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他腰又怎么了? “我腰……我腰……还行吧!” “那就好。”于峤说,“我就怕你当时留下什么旧伤。” 谢宵明尽量把自己茫然的表情压下去,大脑在过载宕机的前一秒想起了旧事。 他和于峤初遇在加拿大的某片森林里,两人是一群人里唯二的亚洲面孔,也是装备最精细的,一看就是俩富家子弟,领队提醒“This is not camping.”的时候,还特地多看了他俩一眼。 来的路上两人并没说过话,于峤看他一路沉默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个冷淡的人,两人并排站着,于峤纠结着要不要和他搭话,在领队说完注意事项后,谢宵明中气十足地抢在所有人前面回答:“yes, sir!”引来其他人的笑,谢宵明却毫不在意,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有个酒窝,眼睛也亮,但太透亮了,反而显得傻不愣登的,一看就没吃过苦。于峤当时这么想,同时又对谢宵明充满了好奇,这么白白净净,看上去养尊处优的人,为什么和自己一样要跑到深山老林里来种树呢? ---- 谢某人在加拿大的艰苦岁月即将揭晓!
第25章 在到达森林之前,谢宵明都没有说过话。 他缩在中巴车最后排的角落里,脚边放着一个崭新的户外背包,还有一个手拎的行李包被他放在头顶的架子上,坐在谢宵明旁边的白人瞄了他好几眼,看他一身名牌,又长得白白嫩嫩,不屑地嗤笑了两声。 谢宵明假装没听见,他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气候、社交、以及即将开始的工作,他不抱有什么美好的幻想。 毕竟这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工作之一——至少网上是这么说的。 他是在去加拿大后才浏览到这条招聘信息的,植树工,工作地点位于BC省,一份报酬相当可观的季节性工作,即使环境恶劣、需要消耗大量体力,但每年仍旧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投入其中。 谢宵明和他们不同,他不是为了钱,他脑子一热报名之前,正在浏览怎么养好一盆多肉。 显然,养多肉和植树是两种赛道,但谢宵明只是急需逃离现实生活的快速通道,他从国内到加拿大的这段时间一刻不停地在想裴既望,想裴既望死去的多肉,如果有什么起死回生的魔法,他就会选择去英国找霍格沃茨,而不是来加拿大。 所以当他看到同是亚洲面孔,而且同样看起来不差钱的于峤时,内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世界上的神经病果真不止自己一个。 但于峤对他充满好奇,一直试图和他搭话,谢宵明闷了一路,表情也不好看,于峤只好作罢,两人直到到达了营地,被领队冷冷地提醒这不是来露营的时候,谢宵明才终于显露本色,也给了于峤搭话的契机。 “你是专门来种树的吗?” 傍晚,谢宵明搭好自己的帐篷,拿着分配好的豆子罐头坐在地上发呆,于峤主动走过来问他。 他朝谢宵明伸手,谢宵明抬眼看他,注意力集中回来,于峤看到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是森林里的雾气被阳光驱散一样,即使后来他和谢宵明分手,于峤也坚持认为对谢宵明一见钟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当时的场景重复一百次,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 谢宵明草草同他握手,说:“对啊,来这儿还有其他事儿?” “我看你不像专程来种树,你看着不差钱。” “我说我受情伤你信吗?”谢宵明说,“为了忘记前任选择来折磨自己。” “挺老套的理由。”于峤是不太相信的,他觉得谢宵明和自己一样,只是个叛逆期延迟到来的典型亚洲小孩而已,“你说我就信呗。” “你看起来也不差钱。” “为了反抗父母的安排,来感受感受大自然。”于峤学他的语气,“你信吗?” 谢宵明这才找回了点以前和人交流的感觉,开始对于峤产生了好奇:“我也信呗,但你可能想多了,this is not camping, bro.” 领队的提醒轻描淡写,植树工的工作比起谢宵明读到的文字和看到的配图还要艰难上千倍,不仅仅只是not camping这么简单 谢宵明以前也就打打篮球,但在这里,他需要每天徒步十几公里,无数次地弯腰用铲子铲起土,将树苗埋进小坑,忍受着昼夜温差、难以下咽的食物、还要应付家人的询问。 柳着勉在电话里哭过、骂过,但谢宵明就是不松口,外公和爷爷甚至扬言要找大使馆,谢宵明吓得差点就交代了,最后是他小姨松了口,大胆地代表全家说:“只要你别违法犯罪,我给你把底兜着。” 谢宵明忍不住打击她:“小姨我谢谢你,但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你还给我兜底呢。” 柳漾骂他:“死小子你再说一句试试呢?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全家就我还肯搭理你。” “别别别,我真谢谢你小姨,真心的,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违法犯罪!我在做,呃,对人类有意义的事。” 柳漾没有问他在全面奔小康的和平年代是什么伟大的事业需要他断联这么久,也没嘘寒问暖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她问谢宵明:“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谢宵明一身脏兮兮的,在自己的帐篷前席地而坐,他白净的脸明显变得粗糙,手上磨出了不少血泡,小臂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崭新的衣服皱巴得像咸菜,只能隐约分辨出原来的颜色。 