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颖月背手关上厨房的门,将锁扣转了两圈。 厨房本就逼仄,洗手台和灶台占去大半面积,现在又挤了三个成年人,每个人站得都近。 周颖月又往陈木潮脸上看一眼,表情产生细微的变化。 她抿了抿唇,半晌才说:“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第48章 裙子送给我 周颖月看向陈木潮,后者背靠洗碗槽边缘,下唇角有一块深色的细小伤口。 一看就不是干裂,总不能是狗啃的。 这柜出得措不及防,即使是陈木潮也产生短暂的头脑空白期,珠子相互摩挲的响声一下子停下来,只剩门外模糊的动画音乐。 “啊……啊,什么,不是,也不是……”没出息,姜漾吓得结巴。 周颖月以长辈的身份站在这里,但是以什么样的态度把这件事情挑明,姜漾心里没底。 白瑜和邓蓁蓁的遗憾被陈木潮以旁观者的姿态三言两语讲清楚,其中波折止于短短四字——“以死相逼”。 “是在谈。” 短暂的沉寂之后,陈木潮出声依旧懒散,语气里是不由他人置喙的理所当然,好像无所谓周颖月态度如何。 好像无论她同不同意,都不在陈木潮的参考范围内,就算火星真的撞地球,外星人入侵,他依旧我行我素,软硬不吃。 关系确定不过半天,周颖月大约误会了什么,陈木潮居然很轻笑了一下,溢进姜漾耳朵里,感觉他像挑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想象中的尖锐并没有如期发生。 “我也不确定,但我毕竟比你多吃了十五年米饭,你平时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有点什么变化还是很明显的。”她从冰箱里摸出两个鸡蛋,打进碗里。 鸡蛋液混着葱末的香味,滑进锅里,炸起几簇小朵的油花。 周颖月眼神真诚,却并没看他们,露出不属于她年纪的生动的笑容,“你这几年有多难过我都知道。” “所以往后按自己的心意活,没什么不好。” 同性问题被她类比成柴米油盐般的家常,她语气很平常,温柔地十分自然。 “同性在一起不符合大众价值观,会遇到很多麻烦,这些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做好心理准备就行,我不干涉。”她最后说。 姜漾和陈木潮被周颖月以挡住视线和做饭放不开手脚的理由又赶了出去,她性格相对内敛,不常说那样的话,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完话,没给姜漾和陈木潮回应的时间,好像他们把高得笼罩整个厨房,头顶的灯全都不亮一样。 “过来。”陈木潮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姜漾,对他做了个没有声音的口型,手上把玩着那串绿檀珠子,心情貌似不错。 他一副想要偷情的样子,姜漾就吃他这明晃晃勾引的一套。 门锁扣往回转发出金属和弹簧的摩擦声,陈木潮笑了笑,在只剩两个人的卧室里缓缓靠近姜漾。 “手伸出来。” 姜漾对于他的命令向来条件反射,还处在被迫出柜的半神游状态中。 绿檀散发着独特的木质和寺庙的香气,陈木潮低声在他耳边说话。 “祝你健康,快乐。” 珠子的温度没有他的体温高,很长,在他手上绕了两圈才勉强不会掉下来,姜漾也抬头。 “就没了吗。” “有吧,”陈木潮没想到他得寸进尺,顿了顿,才敲了下他的脑门,说:“但健康快乐是最好的。” 十万分幸运,姜漾看着手腕上被陈木潮套上的绿檀手串,视线有些模糊——他不是第二个白瑜。 陈木潮的时间空闲多出许多,但台风天过去,他仍然需要在禽类动物都没醒的时间起床,房间暗得看不见地板。 不知为何,自从确认关系后,姜漾每天都能感受到陈木潮起床带来的些许微弱的,他刻意压制的动静。 不过陈木潮并没有因为多一个姜漾,或者多一层身份而变得磨蹭,要不是他在穿好衣服以后蹭在姜漾脸上的吻还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旖旎的温存,姜漾都要以为自己大梦一场,对陈木潮真的渴望到生出臆想。 两人的时间规划奇异地反了过来——陈木潮只要没别的事,每天都会提早在地下酒吧门口等姜漾工作结束,然后两人自然而然地一起回家。 陈木潮有时会骑摩托带他,有时又不会,和他待在一起时步行的速度适中,然而姜漾觉得陈木潮其实有为他放慢步调。 姜漾这天又没有上台,礼貌又不算亲切地再一次拒绝方庭,留在座位区为客人送酒水。 只是邓蓁蓁要回老家,为了省钱,订了今天半夜的车票,酒吧便依照她的意思,在下午四点钟就准时清理客人,又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时间还早,林昂去厨房炸了一盘薯条,四个人边聊天边分着吃。 薯条炸得有些过火候,表皮很硬,颜色有点泛黑,林昂面对邓蓁蓁的低分评价又摇头晃脑地为自己找补,“我又不是专业的,等我们店面做大以后,你去聘用一个专业的,还能产品多元化。” 邓蓁蓁神秘地笑了笑,挥挥手,“不瞒你说,最近收入还算不错,我正好有扩招的打算。” 林昂立刻正色道:“那我要吃粤菜。” 邓蓁蓁一掌打开他的脸,说:“不是厨子,是表演人员。” “只有小庭一个人唱一整天,我担心他嗓子坏掉。” 自从上次方庭闹出自杀的乌龙以后,他就一直跟着邓蓁蓁一家生活,房东大姐颇有微词,但女儿坚持,她便也慢慢接受了。 方庭手指上的茧子厚了浅浅一层,用自己存款买的新琴带着好闻的木头气味,新弦也有些硬,但很干净,在灯光下闪着灰色的光。 