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蓁蓁不断地在往外拨电话,联系了所有能联系上的人,但很少会有人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弹吉他男生费太多心思,好几个电话打出去,只有姜漾来了,另外还有两个女孩说会去找一找。 “我们实在联系不到人了,我向陈木潮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林昂说。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林昂在一边安抚着邓蓁蓁的情绪,边说:“我们去他家里看过,但他继母不在家,敲门没人开。” 姜漾也觉得这事棘手得很,又问了些详细的内容,比如发现方庭失踪的时间,以及那封遗书的发送时间。 邓蓁蓁将手机短讯的界面调出来递给姜漾看,“早上五点过一点,我起床的时候是五点半,那时候再给方庭打电话,他就不接了。” 姜漾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遗书内容,发现这封短讯与其说是遗书,倒更像方庭给邓蓁蓁单方面的感谢信。 提到了邓蓁蓁平日里对他的照顾,还说他记得每晚被他继母打到逃出家门,都是邓蓁蓁收留了他,为他提供一个短暂的临时住所。 方庭在遗书最后一行中写道:“蓁蓁姐,非常感谢你的照顾,但我也确实和废物没什么区别,这个月工资就不用给我开了,前几个月的工资我只用了一点点,剩下的我放在后台化妆台的抽屉里,不要给我妈,我留给你。” 姜漾从前不知道方庭会有这样的遭遇,看他提起“继母”,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 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做父母。 现在不是在心里相惜的时间,姜漾把方庭的手机号码也存到自己手机里一份,也尝试拨了一个过去。 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姜漾推测道:“关机的话至少能说明方庭有可能把手机带在身边,要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可能就直接把手机留在家里了。” 林昂附和说有可能,“他平时铃声开得可大,用了他喜欢歌手唱的摇滚,但我们刚刚去他家敲门的时候也给他拨过电话,贴在门上听他家里动静的时候也确实没听到铃声。” 路港不大,在手机地图上需要放到最大才能找到,但海域环绕,湖泊也有数个。 姜漾原本还在心里不服气,认为陈木潮昨天“要跳海”的询问太不正经,像吓唬他,今天就真的开始为这个发生在方庭身上的可能性揪心。 邓蓁蓁拿了路港政府为市民免费发放的地形一览图,大致圈出了几个区域,分给姜漾的是一个小的。 “你找这块居民楼,找不到路就给我打电话。”邓蓁蓁说。 姜漾凑过去看一览图,发现一块邓蓁蓁没用笔圈出来的陆地,好奇地问:“蓁蓁姐,这边怎么不找?” 邓蓁蓁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说:“这块是红灯区,你别去,我再联系我几个男性朋友,让他们帮忙去看看。” 说到红灯区,林昂的表情又变得奇怪,姜漾说:“好的。”表现得也没有过多在意的样子,他便放下心,忘记打电话给陈木潮索要姜漾手机号码时陈木潮不耐烦的语气,没再担心什么陈木潮要杀人之类的事情。 “蓁蓁姐。”姜漾把转头要去另一片小型商圈寻找的邓蓁蓁叫住,踌躇了两三秒的时间。 他在考虑这个方法是否太过大材小用,但人命关天,便也没有思考太多。 “蓁蓁姐,”姜漾说,这次坚定许多,“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更快地找到方庭在哪。”
第33章 蝴蝶刀 姜漾说的方法是袁蓓教给他的定位程序,组装需要时间,但效果很好,操作简单,成本也低,只需要输入代码,提供方庭的手机号码,就能获取一个该手机所在的小范围区域。 袁蓓家里是做卫星定位系统相关生意的,与多家国内知名的科研工作室有过合作,当下正是该行业发展的起步阶段。 他教过姜漾许多简单的追踪程序组装,姜漾原本想趁陈木潮不注意时给他的手机里也装一个,奈何没有什么机会。 “漾漾,好了吗?”邓蓁蓁真的很着急,站不住似的,一直在旁边来回走动。 姜漾输了代码,看着手机上的进度条读条,“还没有,百分之九十了。” 待读条结束后,姜漾的手机屏幕上先是显示出了路港的平面地图,程序将地图设置成黑色背景,上面有几条代表着公路的白色的线。 姜漾输入了方庭的手机号码,程序微微卡顿了一下,随后他手机的定位变成一个显眼的红点,跳了出来。 因为技术没有完全成熟,所以只能定位到一个范围区域,没有办法精准到一个小点上。 “对一下位置。”姜漾将手机递到邓蓁蓁手上拿的纸质一览图边。 手机屏幕上的地图放大再缩小了几次,变得和一览图上差不多比例,姜漾细细地看了,然后停了停,抬起头来看邓蓁蓁。 林昂指了指地图,低声说:“蓁蓁,这好像……” 显示方庭手机所在的红点很大一个,几乎覆盖了半个邓蓁蓁没有圈起来的红灯区,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姜漾将手机截图保存,发给刚加上不久的两人的社交账号中,”知道在哪了就去找吧,有新动向我第一时间发给你们,随时联系。” “等一下,”邓蓁蓁拉住他,明显地犹豫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接着告诉姜漾:“红灯区很乱,没人管,也不是没出过人命。” 