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隋先是瞪大了眼,随即嘴巴张圆,似乎“哦”了一声,将恍然大悟表演得淋漓尽致。 那道鲫鱼汤距离他哥最近,他哥给他们这两个弟弟盛个汤怎么了? 他哥真好。 宴隋接过盛满汤的碗,高兴地喝了起来。 丝毫没有注意到俞栗刚才那惊恐的眼神。 看见宴隋没有怀疑,俞栗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抬眼,却发现宴时庭默默注视着他。 那道视线似乎在说:放心了吗? 俞栗垂眸喝了口汤,耳朵有些泛红。 - 晚饭过后,在俞栗催促的眼神下,宴时庭沉声道:“宴隋,到我书房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这是他和俞栗说好的,趁这个机会,将父母去世的真相说给宴隋听。 宴隋一怔,脑袋里飞速回想了一遍自己最近有没有犯错。 最终他眼神一凝,站起身道:“好的,哥。” 说完便先行上了楼。 楼下,俞栗拉住宴时庭,眼神鼓励:“哥,加油。” 宴时庭沉沉看着他。 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来到小书房里,刚关上门,坐在办公桌前的宴隋就连忙站了起来。 宴时庭走到办公桌后,“坐吧。” 宴隋点点头,慢慢坐下。 这还是这么多年里,兄弟俩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坐着,神色正经地谈话。 宴时庭看向对面的宴隋。 那个拉着他嚎啕大哭,说想要爸爸妈妈活过来的小孩,如今已经长得跟他差不多高了。 过去了十六年,他身上的变化很大。 只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单纯。 宴时庭从未想过,要把父母的死因、奶奶的偏心都告诉宴隋。 他不想打破奶奶在宴隋心里的形象,如果可以,宴隋就那么单纯地活下去也好。 但俞栗说的也对,宴隋有知道的权利。 宴时庭垂下眸。 小书房里一时寂静无声。 宴隋悄悄看了沉默的宴时庭几眼,随后将手里的一份合同摆到桌上。 “哥,你看看这个吧。” 宴时庭回过神来,看向办公桌上的那份合同。 股份转让协议书。 宴隋在宴氏32%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他哥宴时庭。 宴时庭神情罕见地一怔,抬眼看着宴隋,“什么意思?” 宴隋笑了一下,抓了抓头发:“我不是管理公司的料,这么多股份我拿着也没用,还不如都给哥,保证你在公司有更多话语权。” 这是那天和俞栗去看望完宴奶奶后,他在医院走廊里想出来的办法。 奶奶可以把股份给他,那他把所有股份都给他哥不就好了,反正他们是一家人。 他不想让宴时庭为难。 宴时庭嘴角绷紧,静静看着宴隋。 良久,他将协议书推到宴隋面前:“自己留着吧,你哥没那么无能。” 为了保证在宴氏有更多话语权,他早就做了无数努力。 宴隋愣住,“哥?” “宴隋,”宴时庭缓缓道,“我接手宴氏时,宴氏出了很多问题。” 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宴隋解释一件事情。 “许多股东急着将股份甩出去,我便顺手收购。” “时至今日,我名下的股份已经有百分之六十。” 宴奶奶不懂公司的事,即使拿着16%的股份,却从来没有参加过股东大会,所以并不知道他名下股份的变动。 而宴隋成年后,又不肯接触公司的事,自然也不知道。 听完宴时庭的话,宴隋惊讶得嘴越张越大。 “所以……” 所以,哪怕宴奶奶将股份都给他,他也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股份比他哥多这件事。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倏地落下。 宴隋有些回不过神来,仿佛还在梦里。 看着呆呆的宴隋,宴时庭重复道:“自己留着吧。” 随后,他拧了拧眉,道:“接下来,我要给你讲一件事。” …… 晚上十点,小书房的门打开。 宴时庭从里面走出来,抬眼却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俞栗和何管家。 他握住门把的手一顿,随后关上门,走到俞栗面前。 俞栗眼神有些担忧,在他走近后,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 “哥……” 一旁,何管家微微瞪大眼睛,看着两人。 随后,他微笑着扶了扶眼镜,低下头悄悄离开。 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们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何管家的举动。 宴时庭看了看小书房的门,带着俞栗回到他的房间。 关上门时,他道:“已经跟他说了,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俞栗缓缓松了口气。 “那就好。”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那你们之间的矛盾,是不是也解开了?” 宴时庭点点头。 俞栗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他现在所在的,是宴时庭在庄园三楼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的布置跟湾廷的极致简单不太一样,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些华丽的摆饰。 俞栗随意看了看,收回视线,道:“哥,我回我的房间吧,不然……” 宴时庭轻声打断他,眼神中酝酿出一些复杂的情绪:“担心宴隋发现?” 俞栗没有察觉到他语气的异样,点头道:“嗯,不好向他解释。” 