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暴雨天的夜晚,在岭北的海岸边,白皎号嚎大哭地走在漆黑的深夜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小狗。 甚至到他将白皎背在身上,白皎也没能停止哭泣。 他那时为了帮白皎寻找杜宾,问趴在自己背上的白皎小狗去了哪儿。 白皎那时在他背上喃喃自语的声音仿佛夹杂着潮湿的草木气息,顺着冰凉的风吹过来。 [小狗...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希望小狗...走的远远的......能去更好的地方。] 几点冰凉的东西顺着狂风吹进隧道口,打在白初贺的背上,就像白皎那时趴在他后背上无声流下的泪水。 外面似乎开始下起了雨,背上冰凉的触感让白初贺一阵,一道落地闪电劈在隧道外,响起巨大的雷声,一瞬间亮如白昼,照亮白初贺恍然顿悟的脸。 他太迟钝了,实在是太迟钝了。 “皎皎,我回来接你了,我们说好要一起坐火车去更好的地方,你不记得了吗?” 白皎仍然喃喃自语着,在听到“更好的地方”这五个字时,双臂终于微微卸了力,被白初贺轻轻掰开,握在手中。 后面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白初贺将仍然嗫嚅着“我不知道你是谁”的白皎轻轻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白皎。 木板扬了起来,狠狠砸在白初贺的右肩上,顺着力道从白初贺的肩头划下来,激起尖锐疼痛。 白初贺整个人微微摇晃了一下,仍然一声不吭,抱着怀里颤抖着的白皎。 “妈的...敢整老子,两个一起给我打!” 一旁的男人终于爬了起来,呸呸吐了两口血沫,嫌面前这几个二流子下手还不够重,一把将扬到空中的木板劈手夺过来,“跟没吃饭似的!给我!我来——我操他妈!” 男人刚站起来没多久,又惨叫了一声,捂着手就差没有原地跳起来。 “他妈的,捡东西能不能捡点趁手的,这板子上有钉子看不见啊?!” 原本握着木板的二流子看到掉在地上的木板另一头血迹斑斑,吓了一跳,连忙朝领头的男人看过去,却只看到男人手上有一道血痕,并没有流太多血。 二流子心里纳闷,转眼朝中间看过去,随后微微变了脸色。 白初贺衬衫的右肩膀处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而出,而他本人却一声都没哼。 刚才一群人围着,光线黑暗,不大看得清东西。现在几个人散开了,白初贺右肩处的鲜血剌眼得吓人。 其他人心里有点慌,没敢继续下手。 他们充其量只是想教训一下白初贺,让他挨几脚,根本没想着真弄成什么流血事件。 白初贺毕竟是个学生,多半还没成年,又进了有钱人家,真要有个什么,他们恐怕逃不了吃碗公家饭。 “不是...你下那么死手干什么......”已经有个人低声骂了一句。 “我哪儿知道啊,我没看到那木板上还有钉子啊。” 被抱住的白皎听见了“木板”“钉子”这些字眼,整个人抖得更厉害。 刚才拿着木板的那个人已经萌生退意,踢了脚铁轨,没吭声。 “现在想走了?”领头的男人骂了一句,“想的倒是挺美,已经到这份上了,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个都别想走得脱!不想惹上麻烦就赶紧把麻烦解决了!” “你们说什么呢!”隧道口又传来一声大吼。 何复抄着根钢管就闯了过来,看到白初贺肩膀上的血迹和白初贺怀里瑟瑟发抖的男生时头皮一麻,怒从心中起,“他妈的,之前没把你们打服是吧!” 其他人看又跑过来一个,想了想领头的人说的话,一咬牙,都冲了上去。 正中何复下怀,趁着黑,他直接抓着钢管猛挥了一圈,打人就像割草,一抡就抡了一片,钢管另一端传来扎实的手感。 其他原本犹豫不决的人也被激怒了,不再管那么多,随便抄了什么东西也一样抡过去。 何复刚才那一下只能算讨个巧,人一多,他渐渐也有些坚持不住,腰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疼得他抽了口冷气。 忽然,隧道口又传来一阵急促但敦实沉稳的脚步声,夹杂着另一种轻快灵巧的鞋跟声一起。 何复重重咳了一声,心想终于来了。 白初贺按着肩膀踉跄起身,看见来人时愣了一下。” 大庆没说话,一向精明的小眼睛阴阴地看了眼白初贺的肩膀和失神的白皎,二话不说,毛巾往肩后一甩,捡了个烂酒瓶子,朝着人群就扬了过去。 “哎我去,可算来了,这破地方信号太——”何复一分神,又挨了一下,激得他抄着钢管反手就狠狠一敲,后面顿时没声了。 何复趁着这功夫眼睛往旁边瞟了眼,看见妆容精致的牧枚正踩着她那双漂亮的玛丽珍收拾人,一个高踢腿就把旁边的人额头踹了个血包出来,心里忍不住冷嘶了一声,“不是,牧枚,你来干嘛,你在家呆着就得了!” “你以为我愿意放着约会不去跑来跟一群臭男人一起?少瞧不起女人哈。”牧枚刀了他一眼,“老李小腿骨折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何复悻悻然地闭了嘴,心里却一下子踏实了下来。 “我操,大庆?”领头的男人看见高大壮实的身影,一下子心里有点发憷。 那几个学生他是不怵的,但这个大庆不一样,十几年前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发起狠来就已经能要人命了,碰上了没人能挨得着好。 “那次倒是让你给溜了。”