姜漾完全知道这些,不然也不会叫红灯区了,但他笑了笑,轻松地说:“蓁蓁姐,你刚才不是说叫你几个男性朋友去看看么,怎么,我不是你的男性朋友。” 姜漾笑起来很漂亮,皮肤很光滑,阳光斜着打在他脸上都不敢用力般,能看到一层像保护壳似的白色绒毛,世间全部美好的词汇全部被双手献上,争先恐后地想成为形容他的冠名词。 邓蓁蓁算是明白为什么陈木潮这么喜欢这个人。 但同时又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为看不到的未来,以及细水长流的微弱可能性。 邓蓁蓁到底不想真的让姜漾一个人勇闯红灯区,原本想叫林昂作陪,但姜漾拒绝了,他认为邓蓁蓁才是不能一个人进红灯区的人。 林昂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这么受欢迎,心中暗喜,将白衬衫的袖子往上提了提,露出半截小臂,背也挺直了。 红灯区由一片十分低矮但密集的建筑物构成,房子与房子之间距离很近,只能同时容下两个成年人通过。 白天时,红灯区内的霓虹灯牌全部熄灭了,陷入寂静和沉睡,他们便在第一块黯淡的灯牌下道别,邓蓁蓁看了姜漾好几眼,说:“千万注意安全。” 姜漾点头应下,便转身从另一条路钻了进去。 红灯区其实不叫红灯区,路港人将这片区域用贯穿其中的路的名字命名,叫做柳里路。 而路港每天都在发生女人为男人去柳里路洗脚按摩生气,男人为女人在柳里路给他们洗脚按摩时轻柔的手法而忘返的事情。 更多人则是避之不及,那里黑道混迹,流氓地痞数不胜数。 广东也有红灯区,姜漾其中听过不少故事,从前觉得遥远,如今却真要切身进入了。 时间太早,外头的商铺都没开几家,柳里路内只有几间24小时不歇业的娱乐厅仍在营业。姜漾从门外往里看,只看到三三两两围成几圈在打牌的客人。 姜漾手机里收到邓蓁蓁发来的方庭的照片,没敢贸然进入娱乐厅里问,将照片给周围几个小卖铺的老板看了,都说没有见过。 “找人怎么来这里找噢?”一个稍微面善的中年女人靠在店门口抽烟,目光不带掩饰地打量姜漾。 姜漾笑了笑,随便找了个理由:“弟弟不懂事,瞎跑。” 女人说不清信了没信,提醒他:“这带很乱的,你和你弟弟这样的长相,是会被拉去陪酒的。” 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指尖燃烧的劣质烟的味道很呛,但姜漾出于礼貌,没有躲。 “别不信呢,有些男人就是有那种癖好的。”她说。 姜漾听着好玩,装没听懂,又假装懵懂地问:“哪种癖好?” “哎呀,”女人仿佛难以开口,但又看姜漾诚心发问,斟酌了许久用词,才小声说:“就是那个嘛,男人和男人,同性恋呀。” 不要说路港这样小的地方了,姜漾在深圳时也不是没听过这种同性恋见不得人的言论。他只把自己的取向和姜知呈说了,向来开明的姜教授一个星期没和他说话。 姜漾觉得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同性恋的正确态度,和女人道了谢,又在她的店里买了一顶鸭舌帽,揉乱头发后戴上,将帽檐压得很低。 阳光的温度渐渐高了,风变得粘稠,带着细微的热浪。 又和邓蓁蓁联系了几个来回,手机电量见底,两边都没找到人,程序上的红点也没再动过,卖鸭舌帽女人的话悬在姜漾耳边,天气越热越响,越热越想。 姜漾每经过一间开着门的屋子都会往里瞟一眼,待女人的话就快要彻底搅乱心神的时刻,他往一间跳舞娱乐厅里看,真的见到了一张与方庭很相似的脸。 一群人坐在卡座里,正对着门,方庭在他们中间。 更靠后一些的位置是一个很高的舞台,比邓蓁蓁酒吧里的要高出一半不止,上面钉着三根钢管,五个穿着暴露的女郎轮流在那些钢管上流连,扭动腰肢。 原本想给邓蓁蓁发一句“找到了”,但姜漾手机刚打开,社交软件的图标都还没戳进去,那百分之一的电量瞬间归零,手机发出一声尾调低落的音效,就躺在姜漾手上彻底成为了暂时的废品。 姜漾做无用功地按了两下开机键,也知道打不开,不看屏幕,就走进了娱乐厅里。 首先听到的是污言秽语—— “弟弟,来找妈妈呀,这么多好看的跳舞的姐姐,你选一个当妈妈呀。” “这些跳舞姐姐不好吗,胸/这么大呢,不比你妈妈更有奶/吃嘛。” 姜漾人都没看清,但那些嘲哳的声音从混沌又油汪汪的喉咙里发出来,确实让人恶心。 由于空间狭小,方庭不得不挨着那些男人们坐,他东倒西歪,双臂却还是撑直了,双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他被灌了酒,面色潮红,牙齿咬着发白的下唇。 不管怎么样,人还活着就好。 “方庭,”姜漾清清嗓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叫了他,毫不怯场地对他伸出手,“回去了。” “哪位啊?”贴着方庭坐着的那个明显不高兴了,拖着声音问。 姜漾的视线被帽檐遮挡了大半,半就不就地看他一眼,说:“方庭的哥哥,我来接他回家。” 那个大老粗看了方庭一会儿,但手还握着他一侧的腰,没有放。 和这种人打交道不在姜漾的能力范围内,他们一看就不怎么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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