他垂头指了指肚子,“结婚倒是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可是孩子……” 宴时庭眼中的情绪逐渐消散。 他道:“明天我叫你起床,我们一起下楼,宴隋他不会发现的。” 俞栗还是有些担心。 宴时庭倾身,将身高只到他耳垂的俞栗一整个抱住,低声道:“在这里看看夜景吧。” 这段时间以来,看夜景已经成了二人之间特有的一个信号。 想要陪陪你,想要和你多呆一会儿。 俞栗心头一软,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宴时庭的房间里,在落地窗边有一张宽大的双人沙发。 关掉房间里的灯后,花园和泳池边的风景便能看的一清二楚。 俞栗靠着沙发背,给宴时庭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宴时庭的过去,所以也想多倾诉一点。 他了解到了宴时庭的过去,宴时庭也知道他的家庭具体情况。 他们就不再是陌生的两个人。 “我跟你差不多,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其实也很忙,所以我妹妹也算是我带大的。” 或许正因为都是“哥哥”,所以在看见宴时庭和宴隋的第一眼,俞栗就看出了这位总是冷着脸的哥哥,对弟弟很是关爱。 讲着讲着,俞栗渐渐歪着头睡了过去。 宴时庭看着落地窗上,他和俞栗的倒影。 过去十六年,没人愿意、没人敢仔细观察他的情绪,察觉到他难过后,还走到他身边。 俞栗是第一个。 那时,俞栗甚至和他接触不深,他也只是“宴隋的哥哥”。 宴时庭缓缓收回眼。 他将睡着的俞栗打横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 动作很轻,俞栗却还是微微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眼。 “哥。”他低声唤道。 宴时庭看向他,却发现他双眼迷离,显然并不清醒。 俞栗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不忘叮嘱道:“记得明天早上要叫我,我们一起下楼。” 宴时庭“嗯”了一声。 他抬起手,摸了摸俞栗的脸,拇指顺着脸颊,落到那红润的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迷糊中的俞栗听见了宴时庭低沉的声音:“可以吗?” 他的脑袋不太清楚,睡眼朦胧,轻轻“嗯”了一声。 随着鼻音落下的,还有宴时庭微凉的唇。
第39章 微凉的唇轻轻贴在了额头上。 俞栗眯了眯眼, 抬头无意识地蹭了蹭宴时庭的下颌角。 宴时庭微顿。 紧接着,那薄唇向下,即将碰到红润的唇瓣时, 俞栗却猛地瞪大了眼,刹那间睡意全无。 尚在惊愕的时候,宴时庭退后一些, 冷静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薄唇并没有落在他唇上。 俞栗呆呆的,嘴唇微张,有点找不到自己的意识。 刚刚,宴时庭是真的要亲他吗? 俞栗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无限放大。 他呼吸收紧, 却只能看着上方的宴时庭,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河中央唯一的浮木, 没有别的办法。 即使, 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让他心如擂鼓的人。 在一声声响亮的心跳声中,俞栗听见宴时庭沉声问他:“怕吗?” 俞栗怔住。 宴时庭的手轻柔抚摸着他的脸, 语气里含着说不清的情绪:“俞栗, 看见了吗,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的声音很低,又问了一遍:“你怕吗?” 如果刚才那个吻真的落上去, 那他就是再一次趁人之危。 那一晚的放纵,和刚才差点落下去的吻。 俞栗大脑中一片茫然, 神情呆滞。 宴时庭目光一凛, 继续又问:“怕的话,为什么要走到我身边?”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 面对俞栗时,私心总是会一步步放大, 直到无法控制。 那是个危险的局面。 可俞栗还是走到他身边,陪伴他、了解他的过去,为他和亲人的关系而操心。 一次次的给了他放任私心的机会。 宴时庭的话那么凶,可他摸着俞栗的脸的手又那么轻柔。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脸侧抚摸着,偶尔刮过耳廓,带来些许痒意。 俞栗看着宴时庭的眼睛,慢慢回过神来。 “我没有怕,”俞栗眨了眨眼,缓缓道,“我只是,有点紧张。” 他不明白,为什么宴时庭会觉得他应该怕他。 明明,他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他。 俞栗抬起左手,覆在宴时庭抚摸他脸的那只大手上。 他轻轻笑了笑,安慰道:“哥,你很好,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房间灯光温暖而暧昧,眼前的人眼神温柔信赖,那颗红褐色的泪痣显得更加漂亮。 宴时庭喉结微滚,眼神微颤。 瞳孔颜色变深,他视线微垂,落在俞栗的唇上。 他轻声问:“可以吗?” 跟刚才一样的问题。 俞栗明白,这个问题回答后,他和宴时庭的关系就真的会彻底变了。 但他并没有不愿意。 明明连亲他都要询问他意见的人,却说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俞栗的手微微收紧,抿了抿唇,轻声道:“可以。” 话音落下,宴时庭再也不愿克制,低头,薄唇认真地落在他唇上。 那一晚,即使那么亲密过,他都没有这样吻过俞栗,只在俞栗失神的时候,克制地将唇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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