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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廷笑着答应，可一低头，看到汤水上面漂浮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突然一阵恶心。 他心脏突突地跳，这场面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陈宥不舒服还要陪他吃法餐、吃刺身的时候，是不是就跟他现在的感觉一样。 李馨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庄，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陈宥看他眼神溃散，又看了眼饭桌上的菜，也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 这顿饭菜对肠胃不适的人来说过于油腻了。 “妈，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庄廷勉强站起来，身体轻晃了一下。 “赵公子，你先吃，不要客气。”陈宥站起来扶住庄廷，“妈，辛苦你再煮点白粥吧。” 李馨摸不着头脑，却道：“辛苦什么，快去吧。” 赵乐儿终于面色不虞，放下筷子小声抱怨：“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叫你别跟过来非要逞强，真扫兴……” 庄廷浑身冒冷汗，唇色泛白，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他面前这么说话，要不是看在陈宥的面子上，他绝不会容忍赵乐儿一次次的放肆。 不过这笔账，他已经记在心里了。 他在洗手间又吐了一次，然后朝陈宥投去一个复杂难明的眼神。 陈宥赶紧摊手表示无辜：“别看着我啊，我没下毒。刚才那药很有效的，我打小就这么吃的，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可能你就是要吐空了才能好。” “我不是怀疑你的药。”庄廷漱了漱口。 吐了两次之后，他确实感觉轻松多了。 只是好几年没生病，这种羸弱的感觉让他不适。 人在脆弱的时候，有亲密的人在身边，本能地就想依赖。 他将头低下，靠在陈宥肩上，心里总算踏实了。 庄廷微凉的嘴唇不经意蹭到他的耳廓，陈宥一下僵直了身体，不敢再动。 今晚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庄廷在他受伤的那段时间帮了忙，他现在只是有来有往。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生我气了……”庄廷在他耳边低语，生病的他语气尤其温柔。 陈宥心里亮起了红灯，推了推他：“好了，我打电话给罗秘书来接你，你先出去坐着休息一下。” “我不想见到那个赵乐儿，你叫他走！”庄廷突然变得蛮不讲理。 “你现在是肠胃炎，不是喝醉酒啊，无端端发什么酒疯？”陈宥呵住他。 “我今晚不想回去，我要去你房间，你让我躺一下……”庄廷按住想推开他的陈宥，眼底满是哀求，“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陈宥眯起眼审视般地打量了他一番，看不出什么破绽。 大概是真的很不舒服吧。 “你去我房间吧，我先跟他们说一声，等下拿粥给你。” 庄廷像只淋了雨的小狗，垂着眉点点头，可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 - 陈宥将庄廷安置好后，又到饭桌坐下，李馨在厨房忙着煮白粥，而赵乐儿从他离开饭桌那刻起就再没动过筷。 “不好意思啊，你来我家吃饭，我却没好好招呼你。” 赵乐儿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就跟陈宥第一次见他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你不是打算一直跟他这么下去吧？” 听到赵乐儿近乎质问的语气，陈宥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到他面前来教他做事、教他处理感情问题？ 他应付一个爷爷、一个庄廷已经够呛了，为什么身边随便哪个人都能冒出来指责他的不是？ 见陈宥面色不虞默不作声，赵乐儿嘀咕：“我只是关心你。” “你这种不叫关心，如果你真的尊重我，你就应该相信我有能力处理我的私事，你看我不顺眼，无非是因为我没有按照你的意愿那样去解决问题。” “赵公子，你总是标榜自己跟他们不一样，可在我看来你们并无区别，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再后来你更是想指挥我做事。” “如果庄廷是一个我行我素、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那你也一样。” 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赵乐儿，或者有人说过，可并不当着他的面。 他虽然不齿这个圈子，可也正是这个圈子保护了他的天真。 有这样的家底，他何曾真的受过什么委屈？ 所以陈宥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给了他重拳一击。 是的，他自以为跟他身边的那些人不一样，但未曾想，这个圈子不可避免的恶习早已渗入他的行事作风。 陈宥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今天不是我特意邀请你来，但你来了总是客人，我对你说这些话是过分了，我向你道歉。” 赵乐儿抬眸看着陈宥，神情中有陈宥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失落。 陈宥心想是不是自己把话说重了，这样的温室花朵没几个受得住真话。 半晌，陈宥起身：“虽然扫了你的兴，但你多少吃点吧，不是说午饭都没吃吗？我先去厨房看一下，你慢用。” “为什么要道歉？” 陈宥转头望去，正好跟赵乐儿的视线相撞。 “你又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四目相对，他竟发现，赵乐儿不笑的时候，眼神好像一把寒刀，令他心中一震。 “难道是因为我讨厌他，你才这么说我？” 