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座位对着门口,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下午见到的那个白净的男生站在路边,手臂上下挥动舞个不停,像是正和另一个矮他一头的男生激烈争论着什么。 “哎,就是他。”裴既望敲敲桌子示意庄灵翎抬头,“我下午见到的那个富二代。” 庄灵翎爱看热闹的本性初次暴露,嘴里还嚼着东西就忙着转身朝外张望,动作迅速到裴既望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转了回来,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说:“妈呀,他不会是我们学院那个发神经的新生吧?旁边那人是我们迎新的学长!” “原来是富二代,怪不得这么狂。”庄灵翎说。 裴既望笑得比刚刚还厉害,再瞟一眼外面,就他和庄灵翎说话的这两分钟,那男生还在手舞足蹈,而对面学长的神情已经从开始的认真变成了无语,那男生瞪着大眼睛,最后一次伸长手臂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后,学长连眼神都没给他,转身走了。 庄灵翎也哼哧哼哧地笑了起来。 “谢宵明太搞笑了。”她说,“真是个人才,先替他辅导员默哀三分钟。” “他叫什么?谢什么?” “谢宵明,夜宵的宵,明天的明。”庄灵翎回答,想起群里的聊天记录,又忍不住加了句,“他让学长去打听打听他舅舅是谁,搞笑,谁在意啊!敢情是拿着舅舅家的势力在这儿充富二代。” “不一定吧,他妈妈开的大G。” “兄弟姐妹间帮衬一下很正常嘛,他怎么不让人打听打听他爸是谁。” 谢宵明话说一半被学长利落的转身掐断,剩下半截话裹着一团火气咽回肚子里,街上有行人被刚刚他俩的争论吸引,走出好几步还在扭头往这边看。 谢宵明反应慢,茫然地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心里那点不爽才又慢慢浮起,顶着没说完的半句话冲到喉咙口: “——就不能站在新生立场换位思考一下?” 于是裴既望看着谢宵明呆呆地立在那里,自言自语了句什么,突然,他脖子一僵,打了个嗝。 裴既望被谢宵明突如其来的嗝也弄得大脑宕机,庄灵翎还在分析谢宵明的舅舅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说实在的,真的没有大学生在意本市民营企业的老板是谁,你知道咱们以前高中旁边超市的老板姓什么吗?” 谢宵明刚刚在路边和学长唇枪舌战引来注视时不觉得丢脸,这会儿打完嗝才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他飞快地朝四周张望,祈祷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这是谢宵明和裴既望的第一次见面,实在是不美好,嘈杂脏乱的大学小吃街,隔着不明亮的玻璃门。 刚打完嗝、双颊绯红的谢宵明,微缩着肩膀,表情称得上是贼眉鼠眼,对上了笑容还未完全褪却,眼神却已经呆滞的裴既望的眼睛。 ---- 请了两天假,过年可以提前回家咯!这几天有空就再更更,没空我就无缝切换到过年状态了嘿嘿,先祝大家新年快乐,龙年赚大钱!
第9章 C大是C市的最高学府,由三所大学合并而成,因此占地面积辽阔,校内食堂就有七间,均匀分布在各个宿舍区。 不知道是哪位领导的恶趣味,七间食堂的装潢色系各不相同,赤橙黄绿青蓝紫集齐,被学生们戏称为“七仙女”。 六食堂“蓝儿”要凄惨一些,因为面积小又久未翻新,从地板到天花板似乎都泛着油腻;蓝白配色的桌椅酷似中学,容易唤起大学生们痛苦的回忆;菜品也不够出彩,人流量一直不大,六号宿舍区的学生都宁愿多走两步路去隔壁吃。 谢宵明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常常光临六食堂的学生,理由也很简单,他懒得多走那两步路。 而且谢宵明胃口好、吃饭快,饭菜只要做熟了,没把盐放成糖,到他嘴里都能收获“还行”及以上的评价。 他和裴既望第三次见面就是在六食堂。 那天是周六,谢宵明本来答应了柳着勉周末回家,但前一天整个寝室去网吧熬了个通宵,第二天四人勾肩搭背、眼神迷离地回到宿舍,其余三人倒头就睡,呼噜声此起彼伏,谢宵明的胃却抢先他的大脑先一步发出指令。 他饿了。 谢宵明不挑嘴好养活,但吃饭对他来说是大事,谢宵明捂着肚子,摸走了不知道是哪位室友的折叠伞,强撑着最后一缕神智走到了六食堂——出门前他看了眼天气,阴沉沉的,刚回来的途中他就觉得像是要下雨。 十点半,尴尬的饭点,食堂自选菜的窗口没开,早点窗口只剩几个冷冰冰的包子馒头,谢宵明买了碗大份加臊子加蛋的米线,在他惯常坐的位置上,半眯着眼睛,梦游似地挑起米线往嘴里送。 米线这种东西催人犯困,谢宵明本来就半晕半醒的,他快速嗦完最后一根的时候连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压根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谢宵明打了个嗝,在旁边食堂阿姨“哎呀,怎么下雨了?”的惊呼声中下意识扭头往门口看。 外面的确下起了大雨,而门口站了个人,胳膊夹着书,狼狈地弯腰下身去卷裤腿。 谢宵明移开目光,擦净嘴角的油腻,一手举着托盘一手拎着伞就往门口走,走到一半想起手里的餐具还没送到回收区,于是折返回去,又差点把伞扔进垃圾桶,就这么耽搁了几分钟,谢宵明走到食堂大门口,那人还在卷裤腿。 