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拓咬了咬牙,心想速战速决,一楼光线暗说不准没人会注意到他可笑的穿着。 擦干净手,推着满载酒水的推车进去,林拓一边忍耐在耳边爆炸的音乐,一边留意23号桌在哪儿。 他来暗渡快满一个月了,干完今天他就过了试用期,可以完全成为暗渡的正式员工。试用期间,林拓可谓什么苦果都能面不改色地往嘴里塞,各种各样的杂货都干,几乎是随叫随到的存在。 林拓会挑暗渡这样集结名门权势消遣,又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主要是看中了它所开出的不菲工资。但这里却并不看好beta,对待beta也十分苛刻,不少奔着工资来的beta都受不了暗渡里自上而下这样一条明显的歧视链,通常干个两天就叫苦连天跑了,像林拓能坚持到现在的少之又少。 苦尽甘来,林拓总算是快走到了终点。 坐在23号桌为公子少爷倒酒的谢若见到是林拓推着车过来,眉头不悦地皱了皱,怎么挑了个他来?从头到尾迅速打量一遍林拓,谢若就觉得他脑门上贴着寒碜两大字,太有损暗渡门面。 抓起酒杯喝了个空的汪译不满地“啧”了一声,谢若连忙收回目光谄笑地为他续酒。 “不好意思汪少爷,我没想到您酒量这么好,我刚满上的杯子就又见底了。” 汪译没搭理谢若,一口饮尽。他翘起二郎腿,忽然觉得今天的鞋子有点脏。 “喂。”汪译拿鞋尖抵着林拓小腿肚,看他一身破烂,嗤笑道,“暗渡是没钱吗,这种货色都能招进来?” 谢若忙不迭凑到汪译耳边:“汪少爷他是临时的,不是正式员工。” 汪译瞪了眼谢若:“跟你说话了?” 汪译加重脚上力气,一把踢上林拓膝盖,林拓毫无防备地“扑通”跪下,无措中不小心打翻了最底下那几瓶名酒。 几滴酒液溅上了汪译限量款名牌球鞋。 林拓摔破酒瓶的动静瞬间引起了周围几桌客人,数道不怀好意,略带调侃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尽管是对方的恶意,但毕竟是客人,他一个小员工还是个即将转正的小员工自然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权利,他慌乱地起身拿纸巾要给汪译擦干鞋子,将错误全往自己身上揽。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这就给您擦干净。”林拓话没说完,汪译又一把暴力地拽住他的头发让他再跪下。 膝盖狠狠砸到地上,林拓咬牙,将闷声咽下肚子。 “我让你起来了?”汪译吐出一口酒气,他今天心情差得想捅人,碰巧有个倒霉beta赶着往上凑,打算就拿他开开靶。 膝盖疼得发指,头顶忽然冷不丁传来一声笑:“这些酒你赔的起吗?把你卖了估计都不够零头。” “这样吧,我网开一面,你把溅在我鞋上的酒舔干净,我就不跟你计较。” 汪译说完,像逗狗一样抬了抬脚。
第59章 久别重逢 林拓攥紧手,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在爆炸式的音乐下异常清晰:“对不起,我会赔你的。” “我不要你赔,我,就,要,你,舔,干,净!”汪译扯住林拓头发将他低垂的脑袋抬起,“听不懂吗?” 林拓仰面吃痛地望着汪译,无动于衷。 谢若站在一边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忌惮汪译身份也不敢上前劝阻,他悄悄背过身,短信某人快点儿过来。 林拓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只要过了今天他就度过试用期,如果这时候出差错……那之前一个月吃的苦全白受了。 “对不起……” 汪译直接抄起桌上的空酒瓶砸到林拓头上,歇斯底里:“他妈的听不懂人话?” “嘭——” 汪译抬手又是一下,没碎的瓶子终于四分五裂,他拎着满是碎渣的酒瓶玩味地扎着林拓后颈血肉模糊的腺体,“反正你是beta有没有腺体都一个样,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汪……汪少爷!”刘经理匆匆而来,身后火急火燎跟着个推了一车满当当酒水的服务员,刘经理快速扫了一眼惨兮兮掺血的新来的这人,又连忙对汪译捧酒陪笑,“哎呦这人新来的不识大体,您别生气,都是我们的问题。这些是我们的赔偿给您的,您尽情收下。” “不用了,我也没兴致喝了。”汪译无趣地扔下酒瓶,对正痛苦捂住腺体的beta翻了个白眼。刘经理顿时心领神会,“您放心,他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了。”见对方还不满意,刘经理给边上的谢若使了个手势,让他快点把这不安分的玩意带走,“当然也不会再出现在暗渡里了。” 被搀扶起身的林拓浑然一怔,纹丝未动的表情出现碎裂,什么意思?刘经理话里是让他立马滚蛋吗? 谢若掐了掐他胳膊让他别乱动,二话不说架着林拓在众目睽睽下离开。 林拓不是暗渡员工,连员工休息室都去不了,谢若只能把他暂时放置到平时鲜少有人经过的楼梯角,看他魂不守舍又血刺呼啦的,又去前台借了碘伏和绷带给他。 “喂,不用我帮你吧。”谢若丢给林拓一个塑料袋。 “不用,谢谢你。”后劲的痛远不及心中的痛,林拓摆摆手,脚步虚浮,自己去了厕所包扎。 徒手挑出嵌在肉里的碎玻璃,冷汗直流,他看着镜子里嘴唇惨白的自己,内心更是悲凉。坚持了那么久,甚至到最后都在低头屈服,种种努力却还是因为别人一个不满的眼神顷刻化为泡沫。 林拓觉得自己有点累,累得光是喘一口气都必须要竭尽全力。 