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之前,越之琼让封期在走的时候叫醒自己,但显然,他没有叫。 越之琼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在分别之时还那样沉默的,他应该活跃一点,这样起码封期不会再担心自己。 没有了睡意,他翻出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钟。 他计算着时间,此时,封期已经上了飞机。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水顺着玻璃滑下,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几盏路灯孤单亮起,明明已是夏季,却透露着秋日的凉意。 回过头时,却突然注意到床头的小柜子上贴着什么。 越之琼捻起那张纸,黑色的钢笔在上面留下了几行字,封期的字写的有些潦草,肆意得不像是他写出来的。 “记得好好吃饭,等我回来,我会检查的。” 越之琼唇畔氤氲出笑意,检查?怎么检查?难道还能瞧出来他平日里有没有吃饭吗? 不过他会乖乖听话的。 白色纸片重新放回桌上,似是尤不放心,抽出了一本书,将薄薄一张纸夹了进去。 越之琼躺回床上,墨绿色的被子盖在腰际,雨声滴滴答答,一夜无梦。 * 封期只在飞机上凑活着休息,抵达目的地时,正是早晨,不给他调整时差的机会,马不停蹄就往公司赶。 封云尘已接到他的消息,本打算派人去接,后来却实在忍不住自己也跟着去了。 封云尘和这个叔叔的关系一般,封期只比他大五岁,小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封期才是这个家唯一的小孩子,他总认为封朗对封期才更像是父子。 他们性格不同,从前的时候封期在他眼里就是个完全不懂事的叔叔,整日里游手好闲,还总跟人打架,后来,突然有一天给家里留了一封信后就不见了踪影。 兴许是不见面了,对于封期他的感官反倒好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觉得封期能解决好公司的难题,在他眼里,这个小叔叔虽然变得沉稳,却依旧没什么能力。 封云尘没下车,只坐在后驾驶座上,车窗摇下,远处终于找寻到封期大步走过来的身影。 空着手,没带行李,穿着衬衫西裤,却像是来旅游,他看上去太闲适了,好像一点也不急。 回想起那一通通拨过去却只接了寥寥几个的电话,封云尘皱紧眉头,封期真的能解决好吗? 他想给父亲重新打个电话,希望父亲能亲自过来,再不济,也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再与供应商那边谈一谈。 封期上了车,坐在他的旁边,封云尘朝他点点头,喊了一声“小叔叔。” 没有寒暄,只直白地将在电话中说不清楚的具体情况介绍一遍,驾驶座的司机安静听着两人的对话,开始怀疑他们究竟是不是一家人。 终于,介绍结束,车内陷入沉默。 熟悉而陌生的城市在窗外飞速倒退,封期来过这里许多次,在五年之前,五年,这里的变化并不大,和记忆中近乎重叠。 他知道封云尘在这件事上对自己的怀疑,但没有必要去解释那些。 他只是看着封云尘挂在脖子上偶然从衬衫中露出的项链,突然问他:“那个送你项链的人,你们在一起了吗?” 那是他回到淮岷市的第三天,前一晚与不熟悉的朋友相聚,那一日去机场送封云尘,他没见到过那个人,只能在与封云尘的对话中得到似有若无的暧昧。 封云尘低头去看项链,月牙的挂坠从衬衫扣子与扣子的间隙中掉出来,银色的小小一个,让他面色突然难看。 “没有。” 冷淡而简短的回答表明了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但封期却没有放过他,依旧在问:“他是淮岷人?” “是。” “和你一样大?” “是。” “你们上学时候认识的?” “是。” “和他一起去过秋叶山吗,听说很多情侣都爱去那座山。”封期如同只是好奇地问着,他看着窗外,侧着的脸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神色,只是吐出一连串的问话。 “……没有。”封云尘回答的迟疑了。 封期点头,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这笑容刺痛了封云尘的眼睛,他咬着牙,眼睛里满是不满,说:“小叔叔,我们现在最该谈的是该怎么解决公司面临的问题,而不是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废话吗? 封期眯了眯眼睛,寒光在那之中一闪而过,手指也放在膝盖上无规律地敲点着,说:“那就说说你认为更有意义的事。” “什么?”封云尘没反应过来。 “说说你的想法。”封期侧目看他,无波无澜的眼神看穿了此刻封云尘的迷茫。 “爸爸说让你来解决……” “所以你没有想应对方案吗,云尘,你才是这个公司执行经理,我不是。”封期说。 手机叮咚一声响起,他点开,是越之琼发来的消息,如同计算好了时间,说:“到了的话,和我打个电话?” 封期轻笑一声,抬手打断封云尘的话,说:“抱歉,我先打个没什么意义的电话。” 封期从不觉得和家人,和爱人和朋友之间的感情和相处是没有意义的,工作的确重要,但那些才是一个人的生活。
