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孩子… 童桐伸手想去够床边的护士铃,可他没有力气坐起来,所以怎么都够不到。 想要喊人来,但嗓子酸涩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没有一个人在,也没有一点声音,童桐想,也许这确实不是病房,而是死亡。 童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两分钟,病房的门被拧开。 反正不会是他心里期望的人,童桐已经身心俱疲,甚至不想睁开眼睛看。 他听到进门的人窸窸窣窣地动静,又感受到进门的人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牵起他的手。 童桐的陆重明感应雷达在一秒之内想了起来,他闻得出陆重明身上的味道。 童桐确定自己死掉了。 觉得天堂的待遇似乎还不错,可以被最爱的人陪伴。 童桐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脸上写满了疲惫,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一半的灵魂。 视线相对,陆重明的眼睛蹭得一下亮了起来:“宝贝,你终于醒了。” 童桐打起精神,对着陆重明露出一个尽可能甜美的笑容:“嗯!” 陆重明赶忙按了护士铃,说明童桐已经醒了过来。不一会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便进入房间,帮童桐做了简单检查,对着陆重明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现在胎不稳,需要多静养几天。患者这种身体状况,流产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但这个孩子如果想顺利生,务必要保护好患者,千万不能再让他情绪和身体受到一点伤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重明连声应是,郑重地谢了医生。 直到医生离开房间,童桐还愣着。 他搞不懂如果他死了,为什么这里还会出现他根本不认识的护士医生。可是如果他没死,为什么陆重明会出现在医院,还叫他宝贝。 陆重明拉开病床上的桌子,拿起刚刚买的早餐:“医生说你差不多早上会醒,我刚去给你买了粥,我们喝一点暖暖胃好不好。” 童桐点了点头,乖乖的任由陆重明摆布。 陆重明半抱着童桐,让他在病床上靠坐着,一口一口喂童桐喝粥。 热粥一口一口进入胃里,童桐渐渐恢复了力气,也渐渐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温柔的陆重明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童桐听话喝下一口粥,问道:“你怎么会来照顾我?我记得是祁然送我来的医院。” 陆重明喂粥的手顿了顿:“学长打电话叫我过来的。抱歉啊宝贝,我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之前说了很重的话。” 童桐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对陆重明很了解,知道陆重明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大概是虽然不爱他了,但是搞大了他的肚子,总觉得抱歉想要补偿。 童桐假装豁达地说:“没关系的,你不用觉得抱歉,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之前是我天真没有认清我们的关系,摆清自己的位置,等身体好一点,我会打掉这个孩子,不会影响你和未婚妻的婚礼…” 陆重明连忙打断:“不行!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打,医生说你的体质,孩子掉了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斟酌了半天,陆重明有点尴尬的解释:“没有什么未婚妻,我没有要结婚。” 童桐从陆重明的话里还原了陆重明的心态,大概是因为知道了童桐怀孕又没办法打掉,所以主动担起责任,想要放弃本来既定的爱人和婚姻。 童桐赶忙拽着陆重明的衣袖:“能有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不要为了我轻易放弃真的喜欢的人。我之前了解过,孩子打掉之后只要我好好静养,对身体伤害不大,你不用觉得愧疚。” 陆重明重重咬牙,看着这样想把他推开的童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 偏偏这样的童桐是他口不择言造成的。 陆重明握着童桐的手,眼眶发红,语气郑重地盯着童桐的眼睛:“童桐,真的真的对不起。是我说瞎话,害你伤心,害你吃苦。我们不要再把打掉孩子挂在嘴边了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你这样跟我说话。我会照顾好你,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结婚,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我和赵芸逢场作戏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童桐舍不得看陆重明伤心,把手从陆重明的大手里抽出来,笨拙地擦了擦陆重明的眼眶,违心地哄他:“都依你,都依你。” 但童桐的心里知道,陆重明只是知道了他的身体状况,所以放弃了爱情选择了责任。 童桐在心里暗自做好决定。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第34章 粉饰太平 “醒啦?小懒猪,太阳都照屁股了。”陆重明拎着盒饭走进病房,揉了揉童桐的头发,拉下病床上的饭桌,随手摆着盒饭。 童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最近好像有点奢睡,害你浪费很多时间照顾我。” 陆重明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童桐的脑门:“说什么呢,你是我肚子里孩子的妈,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童桐在脑中回味着“肚子里孩子的妈”这个称呼,对陆重明的身不由己又多了几分愧疚。 陆重明似乎跟祁然请了一个长假,每天从早到晚的陪在童桐身边。 