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快热络起来,从众人的言谈之中周清知道了魏赫是这部电视剧的投资人之一——怪不得导演对他的态度这么热络。魏赫面对恭维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经纪人看好这个剧本,说最近几年悬疑剧风很大什么的,我就投了,反正也没几个钱。” “霜姐的眼光是圈里出了名的毒辣,她之前给你挑的剧本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红了?”副导演笑道:“希望我们这个剧也能沾沾福气。” 导演顺势举起酒杯:“那就祝我们的剧收视长虹!” 众人依言一饮而尽,周清余光看到魏赫只是意思了下。但是显然,不会有人敢说他。而周清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周编,我可是看见你就沾了沾唇。”副导演摆出开玩笑的样子:“这可不行啊,男子汉大丈夫,喝不完我可算你心不诚了。” 周清面露愧疚:“刘导,不是我不想喝,做了手术,最近身体确实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副导抓着他不放:“你要是不掏出病历单来我可不让你走。” “我截肢了。”周清说:“现在左腿戴的是假肢。” 空气寂静了。 魏赫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算了。”最后还是他开口道:“周编抿一口就可以了。” 气氛这才缓和过来,导演连声称是:“哎呀,周编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下这个情况,来来来,我们继续!服务员,给周编上杯果汁!” 吃完午饭结束开机仪式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周清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被旁边的一辆跑车截住。魏赫一只手搭在银色的车门外,对他扬了扬下巴:“载你一段?” 周清礼貌地拒绝:“谢谢,但是我已经让司机来接了。” “南杨路大堵车。”魏赫摆了摆手:“按照以往的惯例你的人不到晚上七点出不来的。就当积德行善了,上不上来?” 周清看了看手机,果然看到了半小时前司机发来的消息,说被堵住了,让周清稍微再等等。 如此说来,上次也是被这人带上杂志社拍摄间的,只听说眼前这哥嚣张跋扈没有艺德,没听说他还乐于助人啊。 周清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周清报完地址后,他们就绕了另一条路。 车外下起了雨,魏赫也不说话,气氛有些昏昏欲睡。昨晚熬夜赶更新,精神本来就不太好。周清快睡着的时候,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他看了眼联系人,接起电话:“喂?” 片刻后,周清垂下眼睫,嗯了一声:“我不喜欢,之前已经聊过这个了,你不要再说了。” 魏赫目视前方开车,耳朵悄无声息地支棱起来。 “太累了,不要。”周清低声拒绝:“这个我不行的。” 手机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过了很久,才听到周清有些疲惫地说:“好吧,如果你执意这样的话。”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停下。周清挂了电话,左边的帅哥云淡风轻地问:“女朋友吗?” 周清否认了:“不是。” 魏赫唔了一声,随即说道:“无论男女,这种一定要求伴侣按自己的心意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问题。不要想着自己能改变他,发展到后期,变成暴力倾向也未必不可能,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发现症状的时候就离开他。而且这种人通常还很虚伪,往往能把自己装得人模人样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他越说越起劲,话里已经带上了一些个人恩怨引发的真情实感,一转头,就看到周清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他,像是已经在那看了很久的样子。 魏赫被他盯得鸡皮疙瘩冒了出来,他警惕道:“你做什么?” 周清又慢慢地在他脸上看了几秒,才将眼神收回来,他温吞地说:“好的。” ——“好的”是什么意思?!嘲讽他吗? 魏赫脸上扭曲了一下,但是随即,他就硬生生将那股暴躁的情绪压了下去——他隐约觉得自己被耍了。但是又觉得不可能,总而言之,在那短暂的五秒内,他又将贵公子的皮套了回去。 周清坐在那,看他变脸。 十分钟后,周清站在家门前,看着跑车扬长而去,怒气冲冲地喷了他一脸的尾气。 …… “周清,我找到了给残疾人提供服务的健身教练,一个月速成让你拥有炽热的肱二头肌,只要每天坚持锻炼8个小时!” 周清:“我不喜欢那样,之前已经聊过这个了,你不要再说了。” “真的不要试试吗?”秦雪如热情地说:“我听编辑组的同事说,她手下的一个作者练之前只能日更八千,练之后能日更两万!” “太累了,不要。”周清说:“这个我不行的。” “你试试嘛~我好不容易才跟人家搭上线,就一周,先试试好不好?就一周!万一真的能让你身体变好呢?” 周清叹气:“好吧,如果你执意这样的话。” …… 他左手推开家里的门,右手拿着手机跟许慎珣打电话:“嗯,挺好的,工作场地离家里很近。” “你也要注意休息,上次看到你的黑眼圈了。” “很久没有出去见人了,感觉跟一群人在一起工作也不错。” “好啊,你去学,真的能把我装进你的口袋里的话,你去哪里我都跟你走。” “总的来说,这份兼职钱多事少离家近。”周清满意地总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老板还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真是完美的工作。”
