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廷笑了,果然。 比起撮合他跟自己的女儿,赵元青对他手上的钱更感兴趣。 老狐狸做每一件事都机关算尽,就算涉及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断不可能在生意上犯糊涂。 如果这个项目真像他说得这么板上钉钉,按理说赵氏这样实力雄厚的上市公司,赵元青绝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赵董,我想你也明白,这么重大的投资决策,我还要跟董事会还有股东汇报的,我就直说了吧。”庄廷往后一靠,唇角勾笑,一副懒洋洋的态度,但偏偏气势逼人,“庄氏这么多双眼睛,就算我看不出来,也总有人会发现问题。赵董是太低估我?还是太低估庄氏?” 跟董事会还有股东汇报也只是一套说辞,董事会早已投票决议,新能源板块的业务将全权交给他拍板决定。 赵元青身经百战,不紧不慢地端起手边的高脚杯晃了晃:“小庄,人在犯糊涂的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一种‘全世界老子最清醒’的错觉。” “哦?那我倒要好好跟赵董请教请教。” “你对合作有疑虑尽管提出来,但拐弯抹角的话就不必说了。” 赵元青的矿并非如财报所示地那么赚钱,他极有理由怀疑赵元青想卖给与他的矿,根本已经开采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资源。 如今赵元青急着拉他下水的态度,他几乎可以确定,赵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提供给下游的产品已经要向国外开采公司购买,这无疑提高了产品成本,他的矿根本没什么赚头。 这些话当然不能当着赵元青的面说,他怎么会轻易将底牌透出去。 “赵董,采矿业现在是重点整治行业,污染大又扰民,我是担心……” 庄廷特意从这些担忧中挑了个不轻不重的来说。 “小庄,我以为你是做大事的人,这点小问题也值得你放在心上?”赵元青看出来这小子没说实话。 “我只不过预判股东有可能会提出的问题。” 赵元青不紧不慢从身上摸出雪茄,“这样,小庄,明天我带你去现场看看,保证你什么顾虑都能打消,怎么样?” 庄廷按兵不动:“太好了赵董,那就麻烦您带晚辈开开眼,也好让我对董事会有个交代。” 雨季。 走出餐厅,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 酒店泊车员将车停到庄廷面前,毕恭毕敬为他拉着车门。 下雨造成主干道大塞车,一下油门一下刹车,踩得着实烦躁。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情愿跟在这些车后面亦步亦趋消磨时间,总比回家面对冷冷清清的房子要好。 推开大门,屋内感应灯亮起。 巨幅落地窗下湿漉漉的新港市,好像变成一座末日之城。 庄廷换了鞋,走到偌大空旷的客厅,在那张他最爱的地毯上躺了下来。 屋内安静如水,粗粝的雨滴打在厚实的落地玻璃上,也没增加一丁点的噪音。 眯了一会,他缓缓抬起左手,盯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端详。 这枚戒指从订婚那天起他就没摘下来过,过去每每瞥见它,都让他莫名厌烦。 如今,却早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掏出手机,思忖再三后还是拨通了陈宥的号码。 虽然清楚知道陈宥不会接,但他的心依然禁不住砰砰直跳。 第一通电话响到自动断线,他不死心,又拨去第二个。 电话被挂断了。 接着一条消息弹出,他愣怔了几秒,猛地从地毯上弹坐起来。 他不仅将陈宥的对话框设置了置顶,还将他的消息设置了可预览。 他没想到陈宥竟然会给他回复。 [是爷爷怎么了吗?] [不是,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庄廷飞快回了一句。 等了十分钟,那边再无动静。 庄廷自觉自讨没趣,可又怕再说下去只会惹陈宥厌烦。 [今晚大雨,执勤的话注意安全。]思来想去,最终在删删减减下只发了这么一条。 - 陈宥躺在老房子那张小床上。 今晚不用值班,为了补偿那不欢而散的晚饭,他又回了趟家,总算能安安静静吃顿饭。 大雨下得让人惆怅,吃过饭洗过澡,他早早躺到床上。 一只手枕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掏出那枚不常戴却要时常放在身边的婚戒,就这么举着仔细端详。 当初自己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戴上这枚婚戒,竟已经想不起来了。 电话响起,铃声是他当初为庄廷特意设置的,后来也没有改过来。 他静静地等待铃声停止。 然而对方不死心,又打了一遍,他失去了耐性,直接按了挂断,可转念一想,又担心是不是爷爷有急事,于是多问了一句。 可对方接连发了两条无关的消息,他瞄了一眼,便将手机放到一边,不再理会。 - 距离高考还有几天,专题会议开了一次又一次,全市警力早已严阵以待。 陈宥穿梭在新港市长风路各个考场,每天累得汗流浃背。 自上次露营回来,因为值班时间总是错开,他跟顾烽一个多月来也没正经说过几句话。 不过,他也乐得耳根清净。 赵乐儿也像消失了似的,那晚之后就再也没回过他的消息。身边的麻烦好像一个个都远离了他,让他连月来的郁闷终于得以释放。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大伙儿总算松了口气,今年忘带准考证或迟到等大大小小的事,竟一件都没发生,准备工作最好的结果就是用不上,任务圆满告终。 