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白点头,接过单子推门离开了。 医生看着他离开,把诊断结果告诉他,“根据施先生之前的描述,加上今天做的检查,可以得到一个基本的确认……只是后续确诊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 施淮神色冷凝,沉默地捏着手中的纸张,他不过是找了个理由支开贺白,谁料他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突如其来的摔门声打断,施淮猝然回头,是贺白。 施淮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音,贺白见他起身,转动轮椅向外走,施淮大步追上,还不等他拉住贺白,贺白就已经拐弯进了电梯,施淮看着紧闭的电梯门,烦躁地摁了摁电梯按键,转身从安全通道下去。 一出安全出口刚好看见贺白坐着轮椅沿着医院旁的绿化带行走,施淮着急地叫他,“白白!” 贺白转身看了他一眼,“你别过来!” 说着忽然起身从轮椅上下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贺白!”施淮心里一紧,气急败坏,“你不想要你的脚了你就早点说话!”说着快速向贺白跑过去,贺白慌不择路转身就忘人行道上走。 施淮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他甚至觉得时间静止了,脚步急切地追上贺白,一把拽住贺白的手臂,向后倒在了路边的绿化草坪上。 面前的那辆车猛地踩下刹车,车轮隐隐冒出火花,车主满脸怒容地按下车窗,骂了一句。 施淮神情激荡,咬着牙叫他,“贺白!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贺白把头磕向他的肩膀,“不要了!我,我活着干嘛啊!” 施淮肩膀吃痛,却一下冷静了下来,护着贺白的额头安抚他,“乖了,乖。”他好像在哄贺白这件事上无师自通,无论多么生气总后还是会为他心软。 贺白流着泪质问他,神情激动,“不是说就是一个常规心理测试吗?为什么说我有病?!”他找不见护士站,半路返回,只隐约听见了“精神疾病”“双相”这样的字眼, “没有,没有白白,是你听错了。” “我没病施淮,我没有,就算有,也是你逼的。” 施淮:“好好,没有。” “施淮!” “我在呢,白白。”施淮轻轻地拍着贺白的后背,“我在呢,别生气了。” “我不去医院了,你骗我。” 施淮顺着他的话说:“好。”医生告诉他要尽力多陪陪他,尽量顺着他来,尽量让他保持一个平和的情绪状态。 施淮被石头磕了一下小腿,隐隐作痛,反问道:“白白,你知道如果刚才我没有拉住你,会是什么后果吗?” 贺白头搭在施淮肩头,慢慢地点头。 施淮抱着他起身,后怕和疲惫这时才席卷全身,他腿都在发抖发软,却还是抱着人放在了轮椅上,推着他往停车场走。 “白白,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贺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有时候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施淮俯身吻了吻他的侧脸,“记得带上我。” 回程路上,贺白在后座合着双眼像是睡着了,施淮叫了他一声,他也没有回答,于是施淮一打方向盘,向反方向驶去。他发现贺白在车上容易犯困,干脆多绕两圈,让他休息一会儿。 停了车,施淮一触碰他,贺白就睁开了眼睛,“施淮,到了吗?” “嗯,到家了。” 从贺白失踪到现在,一连十几天,施淮都没能正常去上班,公司基本交给了手底下的人来管理,而他整个人整颗心都扑到了贺白身上。 纵使如此,疾病不饶人,它不会因为你身家百万就放过你,也不会因为你身无分文而怜悯你,在生死指尖,惶惶然惊醒,是无法撼动的厚重。 中午贺白心血来潮想要吃饺子,可是自己擦了半只胡萝卜丝就转身要去花房浇水,施淮知道他现在根本没什么耐心做一件事,因此把餐具收了起来,推着贺白往花房走去。 一路上,贺白一直在讲话,像一只聒噪的小麻雀,说的都是些不知所谓的事情,说话也没有章法,似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施淮一直以“嗯”“这样啊”来回复他,贺白也不觉得索然,依旧不停地讲话。 可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贺白又说自己困了,想回房休息,施淮自然欣然应允,路过厨房的时候,又想起来自己的饺子,却仰着头和施淮说自己想吃胡萝卜馅的小笼包,“你还记得吗?你追我的时候问我早饭想吃什么,我说想吃胡萝卜包子,我哪里知道你不喜欢吃啊,带着你去了早餐店,你还穿了一身西装,引得大家都看你,哎呀,当时笑死我了,你还滴了一身油,我有和你说过吗?”还不等施淮回答,他又自问自答地说:“好像没有,啊,施淮,我想吃胡萝卜馅儿的小笼包。” 施淮点头,“我让人送来。” “好。” 小笼包是梁志送来的,并且把需要施淮签字的文件送了过来,施淮又吩咐了两句关于工作上的事宜,拎着小笼包上楼。 虽然是贺白自己点的餐,到底也只吃了两个,便说吃不下了。 施淮拿着纸巾给他擦手,笑他,“吃了一嘴。” 贺白拿手背擦了擦嘴角,施淮无奈,又拿湿巾给他擦了一遍手,贺白就这么低着头看他,忽然间抓住施淮的手指,摸了摸那枚戒指,“你还带着啊?这个戒指是我买的,我为了买这对戒指做了好几个兼职呢,还被骗了三百块钱,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别说三百了,三万你都不在乎,都旧了,哎,我的那个呢?!” 