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任凭他怎么使劲儿,身体就是一动不动,他只能听着赵锡成和吴诚的对话,心沉到谷底。 吴诚:“你要是想让我高兴,就听我的。” 赵锡成:“你说,要我怎么做?” 吴诚:“你的儿子爱怎样怎样,肯定死不了,但是那个孩子,你别动他。” 赵锡成:“怎么说?” 吴诚:“到底是你的儿子,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孩子已经被你儿子伤得够可怜的了,你们赵家的血脉这回就做个好人,放人家一马……” 赵锡成沉默了一会说道:“……行,听你的,可是如果他还是要找他呢?” 吴诚:“他不会的,等到木已成舟的时候他还有什么脸去找他?罗曼集团和四海集团的联姻,他和柳傲瑈离婚,四海集团会放过他?再说,你以为那个孩子会愿意和我一样做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儿?” 赵锡成不说话了。 赵尚安心里疯狂呐喊,如同那幅著名的抽象画一般在脑海里叫嚣—— 不!我不结婚!柳傲瑈她也不想结婚!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别以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你们两个的丑事还我在我手里呢!别逼我和你们鱼死网破! 他在心里歇斯底里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吴诚说声“进”之后,一个他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问道:“赵董,吴总,转运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吗?” 赵锡成道:“开始吧,记得控制好他,别让他跑了,必要的时候用点强制措施。” 赵尚安瞬间慌乱到顶峰,愤怒、怨恨、无助、彷徨在他心里交叠盘旋,像一张网一样包裹着他,越缠越紧,让他越来越窒息。 那是心灵上的窒息,是世间万物纷繁庞杂,只有自己踽踽独行的孤独,还是终于在浓黑的大海上发现亮光,找到方向,下一秒却失明的无助和颓然…… 自己的人生好像就是这样了。 多年来作恶多端,玩弄感情,伤人无数,好不容易像个人一样知道自己的真心,决心悔过追求真爱的时候,却被人砍断了手脚…… 他听见病床轮子转动的声音,轮子与地板的摩擦声突然变得悦耳,他想多听片刻,他想让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可是不一会儿就传来电梯的声音,转运床发出“咯哒”声被人推进电梯里。 无助和彷徨在赵尚安心里蔓延,那张网此刻变成一个无死角的罩子,将他严密地关住,即使他捶到拳头上满是鲜血,即使他踹到脚底板白骨斑斑,他依旧撼动不得分毫,只能被死死地关在里面…… 他此时有一种赴死的感觉,人活着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和自己深爱的人相守在一起,这样的人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死了,追不回安皓予还不如死了,见不到安皓予还不如死了,要和安皓予以外的人结婚还不如死了…… 救护车的警笛声传来,赵尚安的意识渐渐变得昏沉,陷入黑暗。 ———— 救护车上,心电监护仪忽然发出警报,电子显示屏上,那条有节律跳动的折线忽然急转直下,变成一条低低的直线! 急救人员开始施救,一名医生给赵尚安做心肺复苏,急得满头大汗,另一名医生拿着除颤仪严阵以待。 医生的施救紧张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陪同在救护车上的人却慌张了起来:“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这样了?你们可一定要救活他!” …… 第63章 暗夜明月,白昼黑日 北城罗曼医院顶层,整整一层楼都被封锁,楼道里每隔几米就站着一个戴着耳麦的黑衣男子,凶悍高壮,看起来勇猛异常。 位于顶层角落的一间高级病房更是重兵把守,门外两侧站了六名黑衣男子,门里则是站了十余位,他们像狱卒一样把这间病房牢牢围住,面无表情地看着病房里几个忙碌的身影。 病房里,医生和护士们正在施救,地塞米松、除颤仪、呼吸机、血氧仪等等轮番上阵,他们紧张而有条不紊地与死神争斗。 一个人擦着额头的汗焦虑不安地看着,从救护车到现在,这一路上这个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幸好每一次危在旦夕的时候都能被医生和护士抢救过来,不然…… 他打了个寒战,如果这个人死了,难以想象赵锡成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 说来也奇怪,赵锡成明明对待赵尚安就像对待一个工具,却莫名地看重赵尚安的生死,真不知道是爱还是不爱。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在心里祈祷,祈祷医生一定能把这个人从鬼门关里救回来。 ———— 顶层另一端的院长办公室里,赵锡成坐在院长的办公椅上,勃然大怒地拍桌子:“你手底下的医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在他们手底下怎么就不行了?!” 院长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低头哈腰道:“赵董息怒,患者的病情就是这样起起伏伏的,这些医生可都是从各地挖过来的人才……” “人才有什么用!?好好的人都能被他们弄成这样,来来回回死了几次了?!”赵锡成又拍一下桌子,气得喘着粗气,伸手去扯领带。 院长道:“赵董,很多时候患者的恢复情况与他的求生意志挂钩,求生意志强恢复的就快,求生意志若就……就……” 他觑着赵锡成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我听说一开始患者的求生意志挺强的,在ICU住了没几天病情就稳定了,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令他绝望的事?” “你在放什么屁!”