撤离工作一直持续到夜晚,几个队长约上组员打算好好搓上一顿。 顾烽作为队长之一当然极力促成此事,自上次回来,他跟陈宥似乎都躲着彼此,见了面也只是点头致意,他满肚子话憋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逮到这种机会他怎么能放弃。 陈宥本打算早点回去休息,可在大伙的怂恿下最终答应聚餐。回警署换了便服,一大群人呜呜泱泱走进饭馆,顾烽跟他之间层层叠叠隔了一大波人,可落座时,顾烽竟不知怎的就坐到他的身边。 任何组织总有几个活宝,气氛靠着这几人慢慢活络起来。玩闹了好一会,终于上菜了。 顾烽逮到了献殷勤的机会,愣是只给陈宥夹菜,陈宥挡都挡不住。其他人倒是没在意他们,说说笑笑一片火热,倒是顾烽身边的小刘察觉到这两人气氛不对味,于是笑着贴上来对顾烽说:“我也要吃,你怎么不照顾照顾我?” 顾烽嫌弃地用肩膀顶开他:“一边去,自己夹。” 想到吃完饭还能跟陈宥慢慢走回去,顾烽也不急着在饭桌上多说什么。 陈宥见状,也赶忙往小刘跟顾烽的碗里夹了几块牛肉,用笑容掩饰尴尬:“师兄,都是自己人,别这么客气了,你们赶紧吃吧,我自己夹。” 小刘“嘿嘿”笑了两声转了过去,不再搭理这两人,顾烽正想开口,陈宥来电话了。 是爷爷。 陈宥立马放下筷子站起身:“我接个电话。” 说完便往门口走了出去,顾烽没滋没味地吃了几口,也坐不住了,也起身想跟出去。 小刘一把拉住了他:“去哪儿啊?” “上厕所。” 顾烽才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神情紧张正往回走的陈宥。 “怎么了?”顾烽问。 “正好,你帮我跟大伙儿说一声,我有急事要先走了。”陈宥飞快道。 顾烽一把拽住他:“发生什么事了?要帮忙吗?” 陈宥的视线落在顾烽抓住自己的手腕上:“家里人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回去一趟,没事,你们继续吃吧。” 说完,便不动声色转动手腕,顺势让顾烽松开了手。 顾烽不甘心地放了手,他明明记得在警校时,陈宥说过他爷爷早已去世,那这位“爷爷”是谁,不言而喻了。 “我车你去吧,我车就在……” “不了,我打个车很快的,你多吃点。”陈宥摆摆手,完全不给顾烽反应的时间,一气呵成转身离去。 - 庄廷回到半山,厨房已准备好夜宵。 老爷子匆忙将他叫了回来,电话里却不说是为了什么事。 他跟罗秘书昨天才刚从南美回来,带过去的团队效率很高,通宵了几个晚上做出估算方案,加上罗秘书前期为项目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当即签下了分别位于南美两个国家的两个矿山50%的股权。 临行前约了赵元青做实地考察,又看了他们硅基实验室。一整套流程下来每个环节都无懈可击,这一切都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 可数字不会骗人,赵氏的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也掩盖不住财报上那些难看的数字。 庄氏有了自己的矿,庄廷也迫不及待要跟老爷子汇报进度。 芳姨接过他的外套:“怎么最近气色这么差,肯定没好好休息,待会谈完事情,你跟小宥都下来喝点安神茶……” “你说什么!?” 芳姨被庄廷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一愣:“我煮了安神茶……” “不是,他来了吗?”一连奔波好几天,庄廷甚至连倒时差的时候都没有,眼下淡淡的乌青,眼球上也布满了红血丝。 不等芳姨作答,他急匆匆就往老爷子的书房走去,中途路过屋内的古董铜钟,他停了下来,在那光洁铮亮的反光面前,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 至少他不希望陈宥见到他太邋遢的样子。 轻敲房门,推开后便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陈宥蹲在他面前侧耳倾听。 随着庄廷推门而入,老爷子噤了声,陈宥与他四目相对但很快又撇开了目光,可庄廷被喜悦冲昏了头,并无察觉到气氛异常。 “爷爷,”他笑着走了进去,先跟老爷子问好,又从老爷子面前牵起了陈宥,十分自然地在他的鬓边轻吻了一下。 “怎么我不知道你也来了?你也不跟我说,我好去接你。”说完便把手移到陈宥的腰上,另一只手闲适地插在裤袋里。 陈宥默不作声,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了下去。 他口唇发干:“庄廷,别演了,爷爷……已经知道了。”
第64章 笑容僵在脸上,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了上来,庄廷将目光移到老爷子脸上。 老爷子的表情一贯地讳莫如深,他被盯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爷爷知道了? 结合陈宥的话,他不难明白老爷子知道了什么,可知道多少又是另一回事。 “爷爷,我可以解释……” “庄廷,”陈宥呵住他,“爷爷病了,我不想再骗他……” 庄廷的神色从不可置信变成疑惑:“病了……是什么意思?” 他这才察觉到陈宥眉眼处的哀伤,又急促转过头去看庄仕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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