第5章 团建只会带来不幸 周清是在两周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把魏赫得罪了的。 这也不能怪他,他本来每周就只去现场一次,开机之后第一周去的时候魏赫还不在。上次酒桌上他的震撼发言带来了显而易见的好处,譬如导演特意吩咐人要多照顾他一点,什么事都先让他坐着再说。 周清连忙表示自己倒也没那么虚弱。 第一次去的时候场景还没有完全布置好,拍的是一些郊外的戏。第二次周清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下雨,张编剧撑着伞接他,群演乱成一团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一片混乱之中周清一眼就看见了屋檐下的那个男人,他随便地坐在一堆杂物上面,一只腿蜷着一只腿放松的舒展。他穿着款式老旧的衣服,领口和袖口都有线头抽了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一团,但一双眼睛却显得非常黑,又黑又亮,给人一种冷峻、疲惫而锐利的感觉。 周清看见林宇从书里走了出来。 有些作者在下笔之前就会在心中勾勒人物的具体画像,但是周清不会。他习惯于用剧情去让人物变得完整,但是这就让此刻变得更加怪异——明明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他,但是他就是知道,眼前的这人就是林宇,那个沉默寡言行为怪异的音像店老板。 没有作者能抗拒这个,自己创造的角色长出血肉来带来一种巨大的冲击感。周清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直到对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 “你这份工作可真轻松。”魏赫抬起眼皮,嘲讽道:“所有人都到齐了我们的周大编剧才姗姗来迟。” 那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张嘴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 周清解释道:“昨晚我收到的消息是今天的拍摄是从上午10点到晚上8点。”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现在是9点50分。” “而假设你有关注工作消息的话——6点钟的时候就通知因为下雨,今天的戏改为室内拍摄。”魏赫说:“周清,你知道租场地一天要多少钱吗?” 周清沉默了一下,然后对着眼前的投资人说:“抱歉,以后我会随时看手机的。” 魏赫冷哼了一声,站起来进屋了。 在两人的对峙中显得进退两难的张编剧尴尬道:“周编,你也别太在往心里去。刚开机这两天魏赫可能压力比较大,他平时一般不会这么故意为难人。” 周清摇摇头说自己并不怎么介意,毕竟谁没有在甲方金主爸爸那受过气呢。 张编剧很高兴他如此上道,宽慰他说:“说的就是,魏赫虽然脾气大了点,但是演戏也确实敬业。更别说很少见出手这么大方的投资人,这才刚开机没几天,就说下个周末要搞一场别墅派对让大家放松一下,到时候所有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会参加——” “现在是要我猜谁没有被邀请吗?”周清真诚地问。 “什么?”张编剧愣了愣:“昨天魏赫助理的意思应该是大家都可以过去,而且地点在白石山旁边的那片高级别墅区,再说这戏才刚开始拍呢,应该也没人想驳了他的面子。” 正在期待听到“是你!”的周清:“……” “我看你也还是去比较好。”张编剧好像也反应过来了,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我看你们在酒桌上的那次气氛还挺好,魏赫还为你说话。现在搞成这样,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这我很难解释,周清想,毕竟我只是在他的车上接了个电话。 “在这个圈子里混还是很忌讳被人说不合群的。”张编剧说:“虽说我们只是做幕后工作,但是风水轮流传,跟投资人处的好,也许下一本书还有被投的机会呢?那天你也听到了,对我们来说很宝贵的机会,也许就是人家指缝里漏下来的三瓜俩枣而已。” 我错了,周清想。 山林呼啸,绿叶翻腾如同看不见尽头的海浪。面前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四处走动试图捕捉到那么一点手机信号,踩在枯枝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真的因为张编剧的话心动了,被“下一本书也许还能被拍”这个念头吊住,然后傻乎乎地一个人来了这个什么鬼派对,这是他今晚犯的第一个错。 喝的有点多所以在别墅周围溜达,被在卧室露台吹风的魏赫看见,被逼问“你不是没有腿不能喝酒吗”,所以生气地拉起裤腿给对方看“只有一条坏了另一条是好的!”,这是今晚他的第二个错。 魏赫说“我跟你讲这山后面有条缆车轨道,我妈以前喜欢在山顶看日出我爸特地给她建的”“要不要上去看看”,这个时候正确的、理性的做法是拒绝他,但是周清跟他上去了。这是今晚他的第三个错。 现在两个人的酒都醒了。 魏赫干巴巴地说:“我也没想到不过半年没维护,那个缆车竟然会坏在山腰上,幸好不是坏在空中,我们还能自己下来。” “坏在空中的话我们就会坐在原地等救援。”周清冷冷地说:“而不是听你说你对地势很熟悉,于是现在被困在不知道什么的地方。” “这又不能怪我,我怎么知道我小时候走的那条路不见了?”魏赫辩驳道:“而且原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周清看向他:“原来的计划是什么?” 魏赫哑住了。 原来的计划是他坐缆车带周清上山,在山顶的另一套别墅前带人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许慎珣那家伙一看就是以自我为中心不考虑枕边人看法的。于是魏赫打算反其道而行之,走怀柔路线打动人。前一阵因为脾气没压住已经犯了大忌,这次势必趁这晚改善周清对他的印象,不求一举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只求把已经为负的印象分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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