赵锡成气冲冲地指着院长,“他昏迷了还能听见别人说话?” 院长的腰弯的更低了:“是这样的,即使昏迷也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但是醒来之后记不记得又是另一回事……” 他话音刚落,赵锡成与吴诚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赵尚安屡次被抢救的原因。 赵锡成嗤道:“毛头小子,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真是丢我赵家的人!” “是啊,真是丢你赵家的人。”吴诚附和道,素来皮笑肉不笑的脸在一瞬间垮了下来,显现出落寞与狠绝的神色,眸光暗淡,但转瞬就恢复如初,还是那张面带笑意的脸。 他问院长:“那现在怎么办呢?” “给他希望,如果他是为了爱情丧失求生意志的话就让他爱的人过来和他说说话,让他知道有人在等他。”院长的目光在赵锡成和吴诚身上扫视一下,继续道,“需要尽快,抢救的次数过多会对人体造成无法消除的损害,但这损害还是最好的情况,最坏的情况……只怕是……无力回天……” 吴诚笑着点点头:“好了,我们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赵董需要想一想。” “好的,吴总。”院长走出办公室,长舒一口气,转身朝着另一端的高级病房走去。 病房门口六位黑衣男子核对好他的身份后放他进去。 进入病房后他扫视一圈病房里的黑衣男子,然后看向正在紧急施救的医生和护士,问道:“情况怎么样?” “自主呼吸有了,但是很微弱。” “心率、脉搏、血压都在正常水平以下。” “瞳孔涣散,意识薄弱。” 院长走到病床前,端详着赵尚安:“好,我知道了,你们留个人在这里随时观察着他的情况,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活着。” 负责看顾赵尚安的都是罗曼医院主任级别的医生和护士长级别的护士,他们听了院长的话之后做好分工,轮流在病房守着。 院长看到病房一侧坐着一位满头大汗的人,问道:“你是?” 那人站起来,微微欠身道:“我是赵总的助理,您叫我小欧就行。” 院长:“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想要做却一直没有实现的事?” 小欧想了想道:“赵总好像没有喜欢的人,啊,也不能这么说,他有过很多喜欢的人,但是每个人他都不会喜欢很久,至于想要做的事,嗯……以他的情况,想要做什么做不成?” 院长没有再问,点点头出去了。 ———— 院长办公室里,吴诚站在窗口,看向远处的天空。 北方的夏日一如既往的干燥,热浪滚滚,天空中的云被风吹成斑斑驳驳的样子,就像他的心一样,虽然连在一起,但布满缝隙。 他背对着赵锡成,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赵锡成走到他身后环抱住他,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亲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后反问:“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吴诚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片刻后转过身,回抱住赵锡成,笑道:“好啊,那就听我的,我们来玩儿一个游戏。” 赵锡成笑着吻上去:“好啊,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 赵尚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夜风呼啸,大雨滂沱,他乘着一叶小舟漂泊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上。 夜是黑色的,雨是黑色的,海也是黑色的。 整个世界全是黑色的,除了空中的一轮圆月。 月亮的清晖洒在这个黑暗的世界,豆大的黑色雨滴便带上一抹亮光,若隐若现,似繁星从天空坠落;波涛汹涌的黑色海面便映出一轮残月,斑斑驳驳,似海水将月亮扯破。 赵尚安的小船在海面上摇摇晃晃,船舱里都是雨水,船体还破了一个洞,海水从这个洞里涌入,小船岌岌可危,马上就要被淹没。 有个声音告诉他要把船舱里的雨水舀出去,要把船体的破洞堵上,不然他就会被淹死! 可是赵尚安不管不顾,他就站在船舷上,静静地盯着月亮看,眼睛一眨也不眨,像入定了一般。 船舱里的雨水越来越多,船体的破洞在海水的冲击下越来越大,整个小船逐渐往下沉,赵尚安的嘴角却在往上扬。 结束吧,都结束吧…… 一个巨浪袭来,带着明月的光辉猛地砸向小船,赵尚安仰头看着那轮圆月,张开双臂做飞翔状,从容地迎接巨浪的拍打。 小船被巨浪打散,残破不堪的碎片漂浮在浓黑的海面上,赵尚安沉入海水中,依旧展开双臂,依旧睁眼盯着那轮圆月。 身体渐渐下沉,圆月越来越小,肺部逐渐罐满了海水,窒息的感觉袭来,赵尚安却并不难受,反而甘之如饴。 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 眼皮越来越沉,他的眼睛逐渐闭合,唇角展露出笑意,安然地躺在海底。 终于结束了,真好,结束之前眼里全是明亮的月光,真好…… 这腐烂的一生这样结束,也挺好…… ———— 病房里,抢救再一次展开,所有医生和护士严阵以待,面容紧张,他们都感觉这一次这个人似乎抢救不过来了…… 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不会放弃,每个人都拼尽全力与死神做着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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