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林一宴独留原地,脑子里全是陈斯怡随口的那一句“对自己人更好些”。 林拓挤出文具店,手上除了几只黑色中性水笔外还额外买了一把伞,见只剩林一宴一人,他边往书包里塞东西,边问道:“她已经被接走了吗?” 林一宴目光在伞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别处,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林拓感觉林一宴貌似并不喜欢陈斯怡,每次见到对方的态度十分冷谈。而陈斯怡今天也怪怪的,一路过来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与之前她第一次遇上林一宴的兴奋大相径庭。 林拓曲指抵住下巴,想起来陈斯怡跟他讲过,林一宴专门来找他询问陆永家住址的事情。当时陈斯怡话才说一半,便被忽然出现的林一宴打断了。 反正当事人就在身边,与其心里自己乱琢磨,胡想一通,还不如直接开口问来的舒坦。 “我和陆永打架那天,你去找过陈斯怡?” 林拓神色轻松,完全没有审问的意思:“她说你问了她陆永住哪儿。我知道陆永受伤住院的事情肯定和你没关系。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知道陈斯怡会和陆永认识?” “这个啊。”林一宴轻笑,“我有看到过他们两个一块走,挨得挺近,不像是不熟的样子。” 林一宴继续道:那天早自习后我上你们楼层办公室交作业,走廊里全是垃圾,她恰巧就在外面,我顺口问了句怎么了,她说你和陆永打起来了,我吓了一跳,就问她事情经过。” “听完后我太生气了,脑子一热就问了她知不知道陆永住在哪儿,想独自去找他算账。”林一宴眼里闪过抹暗流,“没想到我还没去找他,他就已经……” 林一宴语气染上亲睐:“林拓,对你我而言,这是件好事情。” 林拓抿了抿唇,指尖有点发颤。 林一宴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恶人自有恶报。” “是他罪有因得。” “……” 林拓怔愣地看着林一宴陷入阴影中的脸,晦暗不明,透过隐约的光,他似乎看到了他上扬的嘴角,并不真切,林拓没有往心里去。 听林一宴轻描淡写讲完全部,林拓内心升起股奇怪的情绪,是他从未体验到过的。 这里面夹杂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种是感动,林拓想。原来会有人替他打抱不平,会与他感同身受,而不是不经过问便擅自主张认为问题争端全出自他身上,觉得他无事生非,进行无尽的斥责。 他被忽视了十多年,林一宴随口那句“我太生气了”,仿若暗室逢灯。林拓苦笑,头一次让自己鼻头发酸的人居然是个自己捡来的来路不明者。 另外一种情绪便超出了林拓的认知范围,如果非要找出一个词,不安,也许能勉强够上。 是股很无厘头的感觉,林拓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林拓没有在这种小小的困惑上纠结,等怦然跃动的心逐渐趋于平静,他小声对林一宴说了句:“谢谢。” 对别人而言不值一提的关心,却是他长年干涸沟壑难遇的甘露。林拓习惯说谢谢,就算是一点点的恩赐,他也感激涕零。 林一宴抓紧伞柄,简简单单的“谢谢”俩字被他拆解出了无数种衍生意思。 果然,林拓也很满意他所为他做出的所有。 未来时间还很长,他可以替他做的更多。 然而一物换一物,水涨船高,他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也会与日俱增。也许他们是彼此的旱壑,亦是彼此祈盼祈求的露水,都在妄想有一天能彻底填补对方,填补那深不见底的欲壑。
第31章 台风过境 夜半,台风过境。 偶有闪电擦进室内,片刻照亮房间。林拓被响亮的雷声震醒,眯着眼有一瞬的茫然。 眼睛瞥向雨水成瀑布冲刷而下的窗户,再望眼黑沉的天花板,准备打算翻身接着睡的瞬间,他猛地惊觉床边多了一个人。 那人并不是直挺挺站着,也没有胆大到与他共枕,而是选择了林拓觉得最为惊悚的一类---- 他弯腰蹲在林拓床头,胳膊肘撑着床,手支下巴,与林拓保持了一个不近,但绝对不远的距离,正静静看着他。 因为背对光源,林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还是一眼认出这人是谁。 瞌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显得不是很慌张。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干嘛?” 空气中流动着能将人溺毙的花香,林拓与林一宴保持对视,攀着床沿慢吞吞坐起,毫无感觉。 林一宴舔了舔唇,嗓音发哑:“我房间漏水了,雨水沿着墙壁裂缝滴下来,水淌了一地,我的被子都湿了,没法睡。” “……” 就这么一回事啊。 林拓嘴角抽搐,那也犯不着他蹲在自己床头,偷偷看自己睡觉吧?还不出声,天知道他刚才魂都差点儿飞了。 “这个房子年龄就比我爸妈小点儿,年代久了免不了哪儿的水泥风干裂开,平时下大雨还能撑一撑,台风天可能是有点儿为难它了。” 林拓恢复镇定,打个哈欠,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右边空的地方:“今晚你先睡我这儿吧,备用的被子在爸妈房间,大晚上不好过去拿,一床被子将就下----” 话没讲完,床垫一沉,林一宴已经绕到另一边爬上了他的床,像是等待这句话许久。 