从厕所出来后楼道里已然没有了谢若的影子,林拓回到洗碗池边,地上摆着一把小椅子,椅子上是他来这干活放的随身物品。 林拓满不在乎往衣服上蹭了蹭有点湿润的手,满水池中待洗的、消毒箱里待拿出来的,林拓无心再管它们,人都滚蛋了,还那么兢兢业业干什么,他戴上帽子准备离开暗渡,忽然在门口被刘经理喊住。 “欸……”刘经理手上拿着个刷卡机,皱眉朝他走来,“就是你。” 目光在刷卡机上晃过,林拓了然,是自己忘记赔钱了。 “可我没带卡,扫码转账不行吗?”林拓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底气,那酒该不会要一瓶四位数?他摔破几瓶林拓没细数,但看刘经理这阵仗恐怕是超过了每日转账额度,连刷卡机都拿过来了。 三万?十万? 林拓越想越冒冷汗。 “谁稀罕你那点钱了。”刘经理看了眼林拓账户里的余额,“我来告诉你,你明天来上班好了。” “不过钱照赔不误,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怕你饿死,前四个月工资只发一半,到第五个月才恢复正常。”刘经理抬手在林拓眼前挥了挥,“听见没,可以吗?带着个帽子都看不清你脸。” “啊可以可以!”林拓摘下帽子,忙不迭点头应道。 刘经理嘀嘀咕咕着,“算你走运,有个更大的顾客替你说了句话,要不然我们哪敢收你……”话没说完,刘经理也懒得再管林拓,脸色骤然一变连忙挤出笑容跟快要进电梯的大顾客点头哈腰去了,他回头吩咐林拓,“今天你要走就先走吧,明天老时间来。” 林拓没见到那人,只听见了刘经理一声又一声的尊称他为程先生。 这份意料之外的欣喜让林拓铭记了许久,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看得更为重要,也时常感谢那位替他说话而保住职位的陌生人。 而这样对于林拓算是恩赐的一句话,在程瀚看来不过是举手的事。 当年秦忏找到他想要在他赌场挣点零钱时,他便将秦忏周边的人摸了个清楚,自然而然知道秦忏身边有个叫林拓的人,关系也非同寻常。但程瀚又不是秦执眠,凡是越过他管理的东西都要掺一脚,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后来秦忏说想他帮忙找一批国内并未上市的,治疗腺体萎缩的药,程瀚嘴上说着漠不关心要给谁服用,心里其实早有了个大概。 果然是他啊,程瀚在暗渡一眼认出了这个出现在调查资料里的beta,他可能是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看起来活得挺狼狈的。念在他曾经是秦忏有求于自己的人,程瀚于是动动手指,毫不费力地顺带“救”下了他。 暮春三月,林拓走在去暗渡的路上,身体尚未完全适应暗渡昼夜颠倒的作息,此时他正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忽如其来的风吹走了他没有牵制的帽子,狭隘的视野刹那开阔。林拓追回帽子,抬头才看见仅仅隔着一条马路的排排樱花树开得正旺盛。 林拓没有急着去上班,他像入了迷般来到对面,入目皆是尽情飞扬,卷到天边儿的樱花,美不胜收。耳畔,路人的惊呼与欢言笑语铺天盖地,如浪潮般汹涌澎湃。 一片花飞减却春,无论樱花落似雨。原来这不知名的树是樱花树。 林拓抬头,嫩粉的樱花花瓣差点儿遮他的眼,他眯起眼睛,看见对面拿出手机拍照的路人头发上早已一片粉,掸了掸自己头发,果不其然也落下零散。 处于一片欢潮中,长此落寞的情绪也不禁被带动,林拓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他吸入一大口风,却发现自己无法像周遭人笑的那般开怀,于是他竭力扩大弧度,两腮都快发酸,发涩的不行了,他才终于自在地笑了。 只不过笑得有几分牵强罢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冬天,可他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春,绽放的樱花又预告了春天的离去。 抬高的脸颊忽地沾上几分湿意,视野愈发模糊。 天空下了一场花雨,所有人尽情享受生命潮水的洗礼,它洗刮不堪、遗憾等等一切附着尘埃的过去,代表祈盼的远方。 唯独林拓不这么觉得。 他眼神涣散地望向粉色的天空,知道自己迎来的是旱潮。他就像条被遗忘的鱼,垂死挣扎,鳞片沾满泥水,隐约渗出血。 春去秋来,秋去春来,林拓像是跌入了时间的循环往复中,一眼望不到边际。 明月高悬天空,包子铺的香味儿勾出了一波又一波赶上学的学生,林拓下班路上看到乌压压一片穿同系列校服的高中生,记忆朦朦胧胧回到了好几年前,他像想起了什么,慢悠悠走到一家书店门口,正好迎面撞上了三个神色慌张,步伐匆忙的男生。 “完蛋了完蛋了今天睡舒服了,一起来都快五十分了。” 其中一个指了指书店:“那今个儿还进去吗。” “去个屁,买俩包子趁早读边吃边补作业了。” “……” 林拓闪到一旁给他们让路,看着他们各自买了包子豆浆然后急冲冲跨进校门。 回到家后林拓打开小间的门,这小间是他专门来堆叠些用不着的杂物之类的,平时很少会进来,他推出一个胶条封好的箱子,抖干净上面的灰尘,开箱,一张湛蓝色的科技封面瞬间露出来,林拓把书拿出来翻了翻,一股子时间沉淀后的潮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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