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过往又像是极难被轻易探究出来的。因为邬声的态度是那样的平和,平和到在告诉其他人,他已经和自己的过去和解了。 周景明极其喜欢邬声身上的这种特质。 至于试镜,只是走走流程,以及确认一下邬声的演技如何。 邬声微微屏住呼吸,他没想到在自己观察别人的时候,自己也可能落入别人的观察当中。 而且周景明的一些推测很准确,再加上刚刚周景明和别人说话时表现出来的性格,邬声稍稍有种不安的感觉。 但周景明的态度显然是赞赏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赞赏的。 而且,邬声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谢知斐,不得不说,谢知斐的存在,让他的心安定了许多。 这让邬声瞬间提起的心放下去了一些,邬声道:“契合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但有了周景明的这一番话,当天晚上,回家之后,邬声再看剧本时,代入感忽然就多了起来。 电影的剧情里,主角的伪装虽然高明,但还是露出了破绽。 最后的结局里,主角被他想融入的族群驱逐。又或者说,主角主动离开了那里。 他选择拥抱真实的自我,而不是去迎合族群的规训,将自己放逐回童年时最让他感到恐惧的幽深丛林,躺回到自己曾经被惩罚受戒的地方,在那里反而得到了内心的平静。 这个角色,他没办法选择平静的、普通的、正常的生活,哪怕他有机会选择这样的生活。但他贪恋痛苦的滋味,只有拥抱痛苦的同时,才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但忽略这些人物内心的挣扎变化,不多的几个剧情结点还是让邬声又生出了曾经有过的恐惧。 “我会被你们驱逐吗?”看着在房间里抱着箱子来来去去的谢知斐,邬声问。 听到邬声的问题,谢知斐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来。 他扫了一眼邬声手里的剧本,心里大致猜出来怎么回事,便说:“等我和你一块看看剧本。” 他这几天忙着将自己的一些物品摆在邬声的家里,又或者从邬声家里拿走一些生活用品摆在自己那。并顺利用自己的钥匙换到了邬声的房门钥匙。 总之就是要全方位地将自己渗透进邬声的日常中去。 感受到邬声的不安,他走过来,坐到邬声身边,陪邬声看了几页剧本。 看完后,谢知斐就知道邬声在担忧什么了。 谢知斐轻轻吻了下邬声的额头:“不要想那么多,剧里是架空的世界观,会驱逐异类是那个部落的习俗,不是这里的作风……虽然电影确实是在反映现实的一些情况,但是是把问题和矛盾极端化地演绎出来给观众看了。” “而且,哪怕被驱逐,被驱逐的也不会只有你一个。我会和你在一起,现在是,未来也是。而且你和那个角色虽然经历相似,但性格并不一样,你们的结局是会不同的。” 谢知斐顿了一顿,眼睛一弯笑起来:“怎么样,和我谈恋爱是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邬声简直幻视谢知斐身后有条尾巴在摇,邬声道:“如果你不说后面这句话的话,我感动的程度可能要更高一点。” 谢知斐满不在乎的说道:“那说明还是有感动到你的。” “明天你行程是空的,能陪我回家一趟吗?”谢知斐道,“我爸妈想见你。” “之前不是见过好多次了吗?” “但之前他们只知道我在追求你,现在你是要以男朋友的身份回去看他们了。” 邬声分辨不出来这有什么不同,但一想到谢知斐之前追求他的事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就又有些恼火。 他缺失太多在蓝星的生活经验,半个月的时间让他融入了许多,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怯意,但总有些方面会有遗漏。 他之前怎么就完全没发现谢知斐在追求他呢? 邬声心里暗恼,但对于谢知斐的邀请,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对于谢父谢母的印象很好,也乐于和他们多接触。而且谢知斐说的没错,他的性格和剧本里角色的性格是不一样的,实际上他今天产生惶恐心情的来源点还是白天里周景明的那一番话,他害怕自己被更多像周景明一样的人看透。 被观察是演员的命运,如果他想让自己的伪装更好一些,那就只能更多地去和蓝星人接触,融入他们的日常生活,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子,这样他就更像是从一开始就生活在这里的人了。 总有一天他能让哪怕像周景明一样的人来观察,也发现不了他的不对。 《十三夜谭》拍完第六期后,第一季就已经全部拍完,剩下的七期半年后再拍再播,而周景明的电影也恰好在这时开机,不出意外的话,这半年邬声都会泡在电影剧组里。 电影的拍摄技巧和电视剧有许多不同,同样是视听艺术的表达,载体都一样,但表现手法就不尽相同。 别的不说,同一帧的内容里,电视剧可能就是单纯的空镜,不带有任何信息和作用,单纯就是好看或者转场,又或者干脆就是剪辑用来水时长的。 一部优秀的电影就不这样。 