听到邓蓁蓁叫他的名字,他飞快地看了姜漾一眼,然后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姜漾唱歌也好听,如果能够常驻,想必会吸引很多客人。 “我不行,”姜漾平静地咽下一口薯条,感觉有点硌嗓子,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好听,简直比鬼叫还像鬼叫。” 在座几位都曾听过姜漾唱歌,也知道他这是过分谦虚,邓蓁蓁没说什么,一拍脑袋,说她想起来一件事情,需要姜漾和方庭帮忙。 方庭问什么事情,邓蓁蓁眨眨眼,细碎的眼影亮片便恰到好处又俏皮地闪烁起来。 “你们先答应我,不许反悔。”她说。 此地无银,姜漾不认为她这样说会是好的事情,但又怕邓蓁蓁有十分需要帮助的困难,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邓蓁蓁带他们去了后台的化妆间,很小但很干净,只有十几平米的活动区域,角落里放着两个帐篷式的试衣间。 靠墙有两排不锈钢衣杆,上面已经挂满了一排。 红色的,长裙,样式不一。 林昂也跟了过来,在几人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拍手,夸赞邓蓁蓁眼光不错。 “虽然还没有发布招募信息,但是我未雨绸缪,先买了几条不同尺寸的裙子。”邓蓁蓁眼泛精光,让姜漾很想跑了。 “我想先看看效果,宝贝——”邓蓁蓁肉麻地叫起来,方庭呆立一边,姜漾按了下突突跳起来的太阳穴,说等一下等一下。 “先不说效果怎么样……”姜漾清清嗓子,艰难地吞咽,“你真的买了一八零的裙子吗?真的还打算招一八零的表演人员吗?” 邓蓁蓁点点头,得意地从衣杆上拎出一条缎面长裙。 “去吧,小伙子,”林昂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又改了口:“噢不对,小美女。” 姜漾还想做出一些抵抗,但方庭一把拿过邓蓁蓁为他准备的绒面裙子,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其中一间试衣间。 “……” 看来邓蓁蓁手段的确了得,方庭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姜漾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裙子拿在手上轻飘飘一捧,滑得像一把抓不住的流沙要往下坠。他研究了一会儿,做好心理建设后,就义一般从头顶套下去。 不得不承认的是,裙装的确更好穿脱。 披上是很容易的,但姜漾这条裙子没有常规的拉链设计,背上一条细长的绳子,他愣是十几分钟没弄明白要怎么系。 “漾漾,你好了没有?”邓蓁蓁的声音模模糊糊透过试衣间的幕布穿透进来,姜漾无奈地暂时停止与裙子的争斗,刚想说没有,就听到开门声,然后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十万分熟悉。 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语调不知道什么原因变得充满疑惑,姜漾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托他的福,陈木潮这段时间已经与邓蓁蓁几人混得很熟,方庭对他的态度还是微妙,但陈木潮并不在意他。 邓蓁蓁不再询问姜漾的穿着进度,简单扼要地与陈木潮阐述后,装作不经意一般说:“我行李还没有收拾,可能得快点回去了。” 她让方庭换回了衣服,把姜漾像个没人要的,遗弃的换装玩偶一样还扔在试衣间里。 偏偏姜漾现在连话都不敢说,刚想趁机也换回自己的衣服,邓蓁蓁就开口道:“漾漾还在里面呢,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和他熟悉,我们也不方便进去。” 她拍拍陈木潮的肩膀,“为了我们酒吧的演绎事业,就麻烦你帮忙看一下最终效果吧!” “……”姜漾两眼一黑。 陈木潮没说话,邓蓁蓁就理解成为默许,还要虚情假意地问姜漾有没有别的意见,要是有,也不是不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探讨解决方法。 “没有……”姜漾干笑两声,“就是觉得你人还怪好的。” “没有就好。”邓蓁蓁说,临走前把酒吧大门的钥匙一把塞进陈木潮手心里,拜托他记得关门。 万籁俱寂的数十秒。 陈木潮在试衣间外同姜漾对话,声音从幕布的罅隙见缝插针地透过来,听起来很远,但又好像在他的身边。 “你穿不好?”陈木潮低声问。 姜漾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低着声音,咳嗽了两声,假装轻松和坦荡地承认:“是穿不好,有一条带子我不知道怎么系。” 陈木潮沉默一会儿,就问他能不能进来。 平时没见他这么礼貌过,姜漾原本想说他进来也不一定有用,因为陈木潮也有可能搞不明白这种女孩子精致漂亮的东西,对它们一知半解,只是他恻隐之心一动,说可以。 幕布被轻轻撩开,陈木潮将钥匙放在一边的化妆台上,微微弯腰,进来低头看着他。 试衣间同样空间不大,两个人挤在一起,姜漾能感受到陈木潮的呼吸扑在自己肩膀上。 “哪里不会?”陈木潮问,又靠近两步。 视线昏暗,灯光也被隔绝,姜漾突然有些不敢看他,转过身,背对陈木潮。 “背上这条带子,我不知道要系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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