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哪都别去,要是是去送那个阿奕回家更是不行。 姜漾意识模糊,此刻产生了大约是一种护食的占有欲,他勉强抬手,摸到了陈木潮肩膀上的衣料纹路,再往上碰,是陈木潮脖子的皮肤,凸起的喉结。 手下那块凸起滚动一圈,姜漾手指划过,再往下,抓住了陈木潮的领口。 “别去。” 陈木潮难得迟钝,被撩拨敏感部位让他的理智短暂出走,手掌覆上姜漾流连于他周身的手背。 “陪我,别走。”
第6章 好麻烦嘅 三年前的相见并不是很体面。 “喂!别走。” 姜漾蹲在陌生的路港滩涂上,沙子蹭到白球鞋的侧边鞋面上,留下的印子怕是不好洗掉,但姜漾现在没空去管。 “我叫你呢,”姜漾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陈木潮?是你吧?” 前面那道身影停了停,随即转过来,对着姜漾。 陈木潮抬了抬眼,印象里从未出现过这个路港初春气候还穿羽绒服的人,停下来没有好奇,纯属礼貌。 姜漾腿蹲麻了,走得慢,但此刻对这个陌生小镇里意外遇到的“熟人”兴趣更大,因此也顾不得什么别的,走到陈木潮面前想确认是不是他在照片上看过的那张脸。 “欸真是你,”姜漾笑着,刚刚蹲在海边数沙子的郁闷丢完了,“原来你在路港。” 陈木潮没对姜漾和姜漾的话产生过多疑问,点了点头就转回去,要继续走。 但姜漾自顾自跟上来,蹭到陈木潮身边说:“你活得好好的,这下老姜能放心了,平时老听他念叨你。” 陈木潮听到熟悉的人名,恍惚了一刻,抿了抿唇。 “你是谁?” 那话里戒备心太重了,戾气满得溢出来,好像姜漾是什么洪水猛兽,嗷呜一口能把陈木潮拆吞入腹一般。 姜漾看了陈木潮一眼,也不生气,“姜漾,姜知呈的侄子,姜知呈,你还记得吧——” “记得。”不是来催债的那帮找来的新人物就行。 姜知呈是陈木潮大学时教理论天体物理的老师,对他很好,平时多有照拂。 姜漾在陈木潮身边叽叽喳喳,完全不认生,陈木潮一句没进脑子里,但被他吵得头疼,打断姜漾感叹“太巧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此类废话。 “找我干什么?”陈木潮停下脚步,无奈地说。 身边那叽喳的声音一下就停了,像个吃了黄连不得不咽的笨蛋,吞吞吐吐,陈木潮艰难地在一堆“嗯啊哦”中听到:“不是来找你。” 姜老师的侄子看起来完全没有继承他精干学术的聪明大脑,陈木潮为恩师而对姜漾多出一些耐心,就说:“劳烦姜老师挂记,我很好,麻烦你回去转告他。” 说完又要走。 “欸你,”姜漾伸手拉住陈木潮的手腕,嘴里被灌了一口海风,顿了顿,心虚地小声说:“我暂时不回去。” 陈木潮无言地看向他,将自己的手腕挣了出去。 姜漾含含糊糊地,缓慢地提要求:“能不能带我找个住的地方,我第一次来路港。” 陈木潮简练地拒绝:“手机,导航。” 二十多岁看起来怎么着都该有点生活经验了,陈木潮没一点同情心,但姜漾好像恰好是个没有的。 路港楼群拥挤复杂,弄堂百八十条肆意弯折,邻里挂晒的衣物都快遮住路。姜漾抬头懵懂地看着陈木潮,说:“试过了,我就是跟着导航才迷路的。” 简直是神奇的巨婴。 陈木潮完全无语了,脑袋里浮出姜知呈拍着他肩膀要他好好学,将来进研究所的画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却多一秒都不敢回想。 陈木潮挑眉,往后退了一步,“你就不怕我不是什么好人,过会儿在前面转个弯就把你卖了?” “应该不会吧。”姜漾甩了甩头顶细软的黑发,在风的加持作用下变得更凌乱。 面前这人看着比陈木潮小不少岁数,却真的没一点防备心。陈木潮得姜知呈赏识,走得自然近些,从老师的举手投足间也猜出其家世斐然,姜小公子必然是被保护得完全相信人性本善。 “跟着我吧。”陈木潮让步。 姜漾欢天喜地地跟上去,遇到陈木潮真是他这段时间来碰上的第一件好事情。 陈木潮手里拎了个红色的塑料桶,里面有些颜色白不白褐不褐的条状生物。 “这什么。”姜漾好奇地伸手去碰,指尖触摸到一片奇异的柔软的同时—— 那东西诡异地蠕动一瞬。 陈木潮冷淡着声音开口:“沙虫。” 直到陈木潮带姜漾找到最近一家小旅店时,姜漾都是那副不愿意再和陈木潮搭话的样子。 虽然陈木潮本就和姜漾没什么好说的,但姜漾认认真真生着气,适才对着陈木潮很有话讲的旺盛倾诉欲也收起来了。 “住店一晚45,钟点房一小时15块。”柜台后的女老板头都不抬,忙着抽劣质烟。 姜漾点点头,身份证拍出来给老板登记,拿出手机打开付款码。 “只收现金。”女老板鬼画符一般地写完了姜漾的名字。 陈木潮站在姜漾后方靠左一点点的位置,从这个视角瞥见姜漾抓着手机怔了怔,肩膀抖了下,随后慢慢转向陈木潮。 陈木潮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漾还带着别扭,说:“我没带现金。” 预感成真了。 陈木潮面无表情,他是不会帮姜漾付钱的,但这倒霉玩意儿又不是真的流浪狗,老师的侄子也不可能撇在路边上不管。 “我带你找能手机支付的旅店?”陈木潮带着私心装作好意地提议。 姜漾下意识嘟哝了句:“好麻烦嘅……” 陈木潮听不懂粤语,“嗯?” “我说好麻烦。”姜漾半个身子靠在柜台旁,下巴放在台面上。 