岭说:“你这生意不怎么行啊?” “嗯,”男人点上烟笑了笑:“最近这段儿路查车查得严,车少了,平时也只有前边那几家住满了,没地儿了才会上这儿来。” “啊?”陶东岭问:“是因为你这儿没跟那边挨着吗?这也没差多远吧?” 男人笑笑:“不是。” “那怎么回事?地段儿问题?还是你这儿价高?” “吃饭住店都一样,行情价。”电视剧演完了,插进广告,男人按着遥控器换着台。 “那是为什么?”陶东岭又问。 男人看他一眼,说:“因为我这儿没女人。” 陶东岭愣了愣:“什么女人?” 男人笑了,过了几秒,说:“那几家店里除了吃饭睡觉,还可以消遣,打个电话就能叫来,我这儿不做那种生意。” 陶东岭明白了,有点尴尬地回过头来盯着电视,过了会儿,又转过头去问:“那你为什么不做?我看他们靠这个抽成都不少挣钱,还能拉客,你这光指着吃饭住店,没什么赚头吧?” 男人笑笑:“嗯,赚个温饱。” 陶东岭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有点没话找话,也实在忍不住这股子好奇,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做?” 男人淡淡地说:“不想做,过路司机也不是谁都想玩,也有专门来我这吃个饭,住一晚就走的。” 这倒也是,不是所有司机都一样,这些事儿上说起来,有的人有原则,有的怕惹上病,还有的纯粹舍不得钱,但就是玩儿了也碍不着谁。他们这些常年在外头跑的司机,十天半个月回不了家是常事儿,一天十几个小时在车上,话都说不了几句,那种无处排解的寂寞和压抑是旁人难以想象的,有些事儿说起来不好听,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很多司机在路上该玩儿就玩儿,但挣了钱往家拿一点也不含糊,陶东岭表叔就说过,出来干这个的,说是卖力气,其实跟卖命也差不多了,为了谁啊?不都是为了家里老婆孩子么。 陶东岭二十出头就跟着他叔出来跑车了,他没有老婆孩子,但他挣钱也不光为了自己,他得管他妹,陶蔚今年大一了,他得多攒钱,除了学费生活费什么的,他知道现在大学生手机啊化妆品电子产品什么的都是刚需,陶蔚懂事儿,心疼他,但他也不想他妹在身处的环境里跟别人格格不入。 陶东岭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给许顺平拨了电话,问:“那边完事儿了吗许哥?” 许顺平跟那头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电话里说:“东岭啊,他们说想包夜,要不……你再另开一间?” 陶东岭没意外,说:“那行,那我不回去了,明早车跟前碰头。” 他挂了电话,站起身说:“老板,给我开间房。” 男人看了看他,说:“单间80,能洗热水澡,三人间一个床位50,厕所在走廊,公用的,你自己上去看吧,都空着,想住哪间住哪间。” 陶东岭愣了愣:“你这店今晚一个客人都没住?” “没有。”男人挺淡定,好像习以为常。 陶东岭忍不住感叹:“那你这连成本都挣不回来吧?” 男人笑了一声,说:“还行,成本不高。” 陶东岭也笑了,他们跑车的,来来回回脑子里一天算计的都是成本,跑一趟下来油钱,过路费,路上吃住,过检查站给人塞好处,有的货还得加上运损,乱七八糟全是成本,他是不太了解这种不把成本当回事的心态,不过,也确实有点羡慕就是了。 ---- 咱来哥今年31岁,又温和又帅气。
第三章 陶东岭上了楼,站在走廊看了看,房间也不是很多,他随手推开一间,里面只有一张床,看样子是个单间。 屋里挺干净的,白色地板砖被拖得发亮,他走过去伸手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抹了一下,一点灰都没有。陶东岭心里一边感慨着,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然后转过身在床上坐了下来,屁股用力颠了颠,还行,床垫子挺舒服的,他看着一旁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一时间鬼使神差,俯下身在上头闻了闻。 “靠……”他是真的震惊了,这被子枕头上不但没有臭味儿,竟然还香喷喷的,就是洗衣液加上晒透了太阳那个舒服的味儿,好闻死了。 床单被罩上布满不明污渍,异味儿就不说了,连被子里抖出跳蚤的路边店陶东岭都住过,这么干净的店他真头一回见,陶东岭正发呆,听见脚步声上了楼,他抬起头,男人拎着暖壶,拿着几个一次性纸杯走了进来。 “住这间?”