自从童桐清醒过来的第一天,提出拿掉孩子不介入陆重明和赵芸之间的婚姻,陆重明情绪崩溃地求童桐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之后,童桐便偷偷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掰着手指数着数,小心翼翼地和陆重明相处。 童桐已经住院了一周,多亏了陆重明的照顾,身体状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他觉得陆重明的愧疚也是时候还完了,今天是时候跟陆重明划清界限了。 陆重明既然不希望话说得那么绝,童桐便努力地拐弯抹角:“我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我今天就出院吧,我有点想我女儿了。” 陆重明摆饭盒的手愣了一下:“你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出院的事。我大清早起来做的,你专心吃。” 童桐点了点头,乖乖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陆重明手里摆弄着饭盒盖,斟酌了片刻,结结巴巴地问:“你女儿……是……我的……吗” 童桐看陆重明纠结地样子,加之他不想成为陆重明地负担,赶忙摆手否认:“不是的不是的,你别误会了,不用有负担,不是你的孩子。” 陆重明没想到童桐会在这件事上骗他,只能大概知道童桐还对他心有芥蒂,隐忍地呼了口气:“我们才分手3年,你孩子都那么大了,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童桐一时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口不择言地撒谎:“我……我也不知道爸爸是谁,像你说的,我很脏的,可能是之前哪次不小心怀上的吧。” 陆重明看到童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只觉得心慌得厉害,但他却拿童桐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知道你还不够信任我,我会用行动来证明,等到你愿意再相信我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我好吗?” 童桐敷衍地笑着岔开话题:“今天这个鸡汤真的很好喝诶,我还想再喝一碗!” 陆重明点了点头,沮丧地给童桐盛了一碗新的鸡汤。 重建信任需要时间,他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吃完早午饭,陆重明请医生仔细检查了童桐的情况,确定了第二天一早即可出院。 因为医生再三叮嘱童桐现在的情况不宜劳累,要卧床修养三周,陆重明便以此为由,让童桐搬去他家,方便照顾。 童桐推辞了几下,但陆重明坚持。最终童桐还是没能忍住诱惑,答应了下来。 出院前,陈谌和祁然也来看望童桐。 面对多年不见的弟弟和老友,童桐一时无话,说着礼貌地客套话:“好久不见,这些年还好吗?” 陈谌慌忙地点了点头,握着童桐的手眼里都是泪水:“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承受了这么多,还一个人带孩子。都是我当年太懦弱了,不但帮不上你的忙,还因为自己的情绪让你更难受。” 童桐摸了摸陈谌的头发,笑得有些勉强:“没事,你那时候还小。”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和祁哥还好吗?” 陈谌点了点头:“嗯!祁然哥哥对我就像你当年对我一样好,关心我照顾我还给我零花钱呢。为了我,他这些年都顾不上谈恋爱。” 祁然走近笑着:“说什么呢小屁孩,不谈恋爱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人。” 童桐和祁然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地笑了。 “祁哥,这些年,谢谢你照顾陈谌了。” “不必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你回来了,以后就和小陆好好过。” 童桐敷衍地点点头。 陆重明在旁边看着他们叙旧差不多结束,便拿起童桐的行李包:“没什么事咱们就走吧,在医院唠家常也有点奇怪,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四人一起走出医院,陈谌赶着回学校写毕业论文,祁然还要回去上班,临走前还锤了一把陆重明的肩:“你小子,给你放个带薪长假,你千万给我照顾好童桐。” 陆重明回敬一锤:“谢谢学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童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陈谌和祁然走远,陆重明从身后轻轻搂住童桐的腰:“别看了,舍不得弟弟,以后就叫他们来家里吃饭,相处的时间多着呢,咱们先回家。” 童桐看着陆重明揽着他腰的手,熟悉和温暖的力量透过手心传递进身体,让童桐又变得有一点点贪心。
第35章 家 童桐怎么也没想到,陆重明说的“家”,真的是“家”。 陆重明带童桐回到了大学时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当年陆重明匆匆离开,回国也不敢再住这个充满他们彼此回忆的地方。 但现在不同了,陆重明好像突然之间发现,他没有他自认为的那么了解童桐。 陆重明心里的童桐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孩,会撒娇,会哭,很懂事但还不能独当一面。 他不知道童桐原来那么坚强,可以在艰难的三年里,那么努力地好好生活。 陆重明和童桐的误会还没有完全解开,但陆重明想鼓起勇气朝童桐多走几步,想重新打开童桐的心,问清楚童桐当年做出选择是不是迫不得已,问清楚童桐为什么要和公司解约,又为什么明明有了孩子却不肯告诉他。 童桐的情绪还不太稳定,但陆重明想,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方法,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说服你跟我一起住之后,我连夜请人打扰干净的。怎么样,这个房子还满意吗?”陆重明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假装随意地发问。 他生怕童桐不喜欢这里,也不想回忆他们的过去,眼神不自觉地往童桐身上瞟。 童桐笑着点头:“我最喜欢这里了,你能带我回来,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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