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道:“那多麻烦你。” “不麻烦。”赵思礼笑了笑:“我开林世桉的车去,不碍什么事。” 赵思礼不喜欢开车,嫌累,但唐诗住的地方远离市区,打车地铁都不方便。 他找到车钥匙,给林世桉发微信说了一声。 出门前去镜子前站了一下,然后拿了条围巾,没戴,就只拿着。这个天气戴围巾还是夸张了点。 市区的公寓买的年头有些久了,七十平的二居室,装修比较简单,居住的痕迹很浅。没太多摆设,属于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装潢。 赵思礼进去没多看,照着唐诗的交代,在她住过的那间房里找到她要的东西,经过另一件卧室时停了一下。 门关着,但没锁,放以前他想都不会想要进去,可在门前顿了几秒,竟鬼使神差地将手伸了过去。 两间房朝向相同,装潢也差不多,赵思礼迈进去,嗅到空气里淡淡的茶香。 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那面正对着床的展示柜。这样的柜子赵思礼家里也有一个,不过摆在了客厅,放一些证书奖章还有全家福之类的。 眼前这个显然有些特别。 它在林世桉的房间,却和林世桉毫无关系,而是赵思礼在公开场合获得的奖项和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说话时的照片。 从左到右,由高至低,无一例外。 【作者有话说】 跪了,我是垃圾,卡卡的,慢慢的…明天还是十二点,努力日个三。 第66章 那天天气很好,满城飘得都是桂花香 这面立柜几乎囊括了他学生时代获得的所有殊荣。 而眼前这种状况显然是赵思礼始料未及的,以至于电话响了停,停了响,到第三回,他方如梦初醒般按下接听。 是林世桉打来的,接通后却没说话。 沉默在这一刻显得那样古怪而诡异,赵思礼举着电话,目光还停在那面足一墙高的立柜上。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拿过这么多奖,其中一大半,他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而这一切,都好似豆子般被林世桉装进了这面立柜做成的玻璃罐里。 赵思礼愣着,直到一声惊雷从天际炸响,使得脚下的地都跟着震了一震,他终于找回声音,嗫嚅着叫了声:“林世桉。”之后便没了声音,仿佛梦里出现的呓语。 赵思礼这一生出现过的状况不多,大多时候他都能及时做出反应,而此刻,他就像小时候在姥爷家里看过的那种天线电视一样,让一道惊雷劈出了一瞬间的信号,然后报废般的余下满屏雪花。 良久,那边才有声音传来:“你看见了,是吗?” 在收到赵思礼微信,说要过来的时候,林世桉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虽然潜意识里不认为赵思礼会去开这扇门,但电话打通的刹那,林世桉立刻就确定了。 他进去了。 赵思礼不知道怎么回答,当下他的情况让他有点发懵,连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的,只记得在挂断之前,他们之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长久沉默。 赵思礼的电话从买回来到现在还没充过电,他手边没有充电器,自动关机后一直被他捏在手里。 窗外的雨在几道雷声后“噼啪”拍在玻璃上,他坐在床尾,看着眼前的立柜愣了好久好久,然后,抬手摘下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早该想到的。 过去那些似是而非,在他听来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在此刻突然变得明了清晰了起来。 也是,无缘无故,谁会在凌晨的街头,随随便便让一个浑身湿透喝得醉醺醺的陌生人上车。 成年人习惯了权衡利弊,即便真的一见钟情,也要先考虑对方是否对会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毕竟,深更半夜上错车这种事实在不常见。 他摘掉眼镜,本意是想将注意力从面前的柜子上移开,可即便他看不清了,脑子里还是一阵阵翁鸣。 大雨像是从天际倒灌来的,赵思礼坐一会儿,重新戴上眼镜。 大门从外打开发出一道很轻的提示音,一只脚迈进来,水滴顺着湿透的裤管滴在地板上。 赵思礼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看见浑身湿透出现在门前的很林世桉。他怔一瞬,拿着照片的手自然垂落,下意识开口:“你怎么……”旋即停住。 原本昏暗的房间在闪电来临的时刻短暂亮了霎那,接踵而至的雷声震乱了林世桉的心。 他太熟悉赵思礼此刻的眼神了。 警惕,回避,陌生。他第一次见到赵思礼时,他就是用这样的目光在看着他。 不同的是,那天天气很好,满城飘得都是桂花香。 那天,他因为打架被第三次勒令叫家长,否则就退学。高三的关键时刻,如非必要,学校不会轻易劝退和开除任何一个学生。 可林世桉屡教不改,已然消磨掉了他们所有耐心。班主任时常不知道该拿他怎么才好,就连听训他都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班主任第六次叩响桌面:“你听见没有?” 林世桉敷衍嗯了一声。 “记住了。”班主任强调:“明天让你父母来。” 操场上不知哪个班在上体育课,号子声喊得震天响,他撇向窗外,根本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距离放学还有大半节课的时间,他出了办公室,径直朝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走去,轻车驾熟地翻过去。外面有人在等他。 “哥。”