他放下东西,指了指旁边卫生间的门,说:“这里面可以洗澡,毛巾拖鞋都是干净的,我都消过毒了,你要是需要牙膏牙刷,我那也有一次性的。” 陶东岭站起身过去推开门往里看了看,操,太干净了,洗脸池,镜子,蹲厕,都太干净了。 陶东岭转过头说:“老板,就你这标准,160都太便宜了。” 男人笑起来:“80都没人住,再贵了更没人了。” 陶东岭说:“下回我还来,下回我就知道了,我直接到你这儿来。” 男人笑着看他一眼:“我这儿可没女人。” 陶东岭“啧”了一声,说:“我不找女人,我就是因为一块儿的司机开了房在里面干那个,我没地儿去了才转悠过来的,我找什么女人。” 男人笑:“那行,那你早点休息吧,需要什么就叫我,我就在楼下。” 男人出去带上了门,陶东岭过去反锁了,一边脱衣服一边进了卫生间,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洗完顺手把衣服也搓了,墙上还贴心地挂了几个衣架,陶东岭把衣服挂上去沥水,擦了身,出来一头扑倒在了床上。 操…… 舒服。 出来跑这么些年,要说多上档次的酒店那真没住过,但国道沿线的,破破烂烂脏不拉几,陶东岭不知道住过多少,像这么干净的陶东岭头一回见,这老板可真够讲究的。他一边想着,一边闭着眼睛笑了一声,这么讲究还不得累死。 趴了一会儿,迷迷糊糊感觉就要睡过去了,旁边手机电量告急的提示音传来,陶东岭睁开眼摸过来看了看。 晚上从那家店里出来溜达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这会儿连个充电器都没有。 他爬起身想下楼找老板借一个,又猛地发现自己衣服都洗了,连条裤衩都没有。 啧,这么讲究的店,屋里怎么就没有个直通前台的电话呢…… 陶东岭纠结半晌,去卫生间拿过毛巾往腰上一围,打开门下了楼。 “老板——”陶东岭躲在楼梯口伸着头低声叫。 男人正收拾准备打烊,卷帘门拉了一半,走过来问:“怎么了?”话说完他就一愣。 陶东岭这造型,实在是有点…… 男人视线在他胸口腹肌和大腿上飞快地掠过,落在他脸上。 陶东岭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都是男的,再说也没别人,他又不是当众裸奔。 “有充电器吗?我手机没电了。” 男人移开视线,往吧台里走,说:“有。” 他拉开一个抽屉翻了两下,拿出一根多插头的线,又从手边的插座上拔了个充电头插上,递给陶东岭。 陶东岭一手把着腰上的毛巾,一手接过来,笑得左脸露出一个酒窝:“谢谢啊!” 男人弯了弯嘴角,没说什么,陶东岭转身上楼,男人的目光在他精炼的腰背上扫了一眼,走出吧台,继续收拾去了。 这一晚陶东岭是真睡舒服了,天亮的时候他睁了下眼,又闭上翻了个身,感觉这一觉是真睡透了。 洗手间里的衣服晾了一夜也干了,陶东岭穿上衣服洗了把脸,出来把被子抖了抖,叠起来放在床头。 昨晚那样的豆腐块儿他是叠不出来,他只听说过当兵的要这么叠被子,他反正是不会。 下楼时老板已经开了店门,正坐在桌子前吃早饭,看见陶东岭下来,说:“起来了?” 陶东岭“嗯”了一声,走过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玉米榛子粥和香喷喷的大包子,还有两碟一看就很开胃的小咸菜。 “一块儿吃点儿?”男人看看他,递过来一双筷子。 “谢谢了。”陶东岭也没客气,接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男人拿过一个空碗给他盛了碗粥放在面前。 “谢谢……那个,怎么称呼?” “陈照来。” “那就来哥吧。”陶东岭估计着对方比自己大点儿,笑着说:“我姓陶,陶东岭。” 陈照来也笑了笑,把包子往他跟前推了推。 陶东岭拿过一个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就停住了,他有点愣怔地看着手里的包子。 陈照来问:“怎么了?不好吃?” 陶东岭抬眼看着陈照来,然后低头把手里半个全塞进嘴里,又拿了一个。 陶东岭稀哩呼噜就着粥一口气吃了四五个包子,不是他再吃不下了,而是不好意思再伸手拿了,陈照来明显没准备他能一块儿吃,一般住店要吃早饭的话都头天晚上打个招呼,陶东岭没说,他就没多弄。 “那个……多少钱来哥?”陶东岭掏出手机准备扫码,昨晚只付了住店的钱,这早饭是另外的份儿。 陈照来从旁边抽了张纸擦嘴,“几个包子,要什么钱,不用。” “那怎么行?”陶东岭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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