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晚八点的电视剧黄金档时间,柳里路内的灯火也正值燃得旺盛的时间点,但王城武在娱乐厅内,包了一间包厢,却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玩骰子和扑克。 他坐在皮质的沙发一侧,他不坐正中位置,阿珧就只好站在他身后。 王城武看了眼表,又往后瞧了他一眼,说:“瞧你那点出息,兴奋个什么劲?” 阿珧在王城武面前向来是没多少脾气的,便只能搓搓手,讪笑着接下这句挖苦。 “每次都要我给你报仇,”王城武又说,“你应该反省自己为什么打不过人家,我还得跟你趟这浑水。” “待会你先动手,”王城武嘱咐阿珧,“收着点力气,别把人弄死了,那位爷说晚点到,剩下的他来,你别插手。” 说着话,门被敲响了,王城武让人去开了门,陈木潮的脸上映着彩色的灯,眼神晦暗不明地出现在门口。 “来了啊。”王城武笑了声。 陈木潮像从前一样,走到王城武面前,将包有现金的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 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王城武抿了口桌上的酒,“三年前不是给过你教训?还敢乱动我的人,没长记性?” 陈木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说,那你们想怎么样? 这个时候,范临带的小队应该已经在往这里形成包围圈,王城武的势力逐渐扩大至整个柳里路,警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拔除掉周围的眼,才能直击正中的圆心点。 在这之前,陈木潮要拖住时间,手机和定位器都要保证在王城武身边。 王城武不和他废话,向后使一个眼神,三个牛高马大的壮汉一起上前,将陈木潮按在地上。 阿珧手上银光闪过,问王城武:“城哥,我划哪里好?” 王城武没看他,“哪里都行,找个死不了的地方,快点完事儿,那位爷快到了。” 阿珧闻言便抬手,将水果刀往陈木潮后肩上刺去。 疼痛来临很快,但先是全身发麻,后背冷汗很快以一个毛孔蔓延周身,陈木潮的瞳孔急剧收缩。 他知道会很疼,来这里之前做好了挂彩的准备,就算为了拖延时间,也并没有打算反抗而把自己整个搭进去。 缓了一会儿,陈木潮捂着肩膀缓缓起身,假装说:“还有什么想对我做的,今天一起清算了吧。” “什么意思?”王城武很敏锐,他最近生意往大了做,因此有些草木皆兵。 陈木潮扯着嘴角笑,“让阿珧今天透支以后所有的量,我怕以后我还想揍他的时候你们还要找我算账。” “你!”阿珧气得马上就要动手。 但王城武把他拦了下来,靠回沙发背上。 “这倒是不用,”王城武说,“我本来也没打算就这样放你走。” 陈木潮一愣。 但就是这点眨眼都做不到的愣神时间,他面前闪过一道黑影,接着,有什么东西带着刺鼻的气味捂住了他的口鼻。 在失去氧气的窒息感和药物的双重压迫下,陈木潮挣扎一番无果,逐渐失去了意识。
第78章 失血幻觉 “哟,醒得比我想得要快很多。” “身体素质不错。” 有谁在和陈木潮说话,但他头脑昏沉,无法分辨声音来源,眼睛也刚睁开,眼球像被水蒸气蒙上一层雾,看也不清晰。 他坐着,背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儿,在模糊的世界中分辨出身在何处。 一间面积很大的独立娱乐厅包厢,不是他适才和王城武待过的那间,四周墙上装了隔音海绵,全是媚俗的彩色,灯球摇晃,旋转着将光彩重复着打在地上。 而房间正中的沙发上坐了一个男人。 声音的来源,昏暗的中心。 陈木潮勉强坐直,眯着眼睛看过去,却看不清脸。 察觉到视线,那男人低沉又诡谲地笑了声,站起身走过来。 姜哲驰。 陈木潮以虚晃的影子认人,他记性好,许久不见面,也还是能够凭借着身形将他一眼认出来。 更何况他是姜哲驰,活的,范临要抓的另一号阴损人物。 姜哲驰的身材好像恢复了一些,不再像一副眼眶深陷,骨骼膈人的骷髅。据姜漾说,是这几年在姜正嵩势力笼罩下养回来了些,虽然没能完全戒掉毒,但他也不敢在姜正嵩眼皮子底下太过妄为。 陈木潮手脚发软,不知什么原因使不上力气,并未能做出什么反应,只好眼睁睁看姜哲驰走到自己面前。 “还认得我吧?”姜哲驰抓住陈木潮头顶的发,往后拽,强迫陈木潮仰着脸看他。 还流血的左肩撞上身后的隔音海绵,还是疼,创口粘腻,陈木潮皱了眉,受不了似的闭上眼,像没了骨头,动一下都困难。 “嗤——” 姜哲驰得不到回应,大约觉得无趣,手臂再往后,接着猛然一松,让陈木潮的脑袋靠着惯性重重撞向半硬不软的海绵垫。 “给你打了让肌肉松弛的药剂,但是没想到这么没意思。”姜哲驰说。 “你想做什么。”陈木潮问他,开口时嗓子哑得把姜哲驰吓一跳。 以为是地狱恶鬼回来索命发出的低声嘶吼,又或许是窝囊废打心底里对他的忌惮,姜哲驰看了他几秒,确认陈木潮是真的没力气动弹,才又摆出那张趾高气昂的脸。 姜哲驰笑得很恶心。 那双浑浊到连灯球都无法照亮的眼珠直勾勾挂在陈木潮脸上,然后一路往下,青筋暴起的脖颈和汗湿的鬓发,曲在地上的长腿和肩宽腰窄的体态,姜哲驰死死看着不放,突然蹲下,与陈木潮平视。 他神色异常兴奋,明显是刚磕完,伸手抓到陈木潮衣服下摆。 “你说说,要是姜漾知道你被我侵犯,他会是什么反应?” “你觉得他还会不会要你?” 分明是一场打着血缘恩怨的欲望性报复,陈木潮看他伸出手,指尖触碰上自己的衣料边角也觉得腐朽难捱的气息扑鼻。 姜哲驰手很热,逆着往陈木潮腰上摸,指纹碰到他的那道柔软的疤痕,来去之间,往上再下,又沿着皮带一圈,往开扣处游走。 他想起腰间腰带上扣的定位器,勉力抬手,将姜哲驰狠狠推开。 “控制不住想发/情就去把那东西割了。”陈木潮说,好像并没有受制于自己身不由己的处境。 这一句话彻底惹恼姜哲驰,他倒是没想到陈木潮被打了让肌肉松弛的药剂还能反抗,阿珧用过的刀上面还沾着粘稠的血液,就被他拿着,放在沙发把手上。 “你现在这鸟样也就嘴巴能说说,”姜哲驰握着刀柄,刀剑挑起陈木潮衣摆一角,问他,“姜漾和你说过吧,他当时捅的是哪里。” 黑色的薄毛衣被刀剑勾起线条,于衣摆中间位置,而定位器别在另一边腰侧,陈木潮知道姜哲驰从来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于是只能先默不作声,避免打草惊蛇。 刀片应该是冰凉的,因为反射回陈木潮眼里的光都刺眼,虽然隔着一层裤子的布料,但刀剑就悬在他小腹上方,就算松弛剂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陈木潮还是能感受到那片置于危险下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地绷紧。 姜哲驰用冷血动物一样冰冷的眼神盯着他,却充满了不该有的龌龊的刺,整个人仿佛一个大型的矛盾体,唯一不变的就是世界上所有难堪的冠名词都能够和谐共处,一齐形容这天生长在权力浇灌下的土壤里的坏种。 “你……”姜哲驰还想说什么,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一声一声,急剧的催促,震动频率带着四方体机器无规则在桌上平移着颤动,像煮沸了整个彩色的冰凉的空间。 姜哲驰被打断,但也只能不耐烦地走回去,将电话接起来。 王城武在那头的声音很大,陈木潮模糊地听清了个大概:“哥……警察找过来了……我们……很多人都…被他们…” “陈木潮身上可能带着什么能让警察找到你的东西,快走……”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大约是打斗似的碰撞声,叫喊声,王城武的手机大概在乱中摔在了地上,听筒里猛地炸开一声剧烈的响声,忙音掐断了警笛的长鸣。 姜哲驰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出过问题的柳里路会突然归为警察管理,毕竟他把这里当作后备仓库好多年,姜正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插手又是凭什么?! 他瞠目欲裂,三两步走到陈木潮面前,扯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虽然对他来说有些困难,但陈木潮原本也不想被他扯着,把重心放在身后的隔音海绵上。 “操——”姜哲驰一拳打在陈木潮肚子上,一点没收着劲儿,面目凶狠,“你给警察报的信?” 陈木潮的手机早就被姜哲驰扔在半路的水沟里,此处的包厢位于柳里路最深的位置,四面弯绕,就算有个定位,想要找到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 “东西在哪?!” 陈木潮不说话,却扯了扯嘴角。 “我他妈在,”姜哲驰一个字一脚,发了狠,连踹三脚在陈木潮腹部,“问,你,话。” 喉咙里有腥甜涌上来,陈木潮抿嘴压下去。 然后也学他,一字一顿道:“你活该。” 姜哲驰脸上的表情几秒变化多端,扭曲又阴郁,几经轮转,最后停在一个残忍的嘴角弧度上。 “我觉得姜漾说得还是不够清楚。” “只用说的,你并不能准确知道他捅了我哪里,我的切肤之痛,今天也让你好好明白。”姜哲驰右手执刀,刀剑抵住他三年前被姜漾留下疤痕的同位。 陈木潮的小腹肌肉绷得很硬,但刀剑锋利,姜哲驰按着陈木潮的手臂,右手发力,将刀片一寸一寸往里推。 猩红的温热血液霎时涌出,陈木潮的反应和他想象中并无太多不同。 说到底还是凡夫,肉体仍避免不了落俗,就算骨头好比钢筋铁骨,这一下也够他念着无数个三年忘不了的痛苦。 姜哲驰另一只手腾出空当,掐着陈木潮的脖子,原本仍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但薄薄的玻璃阻挡不了凌乱的脚步踏在柳里路肮脏沙石土上的声音。 姜哲驰本欲放手,这间包厢有一格暗室,连通地底的密道,他从前拿完货都是从这里脱身。 现在不走,和陈木潮耗在这里,他怕是要一并交代。 但他没能如愿。 陈木潮原本应该无力的手握住他即将剥离刀柄的手腕,姜哲驰感到手腕上一阵巨大的,要生生将他腕骨钳碎的力度,狠握着他的手,往里用力。 陈木潮扯着他,将那本就在他腹部里埋没已深的刀片,又往里推了几分。 姜哲驰怒极转头,正对上陈木潮原始动物一样的眼神。 凌厉凶狠,比他还不择手段的疯狂,是族群里的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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