来时在中巴车上对他嗤之以鼻的白人大哥看他的眼神不再轻蔑,还送了他一副手套,他说:“谢,我还以为你第一天就要哭鼻子回去。” 谢宵明乐呵呵地接过手套戴上,问:“为什么?” 大哥耸耸肩:“你看上去很有钱。” “有钱人就要哭鼻子?” “你知道的,干这行的人都缺钱,他们有动力,没有动力很难做这么难的工作。或许你只是好奇,但我还是挺佩服你能坚持这么久。”大哥也问他,“你为什么来这里,谢?” “或许我只是好奇。”谢宵明眨眼,“或许我是个环保主义者呢?” 大哥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真希望下个季度还能见到你,那时候记得戴上手套,环保主义者。” 柳漾问他快乐吗?谢宵明沉默了很久,在机械重复的工作中,他的确很少能想起裴既望了,只是偶尔栽下一棵树的时候,他会想起那盆枉死的多肉,他想如果把这里都种满多肉,裴既望会不会原谅自己? 但裴既望的多肉太金贵了,肯定受不了这么恶劣的环境,它要娇贵地生长,被精心地呵护,谢宵明学不会,他笨手笨脚、粗心大意,裴既望骂他小脑萎缩。 他也许需要一棵不会在狂风暴雨里轻易死去的绿植,谢宵明望向不远处的于峤,他也和自己一样,变糙了许多,此刻他正和几个拉美人围坐在篝火旁吃豆子罐头,时不时传来一阵大笑。偶尔,他的眼神刻意扫过谢宵明。 谢宵明捕捉着他的视线,心想再种五百棵树,他就要忘记裴既望。 ---- 有人失恋沉默,有人失恋发疯,而谢某失恋种树,多么环保啊我们小谢!地球感谢你!
第26章 BC省的植树季结束了。 谢宵明种下了五百的好多倍的树后,和于峤一起回到了多伦多的高级公寓。 于峤说你果然很有钱,又问了他一遍为什么要去当植树工,谢宵明抹了把明显沧桑许多的脸,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受情伤了啊。” 于峤显然还是不相信,因为第二天他就对谢宵明表白了。但不巧的是谢宵明当天正在接受他小舅狂风暴雨般的责骂,过了几天,他柳着勉和刘柳立崇万里迢迢赶来加拿大,谢宵明想连他外公都来了,自己肯定凶多吉少,正想找于峤借个地方避一避,点开whatsapp,才看到于峤的告白信息。 谢宵明只愣了几秒,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在营地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于峤对谢宵明有意思,谢宵明觉得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开启另一段感情,因此他也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撩拨于峤,但他没办法开口表白。 不喜欢,又有什么可表白的呢。 而且谢宵明这辈子还没对谁表过白,他向裴既望表明心意的那天,用的词是“诉衷肠”——他觉得裴既望名字古典雅致,“诉衷肠”听起来文绉绉的,更合适。 但那天也很不巧,裴既望的论文被老师大批一顿,他心情欠佳,谢宵明约他在一家高级餐厅吃晚饭,裴既望坐在桌子对面一杯又一杯地喝柠檬水,在等待上菜的间隙里,服务员已经上前来给他添了五次。 谢宵明潜心学习了很多同性恋知识,甚至借着学校的论文库看了好几篇相关方面的论文,以学术研究的态度,把喜欢上裴既望这件事从感情方面硬生生拔高到了人生课题。他从喜欢上同性的惊恐和不知所措中渐渐冷静下来,然后立马做了个不冷静的决定——要表白,还要表个大的。 他又恶补了很多影视剧,鲜花、红酒和高级餐厅,穿着黑白燕尾服的服务生,昏暗的灯光,穿着长裙弹着三角钢琴的美女。 谢宵明花了些小钱,让美女循环弹奏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来应和裴既望的名字,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谢子与裴逃课食于酒店楼顶,乐曲绕梁,三日不绝。裴既望不得被自己感动死?谢宵明美滋滋地想,毕竟电视剧里的女主大部分遇到这种场景都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一切准备就绪,但主角满脸愁容,一杯接一杯地灌柠檬水这件事在谢宵明的准备之外,配上月光奏鸣曲,显得整个场景也像月光一样惨淡。 谢宵明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裴既望幽怨地说:“被教授批了,我就不懂了他干嘛非要较真,我一本科生能做出什么研究成果来呢?如果我都写出惊世骇俗的论文了,那他趁早下岗算了。” 谢宵明宽慰他道:“是啊,现在有些老师就是吹毛求疵的,我们臭本科能干嘛啊?” “哎我也不是说认真不好,就是,一个课程论文而已,又不是毕业论文,当然我也不是说课程论文就可以敷衍……” 谢宵明打断他:“没事儿,你想抱怨就抱怨吧。” 两人那时已经很熟悉,常常约着一起去食堂或是图书馆,也单独出来吃过几次饭,但都是平价的餐厅,这次谢宵明约他出来用的理由是心情欠佳想吃点好的解闷,也说好了自己请客,结果还真给他说中,精心准备的“诉衷肠”,变成了吐槽大会。 裴既望感激地看他一眼,喝完杯里最后一口柠檬水,说:“对啊我就是敷衍了怎么了呢,我又不是只学他那一门课!” 裴既望从奇葩教授,一直抱怨到最近食堂的菜有股抹布味,当他激情四射地指责图书馆某些人在里面吃妙脆角的样子像变异的大老鼠时,服务员过来给他添了第六杯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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