姜漾大约是没意识到,他讲粤语时候发的尾调音是弱下去放软了的,声音本就清亮好听,陈木潮难得多分了点神,思考姜漾这到底是抱怨还是撒娇。 纯白的薄款羽绒服空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牛仔裤也同样看不出牌子,唯一弄脏的只有白色的球鞋。 手背也是雪白的,爬着几条娇生惯养的透着淡红色毛细血管。 陈木潮无视女老板逐渐不耐烦的面色,缄默地站了会儿,然后改变了主意。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住我家里。” 姜漾得到一个从没想过的解决问题方法,有些诧异地扭过头,看到与这提议很不符合的一张脸。 冷静,平淡,陈木潮眼眶深,眼球黑得纯粹沉重,唇周锋利,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凌厉和漠然。 全然没有一点邀请人去家里小住的好客热情。 陈木潮说:“我一个小市民,惹不起你这样的人,把你照顾好,你出什么别的事情也怪不到我头上。” 姜漾原本想说嘿你这人说话真是不好听,只是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陈木潮又说:“姜老师的电话号码有没有换过?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你的情况。” 一腔怒火瞬间浇灭剩点灰烬了,姜漾“哎哎哎别别别”地叫着,边对陈木潮说:“别打别打。” 陈木潮抬了抬下巴,垂着眼看姜漾,问他为什么。 姜漾哑火了,蹲在沙滩上数沙子的感觉又回来了,唇角的线条都显出倔强的不想说。 陈木潮见状,虽然心里没有完全打消这个念头,但暂时没有再问,也不拿电话出来拨号码了。 两人沉默了会儿,陈木潮是懒得说话,姜漾看样子是想起伤心事,也不开口。 倒是女老板彻底忍不住了:“你俩说话去到外面去,林北要做生意——” 姜漾和陈木潮被扫地出门,听不懂闽南语,还眼睛很慢眨一眨,懵懵地问陈木潮:“林北,是什么意思?” 陈木潮还是冰块一样的脸,语气也轻飘,告诉姜漾:“你爹我。”
第7章 没有画过星图 一开始,得知陈木潮并不是独居,家里有两位女性亲戚时,姜漾便显出一点犹豫。 但陈木潮说他没太多时间陪他浪费在找住所上面,待姜漾先在家里安定下来,就随他心意去找可以使用电子支付方式的旅店。 姜漾这时还没对陈木潮有什么刻板的印象,就以为单纯是他为自己考虑周到,想了想,还是说了“好”。 陈木潮拎着他的红色装虫子的桶走在前面,姜漾跟着他挤进一个只比他肩膀宽点的楼道,墙边被蹭得只剩灰黑的水泥印,上面招租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广告层层叠叠贴满了一整面墙。 姜漾好奇,又想拿手碰,手指恰好指到一张色彩鲜艳的“试管代孕包男孩,怀孕六周验男女”,顿了顿,还是瑟缩回去了。 这张显眼的广告纸下边本来跟了一串数字号码,但不知被什么人拿记号笔涂掉了。 看得出涂得随意,线条飞起成团,露出最前和最后两个数字的边角,又较真得不得了,中间的几个数燙淉字是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在干什么。”陈木潮此时已经走到门口了,侧过身子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看见姜漾还在楼梯上对着小广告发呆,就不带情绪地说他:“也想验男女?” 姜漾大概知道号码是谁涂的了,只没脾气地瞪了陈木潮一眼。 屋子里没人,工作日又是中午,陈木潮给姜漾倒了水,让他随便坐,就自己跑到阳台上摆弄他那个桶,没有别的招待了。 姜漾不想看手机,就算换了一张卡,收不到家里那些烦人的短讯和通话申请,他仍是觉得路港要比这些电子产品有趣一些。 不如说是陈木潮在他心里更有趣一些,毕竟能一眼认出谁也不是姜漾的独到技术。 姜漾还在学校里好好上课的时候,常常溜去姜知呈的办公室,枕着那些庄严的学术课本和浩瀚的天体图册睡觉,然后被上完课回办公室拿东西的姜知呈轻轻扇一下后脑勺。 也是在那里,兴趣或许从那时就缓慢但不可忽视地滋生了,他初次“遇见”陈木潮。 那张照片被姜漾从抽屉旮旯里翻出来的时候还保存得完整,颜色没像它背面标的年份日期那样不可追寻,画片上的人没有表情,隔着维度和时间,却生动得就像在看着姜漾。 用黑墨的眸子,高挺的眉骨,和姜漾面面相觑。 姜漾承认,这人身上的吸引力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性质的吸引,也认为这吸引力对所有人大概都适用。 姜知呈下课回来,推门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侄子没在偷懒困觉。 姜漾惯会偷懒,此刻目光灼灼,姜知呈还以为他是对自己桌上的哪幅珍贵的手绘天体图产生了兴趣。 于是姜老教授快步走过去,看到桌上的相片,也愣了愣,却无太多失望之类情绪,用了比平时更轻一些的力度,扇了下姜漾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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