电影受限于时长,对导演的表现手法,以及放信息的密度都有要求。 为了不浪费时长,就会要求在镜头语言、场景构图、以及打光等都要有自己的作用。 周景明作为一个优秀的导演,对视听艺术的审美要求是很高的。这种高要求分摊到演员身上,就会给演员造成压力。 鉴于周景明这种高标准,邬声需要学习和琢磨的事情又多了许多,生活骤然间充实起来。 除了作为演员的必修课必须要完成之外,邬声还喜欢现实和周景明发起交互,以便能更好的磨合。 周景明和娄金良与宋桥的风格都不一样,他说话耿直,并且不是娄金良单方面只针对甄柯输出的那种耿直,是面对所有人说话时都耿直。哪怕是闲聊时话语里的信息密度也很大。 邬声一开始对周景明略有防备,发现周景明说话时信息密度这么高后,又沉迷上了搬着小板凳在周景明身边听课的滋味。 这导致周景明总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邬声在他身边。 虽然不知道邬声是怎么做到神出鬼没一样的效果,但冷不丁的感觉,总是会让周景明心跳加速,被吓一跳。 “哎呦。”又一次发现邬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周景明在吓了一跳之后说,“我在和灯光师聊打光,你怎么又冒出来了?” 邬声道:“听一听不可以吗?一会儿我还可以帮灯光老师扛设备。” 周景明沉默了一下,问邬声:“谢知斐应该很听你的话吧?” 邬声:“还可以吧。” 让谢知斐听话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毕竟谢知斐狡猾并且擅长钻空子,但凡让谢知斐发现能有不惹他生气又能让他自己讨得好处的方法,是一定会用一用的。 “还可以那就是很听话了。”周景明道,“你要是用刚刚看我的眼神要是看着他,我估计他连月亮也可以给你摘下来。” 邬声听了没有反驳,但在心里说道,更有效的办法是去喊谢知斐哥哥,不过这招他不常用,一来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谢知斐比他年长,二来,用的次数太多效用就会减少,这个道理邬声知道。 邬声在和谢知斐谈恋爱的事情在剧组里不再是秘密,有些工作人员也会在网上冲浪时发帖说这件事。 但嗑他们两个人的实在有些太多了,假装自己是圈内人乱说他们已经在一起的之前也有不少,这导致真的娱乐圈的工作人员出现并且发声之后,竟然也被当成了故事。 关于一件事情,如果煞有其事的流言太多了,那么当真相流露出来的那个瞬间,也会像流言。只有当事后被印证为真实的时候,当时的围观群众才会猛地意识到:马德,他们曾经离真相那么近过,是历史的旁观者。 显然,关于邬声和谢知斐的这段恋情里,多了很多不自知的见证者。 “那我可以留下来听了吗?”邬声只关心自己能不能留下来听的事。 周景明道:“听吧,正好一会儿你也要过来走走位,定一定摄影机的位置,再确定一下光比。” 说到这,周景明道:“你的体力是真的好,一天的拍摄强度下来,居然还能来做灯光模拟不需要光替。” 因为摄影棚的大灯照起来很不舒服,热得汗都能闷出来一身。是以有些吃不得苦的演员是很讨厌在灯光下面长久站着的,关于吃苦这一点,邬声真是个中翘楚,敬业得可怕。 周景明琢磨起来:“那拍摄时那场追逐戏是不是能拍个一镜到底?” 邬声:“可以。” 邬声很少肯定说可以,能让他说可以,那就是真的能做到了。 周景明用一种激赏的目光看着邬声:“是不是我有任何离谱的要求,你都可以做到?” 邬声正经八百地说道:“摘月亮这种就做不到。” 周景明哈哈大笑:“言外之意是,除了摘月亮之外都可以了?” 邬声道:“我会尽力的。” 邬声很享受现在的状态,能力被认可,经常得到来自他人的赞扬与鼓励。他会为了维持这种状态更加努力地去提高自己的能力的。 灯光调试是一件会耗费很多时间的事情,等灯光调试完,小半天的时间过去。周景明喊住邬声,和邬声一起在摄影棚的道具桌旁吃盒饭。 邬声乐意听他讲一些晦涩的拍摄理论,周景明正好也乐于同他讲这些。毕竟这些理论又枯燥又乏味,之前他想讲给别人听也没几个人爱听。 等他东扯西扯地讲了一通,想起什么,问邬声:“怎么对这些拍摄理论这么感兴趣?想转幕后?” “不是。”邬声摇摇头,“我演戏还没演够呢。” “那你了解这么多做什么?” 邬声道:“我其实是想知道……你对美的定义和标准是什么?” 与娄金良和宋桥不一样,周景明嘴边总是挂着各种各样的理论。 脾气也火爆,在对镜头画面不满意时,总是会直言不讳地说:“难看的要死。” “辣眼睛。” “这么垃圾的玩意儿不应该存在于世上” 等等之类的话。 一开始邬声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之前他在从蓝星上的文艺作品的输入以及对广告和周围人的聊天中得到的结论是:在蓝星上,美是一件自由心证,没有标准的事情。高矮胖瘦都漂亮。 所以邬声学着从自己狭隘的观点中跳出来,去接受什么都是漂亮的这件事。 但周景明却是一个会坚定地说“不好看就是不好看”的导演。 那周景明这里美的标准是什么? 作为被业内认可的名导演,周景明的美学观点应该也是权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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