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去问徐熠,梁淮笙抱臂站在一旁,用恐怖的眼神威胁徐熠如果敢说就死定了,心里却像堵着团棉花一般不好受。 是他自己在他生病时,那么过分地对待他之后,还恬不知耻要走了他仅有的二十几万存款。在他离开后的那三年,他每每看到江墨给自己零零碎碎的十几笔转账,都恨自己恨得几欲呕血。 钱是要还给他的,可怎么还则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拜托。”他看着江墨面向徐熠,微微弯身对她说话,他的好看是非常温和的那种类型,很容易调动起女人本就容易心软的特质。 “我知道会让你为难,求你告诉我多少钱好吗?”他还在用那种软软的声调丝毫没有逼迫性地对徐熠提要求。 “啊?”徐熠在他们二人间来回看了看,“可是,可是,您不是梁总的……” “不是的,我们没有关系。”江墨低下头,轻轻纠正她,嘴唇抿了抿,“拜托你。” “……”徐熠被这么细声软语地哀求着,精神上便很难再继续听从梁总的命令,也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好啦,嗯……也就,大概八百刀吧。” 江墨一顿,原来是名牌啊,这么贵,早知道就不穿了。 梁淮笙在徐熠告诉他衣服价格的那一刻瞬间血压飙升,气得要命,死死盯着江墨埋头操作转账的身影,放在一旁的手机嗡了一下,是钱已到账的提示。 他看着江墨明显轻松下来的表情,心口像被人擂了一拳似的无奈闷痛。 “你们还有事对吧?那我先走了,小徐谢谢你,再见。”他像是急于离开一样,笑着同他的助理挥手告别,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梁淮笙沉默了片刻,从墙边站直身子,伸出手抚了抚自己酸胀的两颊和下颚,眼神一暗,叫住了大步向前毫不犹豫的青年。 “江墨。” 脚步并未暂停,他不由拔高了声音,“江墨!不是要离婚吗?” 前进的步伐一滞,渐渐慢了下来。 “不是要离婚吗?”梁淮笙几步走至他身后,“祝家联系我了,祝程说,他同意离婚。” 江墨猛地转过了头,惊喜地看向他,是单纯地在为这件烦恼他良久终于解决的事感到快乐,不是为了他,而这快乐下甚至还藏了一丝摸不清他目的的惶恐。 梁淮笙心底一酸,行,那就把坏人当到底。 他逼近江墨:“跟我回国,和祝程离婚。”
第36章 【56】 梁淮笙此次回K国故地重游,怎么也无法想到会和江墨一起返程,他看着江墨上飞机没多久便沉沉睡去,半张脸掩在毛毯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这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仿佛他们是一起在K国度过了十年,从他十九岁到二十九岁的这十年。 长途飞行极其磨人,落地时大家脸色都不好,江墨不愿意一起去吃饭,也不愿意跟着梁淮笙回家,在返程路上随便预订了一间宾馆。他们为此在后座争执了几句,整个车厢气氛阴沉,前座的司机和徐熠大气都不敢出。 江墨预定的宾馆离城区并不远,却因有了一定年头设施老旧,梁淮笙自踏入大厅办理入住那刻起就没什么好脸色。进入房间后更甚,立在并不宽敞的厅中,双手抱臂,似是不想这里的摆设沾到自己身上,他不说话也不动,直勾勾地死盯着江墨。 江墨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蹲下身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拉开被梁淮笙拖到脚旁的行李箱,慢吞吞翻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品。 “你还不走吗?”他的视线顺着向上,仰头看了看梁淮笙,“回去吧,你也好好睡一觉。” 看他不动,他也懒得再劝,却没想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后,梁淮笙连姿势都没变,看他走近便伸手把纸巾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上面一层的灰。” 江墨擦头发的手一顿,凑上去瞧了瞧,纸上洁白如许,让他怔了一瞬,又见梁淮笙抖了抖纸巾:“这里根本不能住人。” 江墨在心底叹口气,把那张灰尘几不可察的纸巾从他手里抽出来,两手微微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就住几天,”他擦着头发将吹风机拿了下来,嗡鸣声霎时盖过了他的声音,“处理完就走了。” 吹风机将他的发尾吹得四散开来,他低着头用手指将它们一一拢顺,纤长白皙的手指穿过濡湿乌黑的头发,黑白对比鲜明,让梁淮笙错觉他手指拿开时甚至会染上墨渍。 他边吹头发,边微微扭头拿眼瞅梁淮笙,头顶虚虚翘着几根柔软不听话的头发。暖风裹带着沐浴露甜甜的水果香若隐若现飘来,梁淮笙同他对上视线,连忙狼狈地转开了脸。 他不想硬逼江墨跟他走,抬了个椅子背对他跟自己生闷气,竖着耳朵听他坐在床尾擦头发,一下一下动作缓慢,直到渐渐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极轻的声音骤然落入他耳中,像是什么柔软布料坠向地面。梁淮笙一个猛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刚回头便看见江墨紧闭双眼安静地半躺在床尾,上身姿势怪异,双腿垂向地面,脚边是掉落的毛巾。 无数惨烈的回忆瞬间像子弹一样袭击了他,奔过去时双腿软得站都站不住,可当他慌里慌张托起江墨微湿的后脑时,一道悠长均匀的鼻息从他鼻端缓缓逸出。 他睡着了。 * 墨色的油松遮掩了平坦的柏油马路,一辆黑色的SUV在夜色中无声疾驰。梁淮笙坐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深夜情感电台里一对男女的哭诉,点了十几次火才终于把烟点燃。 音响声音极轻,里面那对情侣激动地指责对方在这段感情中付出不够,女生声嘶力竭地大吼,“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他心脏不经意间漏跳了一拍。