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昭指了指粉钻的那套,沈弥一向偏好浅色。 “后天阿弥要穿黑裙,粉色太轻盈。” 崔月隐摇头,指了指祖母绿的一套珠宝、红宝石和钻石镶嵌的一套。 看完珠宝,他们又去挑礼服,店长叫了一个十分高挑的导购员帮忙试穿,留昭有点无聊地坐在沙发上,听着他们讨论罗马褶之类的话。 留昭拿了一本时尚杂志翻起来,忍不住说:“夫人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你为什么非要在周六开晚宴?” 崔月隐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谁跟你说她心情不好?” 留昭没有回答,崔月隐露出一点心烦的神色:“又是你自己看出来的是吗?” “我只是随便一说,你不想听就当没有听到好了。”留昭不想跟他争论,崔月隐冷冷地盯着他,突然抬起手说:“这条裙子拿一条他能穿的码。” 因为他说沈弥心情不好,就要折腾他吗?留昭正要生气,抬头看见拿在崔月隐手中的那条裙子,很难说是一件女式长裙,更像是一件黑色长袍,留昭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绝地武士的风格,于是决定容忍崔月隐的突发奇想。 裙子剪裁得很完美,拿在手中几乎看不出来,换上后才能看出胸前留了贴合曲线的空间,留昭穿上就空荡荡地显得很奇怪。崔月隐看了一眼,说:“我记得有一件类似的、胸前抓褶的款。” 陪在旁边的女店长思索了一下,说:“崔先生好记性,是五年前RL的一款高定礼服,仓库里应该留有样品。” 崔月隐和她一起去了仓库,留昭有点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新打扮,对着镜子比了一个拔出光剑的姿势,他正想着要不要趁崔月隐回来之前把它脱下来,一个陌生男人突然说:“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留昭惊讶地回过头,这家高定工作室客人很少,刚刚只有他们,现在这个新客人也被导购员陪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儒雅中年男人。 留昭有些好奇地看着陌生人,心想他是把我当成男孩还是女孩了? 他正想着怎么回答,陌生男人又说:“你喜欢的话可以记在我的账上。” 这太新鲜了。留昭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场面,陌生男人问他是不是想把裙子脱下来时,留昭带着有点好奇和兴奋的心理默许了他的暗示,背过身去让陌生人帮他解开脖颈后的三颗珍珠扣。 这条裙子其他地方都很保守,只有后面做了若有若无的露背设计。 陌生人的手指刚刚碰到他赤裸的背,崔月隐就和店长一起拿着礼服回来,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很可怕:“你在干什么?” 留昭稍微有点心虚,没有说话,倒是身后的陌生男人带着一点惊讶地说:“崔先生?” 崔月隐没有理会他,他抬高了声音叫孙思,店里花木扶疏,还有屏风分隔,找了个角落打盹的孙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对上老板想杀人的眼神,就立刻了然地说:“我知道了。” 留昭有些疑惑地问:“我还要换这件吗?” 崔月隐伸手指着他:“滚去车上等。” 他握着黑色绸缎的手指白得像玉石,甚至有些微微发抖,留昭见势不妙溜回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 陌生男人有点尴尬地上来准备搭话时,孙思拦在了他面前,他在云京上流圈子里混了半辈子,显然认得这位是谁:“陈先生,崔先生今天不想见外人。” 留昭在车上等到崔月隐时,他的神情还是很阴沉,浑身散发着压抑而涌动的怒气,留昭买了一盒冰淇淋正拿在手里吃,他问:“买完了可以送我回学校吗?” 崔月隐盯着他,一瞬间他看起来像想伸手掐死他,留昭神情变得有些警惕,这时孙思打开车门,在崔月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崔月隐神色变幻,过了片刻终于躺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说:“送他回学校。”
第24章 24 === 24 周末的崔家晚宴,留昭本来是不想回去的,但崔循帮他捡网球的时候,引诱他说今晚可以回去帮明天的自助餐试菜,有很新鲜的帝王蟹和龙虾,留昭内心天人交战,觉得自己到时候只要躲在房间打游戏就好,于是没有拒绝。 两人回到家,果然有海鲜大餐可以吃,只有沈弥一人在,吃完甜品崔循跟妈妈说要和留昭回房间打游戏,他拥抱了一下母亲,带着留昭上楼。 两个孩子离开后,沈弥坐在客厅看明晚的宾客名单,崔月隐回来时,孙思跟在身后拿着一个小箱子,礼服昨天就已经送到,珠宝经过保养之后今天才拿过来,孙思打开箱子,里面是三套珠宝,祖母绿、红宝石与粉钻。 沈弥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崔月隐坐在她身边,很亲密地跟她耳语:“小昭说你心情不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弥将宾客名册扔到他身上:“因为要帮你的药贩子牵线搭桥。” 崔月隐挑了下眉,说:“明年我们就能将柯蒂斯拉进黑名单了,不过今年还需要忍一下。” 普希制药之前一直想敲开这边的市场,虽然受限于严格的管制政策,他们即将创造利润奇迹的新产品不太可能进入云京的大门,不过柯蒂斯还是很有兴趣地特意飞来,希望和这里的权贵们打好关系。 沈弥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转身上楼。 她倒在那张柔软的双人床上,手臂无力地垂下床沿,医生的话回响在她耳边—— “周喻女士现在是骨癌三期,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将她的疼痛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等她在瑞士那边的安乐死方案走完流程……”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她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了,但那个孩子有一双能看透她的眼睛。 