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他们会重新洗个热水澡,再换上没有任何暧昧腥味儿的干净床单。 明明已经结束了,方言也很累,浑身都没有力气,但他还是想再来一次,在桑奕明起身要下床的时候,方言撑起胳膊,双手从侧面抱住了桑奕明的腰,鼻尖在他肋骨的位置上磨。 方言的身体并不完美,车祸不光给他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创伤,他的身体也到处都是细细碎碎或大或小的伤疤,小的已经变浅看不出来,深的依旧很深。 这几年方言一直不愿意过多裸露自己的身体部位,夏天就把家里的空调冷气开得足足的,很执着地穿着长衣长裤。 “怎么了?”桑奕明扭过头,从方言往后抻着的衣袖下看到了遮不住的疤,扯了扯身后的被子往方言身上盖了盖。 方言嘴里那句“我想再来一次”的话,在桑奕明给他盖好被子的那一刻,瞬间被他咬住生咽了回去。 “没事儿,你去洗澡。”方言很快收回手臂,重新躺好,把自己的身体尽量都缩进被子里。 方言的右手臂上也有一条弯弯的疤,乍一看跟桑奕明左胳膊上的疤像是对称的。 他以前忍不住想过,桑奕明每次看到他身上的疤时是什么感觉,都在想什么,是不是也跟他一样,会心疼,还是会难过? 但很快方言又摇了摇头,他不能这么想。 桑奕明身上的疤是当年为了保护他才落下的,经过经年累月梦里梦外的沉淀,在他的记忆里依旧裹着那个清晨的冷风跟刚冒头的青灰色晨光, 而他自己身上的疤,是他几年前自己开车走神儿,出了车祸导致的,两个性质完全不一样,他不能要求桑奕明跟他是一样的心境。 那也不公平,而且没有必要。 但方言也曾经因为这些丑陋的疤困惑过,视觉是人最直接的感官,本来桑奕明在床上好像就不感兴趣,现在他一身的疤,可能更没兴趣了吧。 就连他自己都不喜欢。 桑奕明洗完澡出来,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工作电话,他接了电话去了书房。 方言等他出去了才进浴室,不停搓洗自己的身体,直到把浑身的皮肤都搓红了,也没能把那些碍眼的疤擦掉。 去年他还每天都认认真真,一天两三遍擦去疤的产品,光是买过的药膏就有十几种,现在已经不擦了,用了一半的药膏都在柜子里收着。 - - 方言洗过澡换好床单,轻手轻脚推开书房门,从门缝往里看,桑奕明在书房里打视频会议。 桑奕明戴着耳机,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重新看向屏幕,继续说话。 桑奕明说的是法语,方言听不懂,猜他应该还在处理法国那边的业务。 现在他们这边是晚上,法国是白天,平时那头也不会在晚上打扰桑奕明休息,这次估计是急事。 方言把书房门带好,转身回了卧室躺下睡觉。 他闭着眼睡不着,放空大脑之后,无意间想起了栖南说过的话。 栖南说,桑奕明这个人,很难给他定义,他对身边的所有人都一样,好像没谁在他的世界是个例外,但是别人如果对他好,他也会在行动上回报,只是他骨子里依旧跟谁都不亲近。 但爱情跟婚姻这种东西不一样,太缥缈,虚幻,无形,甚至多变。 两个人的婚姻不是人情往来,不是你给出去十分,就一定能同样得到十分。 栖南还说:“小言,你可以跟桑奕明做一辈子的朋友,做一辈子的邻居,做一辈子的兄弟,但你如果跟桑奕明结婚,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你们俩不一样,你们俩真的不一样。” 方言当时不明白栖南说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也无法预知他们的不一样在以后的生活里会意味着什么。 21岁的方言只有一个想法,不想让桑奕明跟别的人相亲结婚,光是想想他就痛苦得要死,他甚至后悔自己太过胆小懦弱,他应该大胆一些,早一点跟桑奕明坦白。 结婚时间久了之后,方言慢慢懂了一点点栖南说的那些。 他曾经在结婚最开始那几年,尤其是在跟桑奕明发生过实质性关系之后,胸口里一直被火燎着的乱蹦跶的心脏,尤其渴望轰轰烈烈跟疯狂,羡慕栖南跟李凌赫肆无忌惮吵架拌嘴,吵吵闹闹甚至一地鸡毛的日子。 但他跟桑奕明激烈不起来,也吵不起来,有了问题大概率都是用互相沉默来解决,方言一开始不是沉默的,但桑奕明的回馈并不多,慢慢的,他也就变得沉默了。 现在的方言,已经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是方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在一点点被桑奕明影响,他在逐渐压抑自己的欲望,就连呼吸的节奏都想跟桑奕明尽量保持同频。 