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推了推,不满道:“都要住一起了,还瞒这么紧?” “不是。”封期推了下眼镜,他只是突然愣在那里了:“我……没有他的照片。” “合照呢?”于湘不死心。 “……没有。”封期摇头。 这样久了,他的手机里居然没有一张有关于越之琼的照片,可能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太快,快到来不及留下这些痕迹。 于湘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面上甚至带上了怀疑的神色:“封期,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想当初我跟你爸那时候哪有现在这样方便,可我们都保存着对方的一本相册,你说说要是哪天晚上,你想他了,可是又太晚不能打电话,你连看照片思人的机会都没没有……” 一说起这些,她就唠唠叨叨个不停,病气也跟着减弱几分。 封期认真听着,听她从照片讲到他带的行李,直至李阿姨将重新收拾好的东西递给他时才终于停下。 “不留你了,不然他一个人该等着急了。”于湘喝了口水,末了又补充了一句:“等有了照片,一定得记得发给我。” “好。”不知道李阿姨又装了些什么,行李箱重的厉害。 “对了,云尘说是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记得回来,能把小之琼也带来最好。”于湘突然想起,笑呵呵地说。 封期张了张嘴,想跟她说清楚,转头一想还是得等一家人都在的时候说最好,左右也不过几天,他点点头,没说话,拎着行李离开。 等人走远了,于湘噗嗤笑出了声,说:“你看他是不是有些傻气。” “第一次谈恋爱,都是这样过来的。”李阿姨附和说。 雨季的淮岷市笼罩着蒙蒙水汽,山与天连在一起,是真正烟雨江南的味道,所有风景都如入了画,包括那辆停驻的车,以及车内闭目的人。 越之琼睡着了,坐着睡身体没有支撑点,额头总是慢慢下滑,咣地一声,骨头撞上了车门。 睡意被疼痛驱走,他揉着磕到的地方,视线余光瞥到封期的身影。 一个眨眼的功夫,封期就已走到车前,看见他揉额头的动作,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睡着了,头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事。”越之琼收回了手,额头疼过那一阵便没了痛感。 封期开了车门,俯身拨开越之琼额前的发丝,见那一处真的没什么后,才说:“跟我妈多说了点话,就晚了些,她一直很想见你。” 他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越之琼能感受到来自他的炙热呼吸,但此刻注意力全被话中含义所吸引:“想见我?” “是,你愿意见她吗。”封期问他。 越之琼迟疑地点头,他实在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所以心底隐隐有担心。 封期安慰道:“放心,她会很喜欢你的。” 这种宽慰只能稍稍缓解,越之琼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去想,他目光游移至封期的行李上,鼓鼓的,看上去很重,又看了眼时间,他们得赶紧回家了,不然会收拾到很晚。 果然,等到全部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深夜,过去只一个人衣服的柜子里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越之琼喜欢穿白穿颜色鲜亮的,而封期的衣服多都为黑白款,唯一一件不同的还是越之琼曾经买给他。 家里一点点被再次填满,似乎连空气都增添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越之琼躺在床上,封期还在洗澡,他来回滚了两下,心中觉得这张床似乎小了些,他们两个睡有些挤,该重新买张大一点的床。 水声渐停,木棉花的香气从打开的门中飘出来,越之琼动了动鼻子,再抬眼,封期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 温热的水汽打在越之琼的脸上,蒸腾着酝酿起暧昧。 “在看什么?”封期问他。 越之琼扬了扬手中的相册,这是他在封期行李箱中发现的,夹在夹层中,并不明显:“你小时候长得还挺可爱的。” 封期坐下俯身跟着去瞧,浑身的热气笼罩住他。 照片上是封期小时候的样子:“这个时候大概七岁吧,那时候我外婆还在,一家人在秋叶山拍的。” 这本是封期的个人相册,照片上自然只有他一个人。 越之琼认出照片背景便是朝华寺,他和封期还去过。 相册一页页翻动,相册中的人也逐渐长大。 少年封期的长相已经与现在很像,只是表情很坏,照片也少了很多,看得出这时候大概是不愿意拍照了。 越之琼看的入迷,他没有这样的相册,所有的往事只能靠回忆。 床头玉兰的小灯温柔亮着,越之琼穿了身暖黄色的睡衣,上面带着小黄鸭的图案,额前的发丝自然垂落,巴掌大的脸微侧,被灯光照的莹润雪白。 封期不动声色地眯起眼。 照片,他还没有越之琼的照片。 此刻的情景太适合去拍上一张了,他拿起手机,镜头下的越之琼察觉到他的动作,歪头看过来,蓝色眼睛剔透地像是宝石。 