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ki的脸色变了又变,刚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林骏却已经滔滔不绝地敞开了话匣子:“咱们老板可真的是上心的一位好父亲!你是不知道,这项工程早就和我定下了,本来是打算在西区做的……” “好了好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Laki见林骏的话越说越离谱,上前止住他,还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像是生怕我听到会伤心。 林骏不明所以,但他很听Laki的话,兴高采烈地又跑走了。 Laki则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小然……” 我看着她的样子,安抚道:“我没事的。” 我知道Laki是什么意思,毕竟林骏的话确实让人浮想联翩。 Laki看着我的表情,揣测着说道:“其实像梁砚这样的,想爬上他床的人太多,毕竟像这样的家族,像这样的庞然大物,总是需要后人来继承的。更何况,梁老爷子的话他也不得不听。” 我说:“Laki,我没关系的,而且我也没有误会什么。” Laki看着我,表情讪讪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显然已经相信了林骏的话,毕竟男人哪里有不偷腥的?她只是不想让我太难过。 西城区…… 我轻轻地感叹了一声,看着那些人在花园里建起一个小型的儿童乐园,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天。或者说,从我高中决定喜欢梁砚的那一天起,我就预想过像今天这样的时刻来临。 只是我没想过,梁砚明知像我这样的天然悲剧,却依然放任纵容,让下一个无辜而又可怜的私生子降生。 秦家的女儿就要嫁进来了呀。 我说不出话来,胸口的闷堵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难怪今天梁砚同意要让猫住进家里。 这算是,一种补偿吗? 林骏还浑然不觉气氛的变化,依然在那边很快乐地指挥着大家。 他声音很大,手拍着刚建好的设施,有点纳闷:“奇了怪了,老板怎么买这么小的型号?感觉小孩长大就不能划了。” 旁边一个小伙则说:“骏啊你懂个啥,梁老板又不缺钱,到时候再建新的呗。” 我听着他们在那边笑作一团,静静地站了一会,给Laki说了一声,回去睡觉了。 我睡了很久很久。 可能是真的有点累了。我再一次梦见了梁砚。 下午和晚上的那一顿,我常常会在食堂买了饭团,再选一瓶气泡类的饮料,跑到实验楼的天台上吃。 自由活动的时间很长,我也不是不愿意在食堂解决,只是单纯地觉得那里是整个学校看落日最好的地方。 实验楼离我上课的地方很远。但我还是愿意每天都去那里。 即便是我被秦修宁的手下打得满脸是血的那天。 梁砚虽是旁观者怜悯的态度,但确确实实是救下了我。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去医务室,但门是锁着的。 伤口其实也不是多厉害,就是可能有点痛吧,我也担心可能会发炎或者流脓之类,不过幸好在冬天里,应该不会有很大问题。 本来想买些消炎药,但看着锁着的门,最终无功而返。 身上没有一处不痛,但那天我还是偷偷地溜进了实验楼,慢慢地爬着楼梯,直到爬上无人的天台。 实验楼被翻新过,但天台上依旧有掩饰不住的老旧。 我扶着腐掉得几乎摇摇欲坠的栏杆,把冰冷的饭团往嘴里塞,心里却难免有些沮丧: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是阴天? 风声呼呼作响,吹得栏杆摇来晃去。 我站在天台上,从高处坠落的死亡在勾引我。 真想就这样跳下去。 这样想着我便这样做了,我慢吞吞地翻过栏杆去,摸着冰冷的栏杆,选了一个还算结实的,就是冬天里这栏杆上浇了雪结了冰,有些冻手。 我把双手交叠起来,来回搓了又搓,迎着暮色而来的凛冽寒风,撑着栏杆,哆嗦着就想站上去。只是我刚踩上去一个脚,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见身后一阵风声,接着便是有人冲上前来,直直地就拽住我的胳膊,极其用力地将我拖下来。 我摔落在天台上的冻雪里,扭头错愕地看向来人。 少年时的梁砚脸颊在寒风里冻得发红,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多久,只是此时此刻他全然凶狠地望着我:“你疯了?!”