第34章 越之琼今日有约, 张玉隼那一群朋友许久没和他聚过,听闻他生了病,便一同来询问情况, 本想着就在越之琼家里聚的, 但经上班的宋明清提醒,又反应过来, 越之琼似乎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家, 地点就换成小区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里。 这家店有些名气, 不接受点餐, 每日菜色全由店主一人决定, 因厨师也就是店主, 所以要想多人聚餐很难预约上。 也就是张玉隼和店主是朋友, 这才沾了点光。 店面装修的漂亮,进了门不像是店, 倒像是某户清幽的人家。 碎石的小路, 两边种了许多的花,都是些寻常却漂亮的, 其中最多的还是各色绣球。 竹帘半遮着窗, 外面是瑟瑟响着的翠竹, 他们聚会很少选这样安静的地方,大多都是酒吧、会所,这次还是考虑到了越之琼。 越之琼捧着碗酸梅汤,是店主自己熬的,酸中带甜,他听着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话,不多, 和以往那种一同打闹的状态不同。 从前,他总是一个人,有些时候还是会觉得孤单,和他们在一起时,就会愿意多闹一闹,好像是为了补足先前的寂寞。 现在突然没那种感觉了,越之琼心想,或许是因为封期。 那张便签纸早上时又被他看了一遍遍,忍不住去想象昨夜封期站在他床头写下那行文字的模样。 到底是他沉默地时间久了,其他人都察出了不同。 张玉隼先开口逗趣:“前段时间听说你交了个男朋友,今天怎么也不带出来一起吃个饭。” 越之琼回过神,脸上先是露了笑,然后再说:“他这几天工作忙,不在淮岷。” 一屋子的纨绔子弟,除了张玉隼谁也没个正经工作,在他们眼里,上班而已嘛,请个假就是喽。 没人接话,更多的还是关心那人长得和封云尘究竟像不像。 风言风语已听得太多,但这种传言向来信三分都多,众人便想一眼看个究竟。 但此刻没人愿意先开这个口,只能拐弯抹角地在越之琼身上找一个个话题,试图能让越之琼主动提起,倒是张玉隼见越之琼不想说,还会主动带过话题。 越之琼喝水动作下,一双眼睛闪过冷意,都是表面朋友,没什么感情,他也不指望什么。 只是觉得没意思极了,他突然想不通从前为何要跟他们混在一起。 看了眼时间,越之琼给封期发去条信息:“到了的话,给我打个电话?” 话是这样说,但越之琼也没觉得现在封期会给自己回,坐了近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又要往公司去赶,一定累的不行,现在该好好休息。 但摆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将桌面都带的震动。 越之琼扫了一眼,是封期。 坐在他身边的人也瞧见了这个名字,再一看他的神情,不管不顾带着其他人闹着要他接,如同终于见到最期待的场面。 越之琼起了身,径直出了屋,小院里雨水打在劈开的竹子管道上,声音有些吵,他就坐在屋檐下的长椅上,一道墙将屋里人的声音隔绝的干净。 接了电话,越之琼先开口:“你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了?” “看见了,你计算的时间很准,我刚到。”封期说。 越之琼笑意更浓:“我也看见你给我留的纸条了。” “封期,你准备怎么检查我有没有听话吃饭?”越之琼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另一边的封期坐直了身体,车内很安静,他不知道听筒中越之琼的声音有没有被封云尘听见,更不知封云尘会不会认出。 他侧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封云尘脸上是不耐烦,正低头看着时间,注意力半点没在这里。 他勾了勾右侧的嘴角,半垂的眼睛里有无奈的自嘲。 “你想怎么检查?” 温柔深沉的话语像是在调情,越之琼伸手接着屋檐滴落的雨水,凉津津的,很舒服:“你想怎么检查都可以,我都愿意的。” 他们之间除了亲吻再没更近一步过,亲吻的次数也少得可怜,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他们总是畏手畏脚。 如果放在之前,越之琼觉得自己是说不出这些话的,他可能会这样开玩笑,但绝不会真的去做,此时,或许真是连日的陪伴起了作用,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想念封期,封期对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那边好像笑了一声。 越之琼也跟着弯起嘴角,他实在好奇封期此刻是否红了耳尖。 竹制的椅子吱呀吱呀响,越之琼邀功般地说:“我今天在和朋友聚餐,他们喝了酒,我没有碰。” 他觉得自己说的已足够平静,可那话中语气仍让封期觉得他是在撒娇,心尖都被搔得发痒。 于是他夸奖道:“真乖。” 像是在夸奖小朋友,越之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在说这些的自己好像很幼稚。 右侧的窗口探出个让人头,在朝他喊:“越之琼,打个电话就将我们全都忘了吗?” 这一道声音够大,隔着手机,连封期都听见了。 “去吃饭吧,工作结束,我就回去了。”封期说。 “好。”越之琼乖乖点头,挂断电话,将手机装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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