大庆啐了一口,一整条大花臂在黑暗中一下子狰狞了许多。 “你坐牢没坐够是吧。”男人嘴硬,“小心再给你安几年。” 大庆哼哧哼哧地笑了。 “瘦猴,我看你还活在过去呢是吧?现在社会可不一样了。” 被叫做瘦猴的男人又怕又怒,顺手捡起一板砖就拍了过去。 大庆连躲都没躲,他结实,伤并不重,但鲜血仍旧霎时间就顺着脑门流了下来。 瘦猴一愣,不知道大庆为什么不躲,一时间吓得没拿稳,板砖掉了下去,被大庆捡起。 大庆另一只手抓着毛巾抹去脸上的鲜血,笑了一下。 “我这几年也没少学知识,现在有个新鲜东西叫正当防卫,瘦猴,你听说过没啊?” 场面混乱,何复的怒吼声夹杂着牧枚嘲讽的笑声,原本围在白初贺身边的人全部都被其他人吸引了过去。 白初贺轻轻捏了捏白皎的手指,“皎皎,别害怕,大家都在你身边。” 白皎始终埋着头发抖,直到被白初贺轻捏着的手指传来湿漉漉的感觉,才微微抬头。 白初贺望着他,脸上是一贯的看起来平静却让人安心的微微笑容。 他的右肩已经完全被鲜血打湿,紧贴着皮肉,鲜血流到了他的指缝中,沾染在了白皎手上。 白皎终于不抖了,他一言不发地看了眼白初贺握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白初贺一眼。 白初贺刚想开口,面前安静不语的男生忽然松开了他的手,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就朝人群冲了过去。 “小——” “卧槽!”何复转身发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个棕毛,吓了一跳,眉毛一皱,刚想让白皎站远点,就看见白皎闷着头完全不按套路来,赤手空拳对着对面的人脸上和中路招呼了一顿,把那人打蒙了,连连后退被铁轨绊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晕了,一下子不吱声了。 “卧槽...”何复又冒出同样的词,但语气大相径庭。 原来之前白皎就是这个状态跟他打的吗?? 还好当时白皎被白初贺拉住了,何复又一次悻悻然。 牧枚显然也吃了一惊,把旁边的人放倒后愣了一会,“......可以的啊弟弟。” 白皎没有听见,像一团小旋风一样迅速又挤进了另一团,大庆怕碰着白皎,连忙让了让,一晃眼就看见白皎冲着瘦猴又砸又挠,瘦猴抬手直躲,结果手臂上又出现了几道血痕。 大庆倒并不像牧枚和何复那样惊讶,他只是站在一旁,等白皎稍微消停了一会儿的时候伸手拦住,“我来。” 白皎往后退了两步,捡起拿根之前被用过的木板,沉默地原地扭头望了一会儿,随后精准地冲向另一边的一个黄毛,把手里的木板扬得高高的,使劲儿地挥了下去。 白初贺的双眼睁大。 他想起大庆在医院聊天时说起的那些话,说痘脸抱怨小月亮并不是个多乖的小孩,惹急了也会动手,而且狠劲儿不小,不比他们两个安分到哪儿去。 他当时有些不相信这种话,但时过境迁,如今的痘脸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孩子气地和小月亮过不去。 他错过白皎太多,有一瞬间,他甚至很遗憾自己当时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小月亮。 现在他终于看见了,和印象中孱弱又瘦小的孩童不同,和开朗又大方的少年不同,他终于看见了愤怒时的小月亮,张牙舞爪的白皎。 隧道口忽然又冒出中气十足的一句,“小白,我来助你!” 牧枚瞧了一眼兴致勃勃撸起袖子奔过来的宋一青,无语地看向何复,“不是,你到底叫了几个人?”
第115章 何复抽空扫了眼宋一青兴致高昂的表情,撂倒前面的人后颇有些纳闷地回答牧枚,“不是,我和这宋家少爷也不熟,怎么可能是我叫的。” 宋一青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作为一个体育特长生,内心一直多少都存在一点热血梦,“我听大庆哥说的,立马就过来了。” 白家父母也不是傻子,回到候车大厅后没看到两个儿子人影,立刻就打电话给平时和他们最亲近的宋一青。接到电话时宋一青也摸不到头脑,但难得机灵了一回,挂了电话就打给了牧枚。 牧枚的电话忙音,他才又打给了大庆。 大庆一巴掌挥开一旁染了个奶奶灰的二流子,目瞪口呆地开口,“我哪儿想到你居然真的会过来,我的意思是让你报下警。” “那你报了吗?”牧枚和何复的声音同时在一片混乱中响起。 宋一青一呆,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坏了,我给忘了。” 牧枚哒哒哒地踩着那双玛丽珍,一脚踹开一个正借机偷袭白皎的混混,“我——” “不过。”宋一青信心十足的声音又响起,“我跟许委说了,你们放心吧。” “——真服了!”牧枚声音一转弯,“你怎么转头又跟人家许妹妹说了,这多危险啊!” 宋一青好歹还是个学体育的,许安然可是根正苗红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三好学生,要是也卷了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呃。”宋一青也反应过来了,有点理亏地砸了一个混混一拳,“应该...应该没事吧,正常人听到之后都会直接报警,不会直接跑过来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89 首页 上一页 1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