江墨就是太替他着想了,还有点怕他,所以自己哪怕困得要死也不敢跟他提要求说想睡觉,强迫自己陪他熬着。 他闭上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捏着眉心,这个认知让梁淮笙格外泄气,却没想到还有更大的麻烦事等着他,他五叔因为涉嫌内幕交易被证监会立案调查,他亲爹和梁辰则仿佛约好似的单双号轮班来给他找不痛快,而早已答应见面时间的祝程也又一次玩起了人间蒸发。梁淮笙气得冒烟,生怕江墨以为自己是以离婚为借口把他诓回国,心里格外憋火,觉得这三人简直是他人生不同阶段的魔星,彼此功能不同,但相同的目的就是给他使绊子。 江墨枯等了几天,梁淮笙却始终语焉不详,他见不到祝程,又被迫每天都要和梁淮笙长时间相处,内心郁闷,一早起床失手把手机摔到了地上,屏幕四分五裂,玻璃碎渣横飞,按了许久开机键也仍然没什么反应。 徐熠如往常一样载他同梁淮笙汇合吃饭,得知他要修手机,半是认真半是揶揄地提醒他:“我们老板有的是钱,他会给你买的,别修啦。”江墨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只淡淡道:“他对我不会这样,所以我才不想和他在钱上有太多纠葛。” 他猜想这句话被徐熠偷偷转告给了梁淮笙,导致他吃饭时鲜见的话少,临走提了一句想看看他的手机,江墨顿顿,将自己七零八落的旧手机放到了他掌心,梁淮笙只看了一眼,便随手一抠,将电话卡拔了出来,江墨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将两人的手机卡互换,把自己的手机推了过来。 “先用我的,我找人帮你修。”他神色如常,径直把江墨的手机收回到了上衣口袋,江墨拿着他簇新的手机,反而像握了个烫手山芋,他想也知道梁淮笙手机里重要的东西不少,内心不愿意这么和他不分你我。 梁淮笙对他的纠结视若无睹,返回车上后不顾前排还有两个竖着耳朵的听众,隔着一层毛衣轻轻揉了揉江墨的肚子,想让江墨回他家午休,近似于撒娇卖乖地来回晃着江墨的手,“去我家吧,去吧去吧,我晚上早早回家给你做晚饭,好不好?” 他这种语气听得前面二人面面相觑,私下交换了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江墨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勉强点了点头,动作还没停,耳边便传来梁淮笙开心的高呼声,他蹭蹭江墨颈后的碎发,语气里的意外和愉快藏都藏不住:“让徐熠带你过去,我给你权限,直接进屋就行。” 一路上,他的欢欣雀跃都能顺着空气传到他这里,中途下车时还孩子气地挥了挥手。江墨不是第一次到他家,此次心情却比上次更加复杂,他打断了在一旁兴致勃勃做介绍的徐熠,问她这几日梁淮笙是否有同祝家碰面的安排。 徐熠不疑有他,迷茫地摇了摇头:“之前祝家的确有律师来找了梁总一次,这几天倒是没听说呢。”她现在俨然把江墨当成自己人,说话没什么顾忌,让江墨安心在这里呆着。 江墨愣了愣,难道祝程答应和他离婚这件事是梁淮笙在骗自己吗?他是要过来和祝程离婚,但并没有和梁淮笙重归旧好的打算,如果离不成婚,那他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呆着。 徐熠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低落,于是在傍晚例行找梁淮笙汇报情况时,开始不自觉地替江墨说话,梁淮笙扫了她一眼,又听她说,“江先生说如果实在不行那他不离婚也可以,就是他想先回去,让您把护照还他。” 梁淮笙气结,没好气地打发走了徐熠,来不及等下班,五六点便匆匆早退回了家,现在是春初,屋内却并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江墨没有声音地伏在桌子上,眼睛微闭,面颊酡红。梁淮笙一惊,连忙快步走到他身旁,刚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酒精味。 “怎么回事?”梁淮笙看他一眼,江墨却也不动,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他,他用勺子拨了拨摆在他身前的小蛋糕,浓郁的梅酒味立即钻入了他的鼻腔。 梁淮笙从桌子上的余量推测他并没有吃下多少,但他向来酒精不耐受,现在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 “难受吗?”梁淮笙半跪下丨身,和他视线平齐,伸手将他额前几绺微湿的头发勾到了耳后,“傻的吗你?”他的声音很轻,“吃的时候没有闻到酒味?” 江墨极慢地点了点头,停了好久才开口:“没事儿,我就是想吃点甜的……” 梁淮笙知道他是为了祝程的事,连忙解释道:“祝程答应过我了,他会和你离婚的,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帮你联系到他,再等几天,好不好?” 江墨深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抿起嘴轻轻笑了笑:“联系不到就算了,是我之前没有想通,总困在过去那个思维怪圈子里,想着要离婚,现在想想,离不离婚其实也影响不到我什么。” 梁淮笙一怔,他明白,江墨之前想离婚,是因为不离婚没办法名正言顺和他在一起,而现在觉得离不离婚无所谓,是因为他不打算和他在一起了。 他朝梁淮笙伸出手,五根手指根根白净纤细,说出的话却很坚定:“梁淮笙,护照还给我,我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既然离不成,我还是回去吧,葡萄在等我,我的工作也积了一大堆,我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祝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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