第26章 他喜欢你 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鲜少在梁砚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也许一直见到他都是抿着脸脸上面无表情,所以当他出现这样怒容时,我却突然觉得眼前像冰雕一样的木偶,居然活了过来。 我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很快梁砚觉察到, 一抹窘迫在他脸上稍纵即逝,更让我觉得稀奇。 “天台的地上也通地暖吗。”梁砚看着我,冷不丁地开口,“还是说,你是想跪着向我行礼?” 他的笑话并不好笑,但我看着他脸上略显紧张的表情,不知怎的,居然笑出了声。 梁砚听见我的笑声,拧着眉头看向我。他正低着头从雪地里捡东西,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个袋子,刚才为了“救”我,袋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这是……什么?” 我捡起来,发现是一板消炎药,我微微诧异地看向梁砚的手中提着的袋子,止疼药碘酒创可贴,甚至还有清创用的绷带,简直一应俱全。 “我……”梁砚顿了一下说道,“我代秦修宁向你道歉。”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冷了下来。 我捏着消炎药的塑封药板,听着它的边缘处在冰冷的空气里发出“咯吱”声。它在变冷,握在手心里的时候带来一阵钝钝的疼痛。 我看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哦,是吗。” 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这样做,但我依然用手指捏着那板药片,把它放进梁砚手里的袋子里。 “那,秦修宁呢?”我说,“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吗?” 梁砚蹙着眉头,像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没听说他出车祸。” “原来他没事啊。”我轻描淡写地说,“我还以为他摔断了腿,自己不能来呢。” 梁砚沉默地看着我。 片刻后他说道:“他喜欢你。” 我笑了一下:“原来你表弟口味还挺独特,喜欢尸体。” 梁砚的神情变了。 我继续说道:“今天早上,还有刚才,都谢谢你。不过,我刚才其实没想跳楼。” 梁砚看着我依然一言不发,这时候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突然走到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警惕地后退:“你干什么?——” ——温热柔软的手帕被覆在我的额头上,梁砚和我站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香。 他没有看我,目光极其认真地落在我的额头上,神情专注甚至让我有种颇感古怪的感觉。 他把手帕向我展开,然后看向我的眼睛:“你流血了。” 我倏地愣住了。 他不是说自己讨厌血吗? 心跳声怦然如鼓,我僵硬着抬头看着梁砚,却只看见他从袋子里翻找出绷带,自顾自地说:“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我的情绪还没平复。我推开他的手,勉强地笑了一下:“谢谢,我自己会弄。”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走,手臂便被梁砚拽住。 我眉头皱紧,却听见梁砚说:“我很会包扎伤口。”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自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点炫耀。这简直与我认识的梁砚大相径庭。 就好像我突然发现实验室里那个假人模型,原来有一颗心脏。 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确实没有躲开。 难道我真的想试试他的手艺?他会怎么样包扎伤口? 其实我和他也并不熟。但不知怎么,理所应当的,我竟然就这样亲昵地设想起来。 我心里依然隔着一层“秦修宁”无法释怀,礼貌地又让了一下,但梁砚却依然坚定地对我说道:“我练过挺多次的。” 这种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其实有些怪异,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在包扎伤口这种小事上亲力亲为。 但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这样的人不仅给我带来的药,更在冰天雪地的天台上,耐心地半跪在雪面上,帮我清创、帮我包扎着伤口。 这时间过得其实很漫长。 就在最后帮我擦完脖颈上的药时,他突然说了一句话:“我弟弟也是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去摔死的。” 他的手在很轻微地颤抖,但他控制得很好,连神情都如常。 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周玉朗和我说过的话。 ——“你不知道吗,是他把他弟弟给逼死的。” 那个在传闻里说得像是煞神的梁砚坐在我的身旁,在血一样的落日余晖里,神情有短暂的茫然。 这很不像他,尤其不像那个对着当着他面就敢提起他弟弟死因的人,那脸上的阴鸷与强势。 他像是短暂地脱下了他的面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不是面具,还是他拿来保护自己的盾牌。 他的嘴唇就这样在夕阳的余光里轻微地发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再出声。 我沉默了片刻。 我看向他,转移开这个沉重的话题:“我其实也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梁砚果然抬起头看向我,像是很有兴趣一般开口问我:“还没出生吗?” 我笑了一下:“是的。” 梁砚问:“那还要多久才能见到?” “见不到了。” 我在梁砚愕然的目光里,语气轻松道,“我妈妈回了趟家,孩子就没有了。” 这也怨不得旁人。 她回了梁家主宅,中途被招待去了小厨房,林夫人身边的人给她端了碗甜汤,她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一个小时没到就见了红。 孩子太小了。医生说,连性别都看不出来。 但确确实实是死掉了。 梁砚看着我。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是林涉如的儿子?” 他就这样自然而然称呼那个在林家说一不二的主人、我名义上那“威严”的父亲。 “嗯。”我说道,“私生子。” 我突然想,原来他在这里帮我,竟然可能是因为连他们霸凌我的原因都不知道。 不过他看上去,确实是对这些事情十分不屑,更不可能去了解。 “所有管不住下半身的男的都该被阉割。” 梁砚突然道,“身份不是你的错,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人们的错。” 在寒风的天台里,他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可不过才过去几年,他却早已与曾经的自己南辕北辙,甚至自己变成了那个少年时代他说要“阉割”的人。 他毫不留情地、丢掉了那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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