从陈宥脱下外套给庄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很不爽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你，那你做这些事是图什么？难道是图他的钱吗？” “钱，我也有啊，我有大把……为什么为了他骂我？” 赵乐儿终于回味过来自己在不爽什么了。 这两个人，即便见面一触即发、水火不容，可他们之间却隐约有种无形的牵绊。 那是任凭谁都无法介入当中的气氛。 陈宥哑言：“我没有骂你，我承认我刚才的话严厉了些。” 好好跟他说话怎么就变成“骂”了呢？ “总之，我跟他的事，请你不要过问。”陈宥顿了顿，又不了一句，“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 赵乐儿蹦了起来，恶狠狠瞪他：“好，我不问，你们爱干嘛干嘛，爱藕断丝连爱拖泥带水爱纠缠不清都不关我的事！” 聪慧如赵乐儿，怎么会看不出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陈宥的确不像他料想中那般决绝。 赵乐儿摔门而去，陈宥想着他是成年人，让他冷静下也好。 但毕竟人是从自己家里出去的，他又给赵乐儿发了条消息：[注意安全。] 厨房里，李馨正把煮好的粥盛到碗里。 “妈，我来吧。” “好，你端给他。”李馨不由担忧，“你们，没什么事吧？” “没事，还有些事没谈拢，只是他现在不舒服，也不好赶他。我已经通知他的秘书赶过来了，暂时先让他在这休息一下吧。” “那倒是，基本的礼节我们不能丢，那你赶紧把粥端过去。” 陈宥拿了只勺子：“妈，好好的一顿饭搞成这样，我……” “这是什么话？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你的事要紧。” “嗯，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 陈宥推开房门，房间里没开灯。 他只听到丝丝缕缕平稳匀称的呼吸声，走近一看，庄廷已倒在他的小床上酣然入睡了。 他把粥放在床头，坐到地板上。 这个人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毫无戒备。 突然，陈宥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庄廷动了一下。 陈宥掏出手机，是罗秘书，说他已经到楼下了。 他把手机重新踹到兜里，却发现庄廷已经醒了，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好像生怕漏看一眼，陈宥就会消失不见。 他很久没睡过好觉，刚才眯了一会，现在感觉好多了。 他看陈宥坐在地上，光着脚，便拽了拽他：“地上凉，上来陪我躺会。” 陈宥摇摇头。 “赵乐儿呢？” “走了。” “嗯。”庄廷呢喃，“我不喜欢他。” “他也不喜欢你。”陈宥笑道。 庄廷却笑不出来，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了把陈宥的脸。 “你在我面前笑，比你生气更让我难过，就好像你不在乎了。” “嗯，我是不在乎了。” 陈宥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听到这话，庄廷几近颤抖，他堪堪用手臂撑起半截身：“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跟你把这一切说开之前我就原谅你了，现在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了。”陈宥抬头看他。 如果屋内有灯，他大概能看到庄廷此时毫无血色的脸。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好像从事情发生以来，我的平静都会让你误会，我没有任何过激的反抗就让你以为我是吊高来卖，以为跟我还有讨论的余地……”陈宥不紧不慢道。 “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么想你。”庄廷好像被人掐住心脉，就等着对方随时给他致命一击。 “我没办法躲你，我的工作、家人都在这个城市，这里有我很多回忆，我也舍不得走。所以我只能接受你一而再再而三闯进我的生活，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宥嗤笑：“在跟你分开这件事上，我承认我处理得不够好，好像让很多人关心我的人失望了，所以再这样下去，我也要对自己失望了。”
第61章 “我……我做这些事不是在逼你，或者你也可以看作是我在追求你，就当我们再重新认识一次，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庄廷头脑混乱，紧张得一时间无法把想说的话组成缜密的句子。 “经过今天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在最无助脆弱的时候，被自己最爱的人推开是什么感受。所以你怎么还能开这个口，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庄廷早该明白，他最担心的那些事，还一直卡在陈宥心里根本没有过去。 “我不是跟你翻旧账，我们也不是非要经历同样的事才算公平。你不舒服，我照顾你很应该，因为你也在我受伤的时候照顾过我。何况，我们不是陌生人，我也做不到那么冷漠。” 庄廷愣愣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对我的关心跟照顾里，没有掺杂爱，对不对？你生怕我误会，所以每次见我都要澄清一遍是不是？” “你总说我没认真听你说话，可你现在每次见我，你有认真看过我哪怕一眼吗？你难道一点都没注意到我在改变？” “像今晚，面对赵乐儿，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拿出风度跟大方，还有上次那个什么小光小明的，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救他？” 陈宥把眼闭上：“现在不是谈生意，不是你把条件摆出来，我就非得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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