咔嚓一声,闪光灯没关,雪亮的光亮起。 “为什么拍我?”越之琼探头去看封期拍下的照片。 意外的,这样的随手一拍,却拍的很好看。 “今天我妈想看你的照片,结果我却没有,越之琼,我好像对你还是不够关心。”封期说。 其实越之琼也没有封期的照片,唯一一张还是个连背影都模糊的。 他沉思片刻,说:“我好像对你也不够关心。” 他挑了下眉,从床头摸出自己的手机,将屏幕对准自己,说:“那我们来拍张合照吧,第一张合照。” 两个人的合照,必然要坐的极近才可以,越之琼整个人几乎在封期的怀里,封期的头发还未干,水滴顺着发丝滑落,坠到他的肩上,激的他一颤。 坐姿怎么调整都显得生硬,他动来动去地反复调整着。 “别动。”封期突然按住了他。 后背紧贴的温度远离,越之琼刚想回头去看,腰就被一只胳膊环住,下一刻,封期的下巴便抵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头发还潮湿着,所以封期歪着头,好不沾湿越之琼的头发。 太近了,越之琼心想。 “好了。”封期说。 越之琼还未反应过来,手指下意识地点上拍摄键,一张照片拍下。
第45章 周荣昌的葬礼办的很大, 全程由新上任的董事长来操办,那栋中西结合的小洋楼如今挤满了人,周荣昌的亲人很少, 不过寥寥数人。 越之琼本不想去, 但明面上他还是周荣昌的儿子,不管如何也该走上一回, 好在他不需要操什么心。 周由和韦恩叔叔听到消息也赶回来了。 在场的人中, 竟然没有一个人和周荣昌的关系称得上好。 前来吊唁的宾客很多, 热热闹闹的。 越之琼和封期并肩站着, 但凡过路的人都要暗暗瞧上他们一眼, 这种眼神没有恶意, 只是出于好奇, 甚至足够隐晦,只是看得人多了, 总是不舒服的。 下着雨, 天气又闷又热,越之琼不打算再继续留在这里招待宾客, 抬手扯了下身旁封期的衣袖, 说:“我们上楼去吧。” 楼上有间他的卧室, 他不常住,家里的佣人已经收拾过。 这里比之越之琼自己的家,显得要空荡许多,也看不见任何有关私人兴趣的东西,是模板化的冷漠。 路过走廊时,周由和韦恩发现了他们, 周由显然不想同封期有交流,只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转身去了别处,到是韦恩笑着走近。 他跟封期见过一面,在医院,所以还有些印象。 “感觉有些太吵了是吗,我也觉得,不过人死了,也就这最后一场热闹了。”韦恩说。 越之琼耸了下肩,他今天没看到韦恩的妻子,问道:“阿姨没来吗,她的病还没好?” 韦恩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愁苦地说:“是啊,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你的阿姨这阵子可被闷坏了,她还和我提起你,说太久没有见面,已经记不起你长什么样子了。” 越之琼和他们一家的确不常见面,也就是这段时间韦恩在国内,从前的时候可能几年才会见上一面。 又说了几句话,旁边有什么东西倒下,周由在喊韦恩,韦恩应了句,今日实在太忙,他只能求助于封期。 封期拍了拍越之琼的肩膀,说:“你先上楼吧,我等会去找你。” 越之琼本想和他一起,但从这个地方朝那边看过去,他似乎并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于是,只好点头。 * 淮岷市一到这个季节便是连绵的雨水,四处都湿哒哒黏糊糊,若是第一次感受只觉得难受,但对于已在这里住了五六年的封云尘来说,淮岷的空气清新沁人。 因为公司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封朗最终决定让他还是在国内跟着自己多历练历练,再回到分公司独当一面。 封云尘虽觉得这个决定有些丢人,但心里也清楚,现如今的他能力还不够,所以没纠结太久,便订了回国的飞机票。 此刻,他站在一座宅子前,他来过这里几次,周叔叔家的园艺师傅很有水平,花草总是打理的很好。 这座宅子在他记忆里是极为安静的,即便是在这里工作的阿姨们也很少说话,但现如今,离得很远,便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改了机票,又为何一路奔波并不休息的来到这里。 没有人邀请他。 封云尘垂下眼,一双拳头握得很紧,他已经不知不觉走进屋檐。 黑色雨伞还未收起,朝屋内望进去,没看见越之琼,发觉自己寻找的动作后,他又突然变了脸色,越之琼已和封期在一起,此刻说不定怎么亲密呢,他来这里又干什么。 封云尘咬了咬牙,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明知道他和越之琼的纠葛还放任封期和越之琼在一起,父亲难道没想过越之琼会将封期当做他的替身吗? 他是不信这两人是真心相爱的。 他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动作,想进去找越之琼,却又拉不下脸,最终,紧握着拳又撑起伞转身准备离开。 果然,他就不该来这里。 “你是准备要走了吗?”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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