贺白起身去抽屉里翻找,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戒指?我记得我放在这里的,奇怪。” “你帮我找找啊,施淮。” 施淮无奈起身,他也不清楚贺白把戒指放在了哪里,当初他头脑一热求婚之后,就再没见贺白戴过。 两人在房间里一通翻找之后,一无所获,贺白神情焦急,忽然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我这个脑子,我放哪了,那可是我按照施淮的爱好买的,我放哪里了?” 施淮眉头一跳,把贺白的脸颊捧起来,左脸上已经有了一个浅浅的手印,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不要打自己,找不见就算了,我再给你买。”说着要去厨房里拿冰块给他冷敷。 “我想起来了,施淮给我扔了,”贺白抓住施淮的手,“你给我扔到垃圾桶里了,你说要和我分手,为什么施淮?因为我和柳礼出去吃饭吗?但那明明是,你先和别人出去的,我吃醋想让你哄哄我,你就和我吵架,把戒指扔了。” 这明明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就连施淮都已经忘了当时为什么吵架,现下忽然被贺白翻出来,施淮才隐隐有了些印象。 施淮所有的话语一时噎在喉咙里,只能愣愣地看着贺白。 疾病使人面目全非。 贺白说的话中真假参半,施淮知道这对戒指虽然昂贵,但以贺白的工资水平还没到需要做好几份兼职才能买的地步,贺白和他说过这是他一个月的工资。 贺白闹着要去找自己的戒指,施淮一直在哄他,说明天去重新定制一枚,好容易劝住了贺白,才没有去翻箱倒柜,只是说想出去走走。 施淮一把将人抱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出门。 正月年味还未尽,路边挂着的红灯笼还随着风摇晃,施淮推着贺白慢慢走。
第42章 戒指 “你知道周袈吗?”贺白问。 施淮听了这个名字面色一沉,并没有回答。 贺白好像也并不是想要得到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高中那时候稀里糊涂地就和他在一起了,也没有觉得很喜欢,却也不讨厌,然后又稀里糊涂地上了一所大学,说起来,我上这个大学还是超常发挥呢,我运气还不错吧?你说有的人就是没有缘分是吧,反正上了大学就和周袈分了,也没啥别的理由,他一提分手,我觉得可以,就答应了。” “施淮,你看那棵树上还有一片叶子哎,我给你送的生日礼物有一个是……” 施淮打断他说话,把拧开的保温杯递到他嘴边,“喝点水,口不渴吗?” 贺白抿了一口,又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之前也这么喂我,结果我喷了你一身水。” “嗯。” 躁狂发作,情感高涨,精力充沛且言语活动增多,一直喋喋不休,医生告诉施淮,贺白的状况还不算糟糕,及时治疗可以得到有效的控制,只要通过设计个体治疗方案,便可防止未来发作。 “我听说我一个大学同学结婚了哎,施淮你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啊?”贺白又说,“不结婚也没关系啦,你追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咱俩不可能,没想到拉拉扯扯地到了这会儿,哎,施淮,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施淮把保温杯拧好杯盖,“喜欢你还需要理由吗?” 贺白笑了笑,又开始大声地和施淮说话。 说来奇怪,施淮向来是一个沉稳行动力极强的人,一向不喜欢过于喧闹嘈杂的环境,更别说一直忍受他人口若悬河般的讲话,施淮想,可能是因为贺白一直都在讲他们两个的事情,从追求到相恋,竟未觉得有一丝的麻烦。 冬天的日落早,橙红色的晚霞铺满了半边天,柔和清朗,黄昏晓晚风醉。 施淮给他拽好围巾,“回家?” “嗯。” 一直到晚上睡觉都相安无事,除了贺白不停地说话之外,没有其他异常举动,施淮给人倒了杯牛奶,多少让他喝了一点。 施淮把人搂到怀里轻声哄他睡觉,贺白有些亢奋地表达自己,施淮无奈地哄他,“我知道了,你困不困啊?” 贺白迟缓地点头。 “那闭上眼睡觉好不好?” 贺白听话地阖眼,没一会儿就又睁开眼睛,“我睡不着。” “闭着眼睛数绵羊,会不会好点?” “你困吗?”贺白问。 施淮点头,毕竟一直照顾贺白,难免会有些心力交瘁,哪里会不累不困,“不过你要是想说话就说吧,我听着。” 贺白摇头,翻身窝在施淮怀里,“你睡吧。” 睡意朦胧,浑浑噩噩间,施淮伸手去抱贺白,却觉得怀中一空,施淮陡然清醒,“贺白?”他身边已经没了人。 施淮疾步走下楼梯,连拖鞋也没来得及穿,直到看见客厅角落里一个身影,他急速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落下来,施淮打开灯,便看见贺白蹲在垃圾桶旁边。 “白白?” 垃圾桶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昨天晚上施淮扔进去的几张纸巾,贺白扭过头来看他,“施淮。” 施淮满脸疑惑地拉起他,“在干什么?怎么不穿鞋。”说着就要抱他,却被贺白躲开了,“我……为什么垃圾桶里没有我的戒指?” 窗外没有月光,客厅被灯光映照的堂皇璀璨,贺白的眼睛在其中,却没什么神采,赤着脚要去外面,“我要去找我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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