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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微微躬身说道：“你要去的地方在你的三点钟方向。” 女孩果然下意识耸起了肩，朝陈宥所在方向的反方向弹开，一副防御的姿态。 陈宥掏出警官证，将其打开凑到女孩的右手：“我是警察。” 视觉障碍者安全感很低，陈宥尽可能降低她的警惕心，但也并不希望她盲目相信人，所以表明身份是最好的做法。 女孩迟疑地摩挲他的警官证，才怯怯地露出一抹微笑。 陈宥的声音让人有一种安心的力量，她放松下来。 “现在转绿灯了，我们现在离对面大概有60米左右的距离，45秒……啊不对，现在还剩40秒了，你能赶上吗？’ “可能不太够，警察哥哥，您能陪我等下一趟吗？”陈宥的声音听上去还很年轻，女孩礼貌地问道。 “没问题，下一趟我们提前做准备。”陈宥笑着回答，“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了，我可以。”女孩朝陈宥声音传来的方向甜甜地笑了。 虽然跟陈宥的视线完全对不上，可陈宥依然朝她回了个灿烂的笑容，明亮又温暖。 可惜女孩看不见。 他紧紧盯着女孩要通过的红绿灯，转绿灯后，他没有急着让女孩起步，而是再次确认两边来车都停下后，才对女孩说：“好了，现在可以过去了，我就在这看着你。” “嗯，谢谢。” 他紧盯着路况，生怕女孩因为走得慢，绿灯中途变红。 可她最终安全抵达马路对面，用盲杖找到盲道后，开始了她下一段路程。直到她消失在一幢建筑的拐角处，陈宥才收回目光，掏出手机，在那块缺失盲道的中岛拍了照并记下地址。 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日常习惯，看到盲道被占用或规划不合理的地方都会随手一拍，然后向城市规划部门投诉建议。 将手机揣回兜里抬头，庄廷的车已经停在另一条马路对面，他匆忙通过红绿灯后坐进副驾驶座。 “对不起，等久了吧？” 庄廷摇摇头。 从陈宥跟女孩说话开始他就将车停在了这儿，清楚地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陈宥温和而有耐性的模样，让他的心里有种别样的触动，以前他是没有耐心观察这些事的，可陈宥的所作所为像一股暖流淌过他的心间，他感到特别平和。 虽然在过去他对陈宥的工作嗤之以鼻，甚至上次在S市因为陈宥下水救人，他还给陈宥打上“英雄病”的标签，但如今他却不禁开始在脑海中想象陈宥日常工作时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要扶她过去呢。”陈宥对方才的事只字未提，庄廷忍不住揶揄道。 陈宥愣怔：“我扶她过去，然后呢？她还有很多要去的地方，我帮到哪一步才好呢？” 庄廷没想到陈宥那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只是随口一问。可他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或许、可能陈宥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滥好人”。 “我相信她可以的，所以我放心。”陈宥转过头笑着对庄廷说，“你也别担心了，走吧，我们接下来去哪？” 他才没有担心，但这话就不必说出来了。 “带你去看夜景。” 陈宥错愕地皱起眉，不敢相信庄廷竟然会安排这么浪漫的事，又不禁露出傻笑，唇角跟眉眼一样动人，惹得庄廷心痒痒，恨不得马上天黑回家才好。 车子抵达庄氏集团办公大厦的停车场时，天已经黑了。 新港市的CBD在夜幕中异常壮美，灯火璀璨都是由996、007的打工人的灵魂撑起来的。 庄廷将车子停在他的专用停车位。 “这里？看夜景？”陈宥一次都没来过庄氏的办公楼。 “对，待会你就知道了。”庄廷很自然地牵过他的手，走向他的专用电梯。 从停车场到电梯口除了保安，陈宥一个人都看不到。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因为这块区域公司里只有几个人能用。”看出陈宥的疑惑，庄廷耐心解释道。 还没靠近电梯，保安就已经将停在B1层的电梯门打开等候二人。 电梯内只有几个按键，庄廷按下了66那个键，然后主动解释：“28层是董事长办公室，也就是爷爷的办公室，58层是会议厅，65层是我的办公室，66层是楼顶。” “我以为董事长办公室一般都在顶层。”陈宥疑惑道。 “不一定，爷爷请风水师看过的。何况爷爷不喜欢高层，他说从太高的地方看出去会头晕。” 陈宥点点头：“那……你要是找其他高管谈事情，就得跟大家一样去坐客梯吗？” “一般是他们找我。”庄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陈宥默默闭嘴。 “你要是过来上班，我给你在65楼安个办公桌怎么样？”庄廷对自己的提议感到很满意。 陈宥眼神古怪地在他脸上搜寻了一圈：“跟你一层？我？坐总裁办公室？” 庄廷开心道：“对，我办公室大得很，不用担心。” 光是想想那情景他都觉得十分有趣。 陈宥扶额：“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这是庄廷第一次从陈宥口中得到关于换工作的正面回应，以往陈宥都是用“再看看”搪塞过去。 “先从基本的学起，有不懂的我可以一点点教你，有我在，你不至于太担心吧？”庄廷循循善诱。 陈宥认真思索，随后轻轻摇摇头。 变成一个最普通的上班族，每□□九晚五偶尔加班，因为庄廷的缘故，他会活得很轻松，也会拥有很多的私人时间。 可他却没有办法想象过上这种生活的自己？ “我做不来，我只会干这个。” 庄廷以为他是没信心：“你学习能力不差，很快就能将管理学的专业知识补起来。何况，你现在的工作说白了就是处理人际关系，工作无非是些人情世故的事，你会处理得很好的。” 陈宥感到一丝不可置信，这是印象中庄廷第一次肯定了他的工作能力。可当庄廷跟叶饶说起他的工作时，却是那种刻薄跟不屑的语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郑重地对庄廷说了句：“谢谢。” 庄廷也很意外，还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话总算让陈宥动摇，他高兴地伸长手臂将陈宥搂过来，在他的脸颊留下一个吻。 陈宥盯着电梯角落的摄像头，略显局促：“我们现在是去楼顶看……夜景？” “待会你就知道了。” 出电梯后，罗秘书已等在电梯口外：“庄总，已经准备好了。” 庄廷点点头。 这个楼顶跟陈宥想象中不一样，并非一开门就是露天的顶楼，而是还要穿过一道宽阔的长斜坡。 一整排的落地窗让他看清室外的景象，陈宥的心猛地一跳。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夜景要跑到公司来。 这也……太浮夸了！ 一台亮黑色的直升机正在顶楼的停机坪蓄势待发。
第21章 越往前走，螺旋桨转动的响声就越大。陈宥还深陷诧异中，步子越迈越小。 庄廷看他脸上神情不太对劲，便停住脚步：“你怕坐这个？” 陈宥摇摇头：“不是，只是……”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庄廷还在等待他的回答，如果陈宥真怕坐直升机，那他立马取消行程。 “没什么，走吧，我还是头一回坐直升机呢。” 看陈宥重新展露笑容，庄廷有种想向他邀功的得意。不过……不急，今晚还有大把时间。 “对了，你还不饿吧，待会下来，我们再去吃饭？”庄廷问。 陈宥现在的脑子里只要一浮现食物就有想吐的冲动，他连忙说：“不饿不饿。” 走到斜坡的尽头，自动门打开，一股没有方向乱刮的寒风将三人吹了个透心凉。 耳膜被螺旋桨的噪音刺激得嗡嗡响，庄廷牵着他朝直升机机舱走去，这个情况下说话需要费很大劲儿，于是两人默契地都只顾着往前走，飞行员在敞开的舱门旁等着他们，罗秘书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去。 庄廷让陈宥先上，随后也坐了进来，飞行员为他们关上了舱门，噪音顿时小了很多。 两人看着对方被吹得乱糟糟的发型都笑了，陈宥忍不住伸手替庄廷理了理头发。庄廷得了便宜又卖乖，挑着眉说：“我也给你整理一下。” 说完便伸手抚过陈宥的发丝。 其实在外人面前，他不像其他夫夫中比较强势的那一方，称呼另一半为“妻子”，他一般会称陈宥为丈夫或先生。 大家都是男人，这点面子他还是为陈宥考虑到的，何况陈宥在他心里也不是妻子的形象。 庄廷的神情是那么专注那么温柔，陈宥实在不理解一个不爱他的人，却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替陈宥系好安全带，又给他戴上降噪对讲耳机，示意他调节频道后，庄廷的声音就从耳机里传来了。 脚下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他跟庄廷却像是贴着彼此耳语一样。 “私人直升机飞行，需要提前申请吧？”陈宥问。 “嗯，我前几天就让人去申请了，审批很快的。” “你前几天就想好要带我来看夜景了？” “对。” “那你今早出门前还问我想去哪儿？”陈宥拍了拍他的腿，“你这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地还用得着问我意见吗？”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做选择，如果你有别的地方想去，我取消我的安排就是了。”庄廷伸手捏了捏陈宥的下巴。 “这次的就先凑合，以后带你去LA看。”庄廷能明显感觉到陈宥现在的心情不错，这一刻他是真的希望能带陈宥出去走走，光是想想带着陈宥走过他读书生活过的城市，也觉得别有滋味。 可乐着乐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味，他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在意陈宥？ 他指的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在意陈宥的快乐与否、那么在意陈宥对他的态度了呢？ “我看到我们家了。”陈宥惊喜地喊道。 庄廷探过头去，他们那套江景大平层，在五光十色的市中心夜景中显得格外热闹又格外静谧，陈宥一眼就找到它了。 可陈宥话说完后却反应过来，那不是他的家。 他慢慢敛起笑意，一阵痛心袭来。他急忙装作认真看夜景的样子，将脸调整到庄廷看不到的角度。 在直升机上看夜景，是绝无仅有的体验。而且，这可能也是他人生里仅有一次的体验。 不过，够了，人不应该贪心。 一旦情绪低落下来，刚才被兴奋冲淡的作呕感又来了。 直升机拐弯的时候，陈宥甚至一度觉得，那些未被消化食物残渣，已经涌到咽喉处，他只能硬生生将它们吞了下去。 有点恶心，但没办法。 两人心事各异，后半程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一直持续到直升机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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