林拓的床其实是他父母的婚床。家里经济稍微好起来后父母就又新购置了一张床,抛弃了这张婚床。那时林拓才五六岁,是和父母一块睡觉的年纪,他年龄小,却极其认床,换了新床怎么也睡不着,每晚翻来覆去辗转难眠,闹出不小动静。 林浪白天拉货累得半死,晚上哪儿受得了林拓一直扯着被子转来转去,一怒之下就拎着他的睡衣领子扔到了隔壁,也就是林拓现在的房间。那里摆着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拆掉当破烂卖掉的旧床,于是小林拓拿衣袖擦了擦眼泪,赤脚去楼下抽了块和他人差不多高的沙发垫子垫在床上,枕着胳膊睡了一夜。这也是他多日来睡得最为深沉的觉,深到第二天着凉,发烧到三十八九度才头晕脑胀地被烫醒。 再之后林拓一直是一个人一个房间,这张本来应该卖二百块的床也成为了他的专属。 现在床上躺着他和林一宴两个人,这张双人床也算物尽其用,一点儿都不拥挤。就是被子的宽度并不允许两人分得太开。 林拓跟着躺下的姿势一顿,表情古怪地摸了摸后颈。 干瘪,萎缩,平时形同摆设的腺体此刻竟有点儿疼,不是由内而外凝聚信息素的那种胀痛,只是那种很普通的,类似于擦破皮的痛感。 林拓打量了下自己向来修剪干净的指甲,纳闷是什么时候刮蹭到腺体的,反射弧长到现在才感觉到。 正怀疑着,安静躺在旁边的林一宴突然转过身子,徒留下一个宽厚的后背给林拓,两人共盖着的被子因为他的翻身而被他抢去大半。 “?” 林拓“嘶”了一声,手拽着被子往自己这儿分点,可林一宴沉得像块石头,林拓费尽气力也抢不回来,他喊他给自己留点被子,他却跟睡死了似的,无动于衷。 什么情况? 前一秒还醒着的人后一秒就进入深度睡眠,任他怎么叫喊也没半点反应。林拓匪夷所思,他挣扎地拉扯几下,仍徒劳无功只好放弃。 伴随风声呼啸入睡,迷迷糊糊之间,林拓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脖颈,又痒又麻,他想抬手驱赶,那东西似乎拥有自主意识,转而爬到了他的耳边,热气粘腻。 耳畔响起一声异常清晰的喟叹,震耳欲聋:“哥。” 一个晚上,林拓惊醒了两次。 第一次是林一宴趴在床边默不作声看他,把他吓醒了;第二次是林一宴喊他哥,又把他吓醒了。 不知何时,被子又重新盖回到了林拓身上,反观另一边的林一宴什么也没有,他躺在铺张散开的被子上面,如雏鸟般将脑袋深深埋在林拓的怀里。林拓能很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与自己相同气味的薄荷沐浴乳的清香,柔软的头发随着林一宴的一呼一吸轻轻扫到他的下巴处。 林拓脊背逐渐绷紧,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尽管隔了一层被褥,他还是清晰感觉到了蛰伏的异样。 林拓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他举起手试图想把林一宴推开,可浮在半空的手迟迟未落下,内心纠结不堪时,他听到林一宴又喊了一声“哥”。 声音贴着薄薄的被褥传到他的耳中,闷沉沉的。他似乎是在等他的回应。 林拓低眸,心乱如麻,他并不清楚林一宴为何会突然这样称呼他。身下之人缩成一团,脊背弓起,椎骨醒目,格外引人垂怜,如果不是抵在大腿处那难以启齿的部分,林拓可能真的会出于本能应声。 “……” 脸上闪过一瞬复杂与踌躇,林拓别扭地侧过脸庞,然后闭上眼,把林一宴的呢喃充耳不闻。 他沉着脑袋,思绪飘向了千里之外,与外面飘忽不定的雨雾相融。估摸有半个小时,等林一宴紊乱的呼吸趋于平稳,林拓才稳下心来。 想了又想,他决定将刚刚的意外定为林一宴的一场梦呓。至于另外的,就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人之常情。 当然,林拓也思索过最坏的、最可怕的形势,即此时此刻林一宴是清醒的,他伏于他的怀中,故意将这一切表现给他。 可这算什么?试探吗? 试探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试探他?问题接二连三出现,林拓苦涩,他今晚应该是睡不着了。 在不惊扰已然睡着的林一宴的情况下,林拓小心翼翼翻过身子,手指无意触碰到腹部某处尚未康复的瘀伤,而那儿曾被林一宴亲吻过。 林拓摩搓手指,顿了顿,那天被林一宴强制按在沙发上的画面再现,身子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所有的不对劲恍然有了眉目:他和林一宴的相处似乎过于亲密了些。
第32章 逃避 - 小火慢炖,除搬柴烧火,还要注意锅中之食的状态,时刻把握火候,小了效果未到,大了过犹不及。时间、精力成本不可估量。 - 林一宴讨厌甜食,因为那要配着茶一口一口慢慢品尝,消弭时间。他们说这是惬意,戒断了心浮气躁,同时他们又告诉他,做人处事也要含蓄委婉。 林一宴嗤之以鼻,茶都凉了,还惬意的起来? 他的第一次试探以失败告终,他是有点急躁,但他并不后悔,他想要的效果就是这样。 秦忏是个没有父母陪伴过、教导过的人。 童年的天空框定在四四方方的后花园里,管家会站在他的身边陪伴他仰头望着大雁南飞,看雁群消失在围墙的边际,然后提醒他浪费了两分钟上钢琴课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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