沈弥记得他十几岁时,趴在桌边看自己给一束玫瑰剪枝,崔月隐那天从法国回来,突然送了她一双高跟鞋。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了。沈弥少女时期整个衣柜里,从内衣到衬衫、外套、配饰、鞋子,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崔月隐的礼物,他对自己的女友一向有强烈的皮格马利翁情结,但自从那件事之后,这种游戏就此中断。 沈弥知道,当崔月隐想要扮演一位浪漫的情人、体贴的丈夫时,最好整个世界都配合他的幻想,她只想尽快把这场戏演完。 那双高跟鞋穿在她脚上很紧,生育两个孩子之后,她的脚已经变大了半码,不过她懒得指正,只是很冷淡地试穿了一下,趴在他们旁边的孩子突然说:“这双鞋小了。” 崔月隐很诧异,他显然不觉得自己会搞错她的尺码,他的目光中露出一种完美布景被打断的厌倦,于是他将沈弥拉了起来,沈弥被他牵引着走了几步,她知道自己的神色很平静,但留昭突然哭了起来,他跑过来用力推了崔月隐一把,说:“别让她走了!你看不出来她很痛吗!” 崔月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在审视这句话的真假。沈弥不会在他面前露出痛苦或脆弱的表情,她不知道为什么留昭会觉得她很痛,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得脚上这双鞋难以忍受到疼痛的程度。 崔月隐放开她,弯腰将留昭抱了起来,说:“昭昭是小撒谎精吗?” “不是!我讨厌死你了!”他闭着眼睛抽泣,沈弥看着他,知道崔月隐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了方向,之后他让人扔了留昭所有的鞋,将他所有的鞋码都换小了一码。 不能伸出援手,只会激发他更恶劣的占有欲。沈弥旁观着这一切,那双高跟鞋被她扔进了鞋柜的最底层。 周六晚宴的时候,整栋别墅都盛装以待,后山的草坪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屋子里衣香鬓影,音乐声悠扬飘荡。 留昭将自己装着龙虾壳的盘子拿去厨房,又从那里顺了一杯气泡酒回房,别墅里很温暖,深秋的天气他也只穿着T恤和睡裤,通往厨房的走廊灯光很黯淡,明显营造出了一种客人勿进的气氛。 留昭回到房间,正准备和室友联机打游戏,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他有点疑惑地过去开门,昏暗的灯光下,穿着一身正装的黎茂生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留昭一瞬间有点惊慌失措,他立刻将黎茂生拉进房间,紧张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黎茂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房间,说:“我来参加晚宴。” “你怎么能来崔家的晚宴?” “可能因为你大哥在奥图的事上摆了我一道,想欣赏一下我这个落败者的嘴脸。”他说得很随意,留昭稍微松了口气,黎茂生的目光扫向他:“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以为你偷偷溜进来的。”留昭伸手按住还在狂跳的心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坐到床上,问:“刚刚有人看见你吗?” 不等黎茂生回答,他又跳起来说:“不管了,我现在就回学校。” 黎茂生伸手拉住他:“没有人看见我,谁让你这么害怕?” “放开我!”留昭一脚踹向他的小腿,很不客气地说,黎茂生皱了下眉,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床上推,留昭立刻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不要去床上!” 他叫完立刻屏住呼吸,好像崔融立刻就会像背后灵一样出现在房间里。 黎茂生松开他,将他抱进怀里,过了一会儿,留昭激烈的心跳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最初的恐慌过后,他又为自己的反应羞耻起来。现在他待在黎茂生怀里觉得很安全,但就连这种安全感,也让他觉得懊恼。 “我这里没什么可玩的,也很无聊。”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少年人的卧室,黎茂生松开他走到书架前,最上方的好几排,放着各种植物学的书,还有很厚重的插图绘本,留昭跟在他身后说:“是我妈妈的书。” 有几个被装订起来的素描本,翻开是各种各样植物的手绘图,有几张的笔触格外稚嫩。 “你喜欢画画吗?” “现在不喜欢了。”留昭有些低落地说,因为崔月隐不喜欢,而且会将他的画贬低得一无是处。 “你画得很漂亮。”黎茂生说,留昭抬眼看他,他湿漉漉的眼神中有点丧气和留恋,黎茂生忍不住伸出拇指擦过他的眼角,留昭抓住他的手,有点疑惑:“怎么了?我又没有哭。” 黎茂生弯起嘴角,他放下手中的本子,拿出另一本素描册,这里面能看出几乎全是留昭的练习,大部分仍然是植物,局部图、分解图,也有各种各样的鸟类,偶尔有风景和人物的练习。 他一张张翻过去,一张陈旧的剪报突然从厚厚的装订册里掉落出来,黎茂生伸手接住它,拿起来时一下怔住。 这时留昭也看清了那张掉落出来的剪报,他顿时两颊通红,整个人尴尬得差点烧起来。 那是从维港的一份老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上面用夸张的黑体字写着标题:十七岁少年炒股买楼! 穿着背心的寸头少年举着一张刻意放大的房产证,正对着镜头露出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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