他蹲了下去,把书夹在大腿上,卷裤腿卷得缓慢,谢宵明走近了才看清,原来他右手里还握了杯奶茶。 谢宵明一心只想回宿舍睡觉,但还没抽出伞柄,手机就响了,他被铃声刺激得一激灵,才记起来他答应了妈妈今天中午回家吃饭。 旁边那人好像看了他一眼,动作顿了顿。 谢宵明接起电话,也不顾有陌生人在,先发制人,语气甜腻地叫了声“妈妈。” 柳着勉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保姆做了很大一桌菜,有他喜欢的糖醋鱼。 雨势渐大,谢宵明有理有据地撒谎:“雨太大了,我不回来了。” “又不要你走路,坐车费得了什么事,或者我让舅舅来接你?” “啊?舅舅也在?”谢宵明有些怵柳滔,从小他舅就不爱惯着他,谢宵明一调皮,柳滔轻则骂他一顿,重则扇他屁股。 “在呀,刚还在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谢宵明越来越清醒:“外公不会也在吧?” “你外公忙着呢,去参加一个什么慈善活动的启动仪式去了。” “那他怎么不把舅舅带走?” “臭小子。”柳滔在那头骂骂咧咧,“白眼儿狼!” “妈!你怎么又开免提!” 柳着勉继续问:“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快十一点,谢宵明没想到他妈整了一出家庭聚餐,他不想放家人鸽子,只好说:“我早上起来晚了,半小时后到家吧,你们饿了就先吃。” 挂了电话,谢宵明已经完全清醒了,C市的最后一丝暑气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偶有微风拂过,甚至还带着些许凉意。 他注意到旁边衣料摩擦的沙沙声,那人正在换腿夹书,仍旧不肯把奶茶往地上放,大概是嫌地面太脏。 谢宵明看他挪动得着实艰难,好心问道:“同学,我帮你吧?” 那人抬头:“什么?” 谢宵明对裴既望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接近。 因为裴既望嘴唇薄、鼻子挺,是很锋利的长相,抬头的时候抿着嘴,看起来像在生闷气。 谢宵明理解,被雨淋了,换成谁都不高兴,他比划两下:“我说我帮你拿书和饮料,你这样不好卷裤腿。” 那人道了谢,拿好书起身,他比谢宵明矮了大半个头,头顶的头发乱糟糟、湿漉漉地卷曲着。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谢宵明。 “你是教院的啊?”谢宵明看着手中那本《幼儿教育学》,“你是学幼师的吗?” “是学前教育。”那人纠正。 “嗐,不一样吗?”谢宵明说,“幼师好哇,当老师多好!还有寒暑假。” 那人没答话,卷好裤腿起身,又向谢宵明道了谢,拿回自己的书和奶茶。 谢宵明话多,加上这会儿脑子转得慢,跟不上嘴的动作,把对话主题带得山路十八弯。 “这奶茶是新品吧?我一直想试试,好喝吗?” “还行吧,有点甜。” “我不怕甜,我都喝全糖。” “我叫谢宵明。”他终于想起来介绍自己,“车辆的。” “裴既望。” “怎么写呢?”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的既望。” “哇,我知道我知道。”谢宵明为了证明自己有文化,当场就接着给裴既望背了后面两句,又问,“你妈秋天生的你啊?我妈春天生的我,我可能比你大。” 本来裴既望见他长得好看,又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挺乐意和他结识,但谢宵明实在太能说了,裴既望终于理解那天转头就走的学长是什么心情,他没带伞走不了,只好站在那里听谢宵明说个没完。 “你不是要回家吗?”裴既望终于忍不住问他,“来得及吗?这会儿十一点过了。” 谢宵明说:“哦你听见啦?没事儿,我等下打车,挺快的。” 他们在小吃街打过照面,但谢宵明似乎不记得了,裴既望想起当时在小吃街,谢宵明打完嗝和他匆匆对视一眼,满脸通红地跑走,他在庄灵翎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笑了小半分钟,讲完原委,庄灵翎笑得比他更厉害,说让谢宵明换个大学读算了。 但今天接触下来,他觉得谢宵明这人这辈子可能少有尴尬的时候。 “哎?”谢宵明说着说着,觉得裴既望越看越眼熟,“我俩是不是见过?” 裴既望被他烦得够呛,阴阳怪气地回:“见过呢,小吃街。” “哦!你当时在干锅店吃干锅!”谢宵明猛地一跺脚,恍然大悟,“我当时打了个嗝!” 谢宵明和他想的一样,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反而十分惊喜:“真是有缘。” 他又问:“你回宿舍啊?你住几号?” 裴既望还没从他上一句里反应过来,愣了半秒才回答:“二号园。” “那离这里挺远。” 谢宵明看雨下得大,裴既望身上T恤都被淋湿了大半,臂弯里的书却一点没沾湿,瞬间对他肃然起敬,把伞直直塞进他空着的左手里,“那你快回去吧。” “哎你……” “不用谢。”谢宵明神色正了正,“我刚好淋点雨,回去才能得到全家人的理解。” 他顿了顿:“和尊重。” 裴既望没听懂,“啊?”了一声。 谢宵明指指他的书:“你居然都没用书来挡雨,你好爱学习!” “因为这个……” 谢宵明再度打断他:“我的微信号就是我名字的拼音缩写,全大写,还伞的话你可以联系我!我叫谢宵明,谢谢的谢,难忘今宵的宵,日月明。”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1 首页 上一页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