对方抬头,拍掉裤子上的草屑,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这给你的。” 林世桉不缺钱,但对方塞过来,谢谢他上次帮忙,没让他挨那几个社会青年的揍。 他其实误会了。 林世桉没想帮他,只是刚好和那几人有矛盾,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赶巧而已。 但对方硬塞过来,他亦不拒绝。 那人知道林世桉不上自习,特意蹲在这等他,怕又碰见上回那几人,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对方一行七八个,显然是特意过来蹲他们的,都是些街头巷尾混日子的辍学少年,时不时以保护费的名义敲诈附近学校的学生。 每次要的不多,混个零花钱,主要是好玩,喜欢看他们吓得一声都不敢吭的窝囊样,因为要的不多,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反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里也都是这么教的。 跟林世桉一块那个人见对方人多势众,前一秒还在叫哥,后一秒便扭头跑了。林世桉不跑,反而主动进了一条没人的巷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打架对他来说变得像吃饭一样平常。大概是中考后的那个暑假,他妈提前回家撞见他爸出轨,推搡间失足跌下楼梯,他在医院第一次和他爸大打出手那一次。 记不清了。 当时的他还不足以对一个成年男人构成威胁,挨了顿打,后来他妈没了,小三堂而皇之的登门,三天两头就要闹一通。最严重的一回,他险些瞎了只眼睛。 而每一次动手,他都是奔着要他爸命去的。 他的那股狠劲儿这些人都没有,但耐不住对方人多。就是他这时候,他看见了刚才走在他们后头的小孩儿。 背着书包,站在巷口,指着这边对一旁的人说:“就是这。” 民警进来将他们分开,那小孩儿跟着一块去了派出所。巷子里没有监控,他们一口咬定是林世桉先动的手。 林世桉冷笑:“谁看见了?” 那边坐着没说话的小孩儿突然开口,说:“我看见了。”他站起来,对民警说:“我看见了。” 林世桉这才掀了眼皮朝他看过来。 他穿着校服,风纪扣一丝不苟系到最顶端,手里提了个袋子,背着那么重的书包,仍旧站得笔直,是那种很典型的好学生。 他看起来那样乖,看林世桉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却撒谎,看向刚刚被带去另一侧那几个人,确认他们听不见后,才用很低的声音对民警说:“是他们先动的手。” 民警问:“你看清楚了吗?” 他点头:“看清楚了。” 附近不远有条夜市街,属于他们的辖区,经常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矛盾闹到派出所,这就这么大,和林世桉打架的那些人去了那边,他就只能待在这。 他听见民警问小孩儿叫什么名字,说送他回家。 他只答了姓,说姓赵。 离开时不可避免地从林世桉身边经过,在一片嘈杂,弥漫着泡面气味的空间里,冷不丁飘来了一股很淡,却清爽的香味。 就在他快要走过之时,林世桉忽然开口,问:“拿的什么?” 赵思礼一顿,小幅度地朝他偏了视线,随即退了一步,和他保持在了一个安全距离,晃晃手里的袋子,说:“沐浴露。” 第67章 “你没必要怕我。” 水珠顺着发尾落在地板上,发出的“嘀嗒”声顷刻便被大雨掩盖。 这个房间从不上锁,因为不会有人进来。 这里面放的不仅仅是几张照片和属于赵思礼的荣誉,更是林世桉内心深处最阴暗且不为人知的妄念。他从没想过这一切会以这种形式呈现在赵思礼面前。 赵思礼不记得他,这是好事,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赵思礼永远不知道。 他的过去并不光彩,比起那些有着大好前程的同龄人,他愤世嫉俗,不服管教,在所有人都在为升学,为前途努力的时候,他满心想的都是弄死亲爸给他妈偿命。 而且,差点就成功了。 那阵子,不管谁见了他都会暗自庆幸自家没有一个这么叛逆的孩子,就连唐诗都拿他没法子。 那样的他,但凡靠近赵思礼三米内,都会被人误会是来敲诈好学生的社会败类。可好学生心思浅,不知道撒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好在他不是一个人,但偶尔也会落单。 这种规律林世桉知道,其他人自然也摸得出来。 所以,每周六的黄昏,林世桉都会掐点出门,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范围内,变态似的跟着前面的人走过一个又一个转角。 他当时并不明白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那样做的,或许是因为赵思礼长了张不会撒谎的脸,却替他在民警面前撒了谎,亦或是,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林世桉踩着雷声向前一步,隔着半米的距离垂看向赵思礼手里拿着的那张照片。 那是他高一入学,作为学生代表第一次登台讲话时的照片。他家世好,成绩好,干净秀气,那时的赵思礼任谁看了都会喜欢。 而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一种极其刻板的观念误判了赵思礼。 他得承认,呈现在外人面前的赵思礼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乖巧,否则就不会在某天离开学校后,将两张物理卷撕得一片片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赵建于当时教的就是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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