方言偶尔会有强烈的感觉,他跟桑奕明在某些方面慢慢变得一样了。 两个人在一起,变得一样不好吗? 方言暂时还没想通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10章 真帅 这个月底又到了方言进行心理诊疗的时间,车祸后他就一直在进行心理治疗,一开始一周一次,这半年固定在一个月一次。 心理医生是桑奕明给他找的专家,方言一开始还很抗拒看心理医生,时间长了,他慢慢变得喜欢来这里。 那些他说不出口的话,在王医生面前都能说出来,方言并不是一开始就愿意说,但总要有个出口才行,人不能总憋着,憋着憋着就容易憋出毛病来。 向阳的心理诊室宽敞明亮,上午的太阳正好,从那扇干净的落地窗照进来铺在木色地板上,空气里好像都带着阳光的味道,窗台那摆了一个新的花瓶,里面插着灿灿的鲜花,舒缓的钢琴曲在诊室里慢慢流着。 “王医生早。” “方老师早。” 方言一进门就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从地铁站走过来吹了会儿冷风,发紧的身体很快放松下来,走到可躺的蓝色沙发椅上坐下。 “昨晚睡得好吗?”王医生四十几岁,他不穿白大褂,平时穿着很随性,跟他见面像见个老朋友。 在王医生这里方言不需要顾虑社交性的交流,捏了捏鼻根,看起来很疲惫。 “不太好。” 昨晚方言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好几次像是脚下突然踩空一样惊醒,一醒手就往身侧摸,一直摸到第五次,才摸到桑奕明的手。 桑奕明在他身边,这回方言终于不再醒了,但梦又一个接一个,早上闹钟响,方言头昏脑胀像是没睡过一样,浑身酸疼。 酸疼不只因为做了一宿的梦,也跟昨晚他跟桑奕明做过一次有关。 桑奕明每一下都奔着好像没有下回一样去的,方言身体软,什么姿势都被打到最开,第二天不酸疼才怪。 王医生给了他一些提高睡眠质量的建议,又问:“想喝点什么?” 方言说:“果汁吧。” 王医生让助理送进来两杯鲜榨果汁:“你上次还说我这里的果汁带着点苦味儿,这次我让人换了一种,你再尝尝。” “谢谢,”方言接过果汁道了谢,喝了一口,“好喝,这次的我喜欢。” “我也觉得这次的好喝,”王医生也喝了一口,扭头往门口看了眼,“今天也是自己来的?桑先生没陪着你吗?” “他今天有事,我自己来的。” “坐地铁?” “对,地铁。” “最近工作怎么样,当了班主任之后学校里的事还顺利吗?” 方言笑:“目前还能应付。” 方言喝完果汁,摸到沙发旁边的按钮,放低了椅背,闭着眼躺在沙发上跟王医生继续聊。 他今天穿的是个圆领白毛衣,躺下之后还把袖子往下扯了扯。 王医生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最近有没有继续用祛疤膏?” “不再用了。” “现在能接受身体上的那些疤痕吗?” 方言摇摇头:“依旧不喜欢,平时穿着衣服眼不见为净,但洗澡的时候总会看见,我还是觉得那些疤很丑陋,甚至厌恶,很想遮住。” “你要知道,不要对伤病对身体的创伤带有羞耻感,身体不完美,不是一种错误。”王医生说。 “王医生,我明白你说的,但要彻底克服,很困难。” “慢慢来,你现在还想去掉吗?” “应该……还是想的。” “前段时间我朋友爬山不小心摔了,腿上也留了疤,他还给我推荐了一种新祛疤药膏,据说挺好用的,你要不要试试?我回头把药膏名称发给你。” 方言搭在沙发边的手拿起来,交叠着放在肚子上,右手习惯性摸了摸左手的无名指,说了句“好啊”。 至于能不能坚持使用,方言也说不准,之前用过的那些大多只用了半管,虽然有在变淡,但总归是无法彻底消除。 王医生也注意到了方言一直摸左手的动作,上个月方言来的时候手上还戴着婚戒,现在已经空了,无名指根有一圈在逐渐消失的白色戒指痕。 “方老师今天怎么没戴婚戒?” 方言摸手指的动作一顿:“戒指圈口大了,我拿去让人改一改。” “原来如此,你跟先生最近的感情方面怎么样?” 方言想了想,实话实说:“跟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平静如水,无风无浪。” “你喜欢现在这样的婚姻状态吗?” 方言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说:“我们的婚姻一直挺稳定的,这么多年都是。” 王医生说:“但你并不是完全享受或者喜欢这样的状态对吗?有没有跟先生沟通过这个问题?” 方言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方老师有寒假,跟桑先生有没有什么旅行计划?” “暂时没有,他比较忙。” “你们性生活的频率呢?” “也跟之前一样。” …… 诊疗结束,方言穿好衣服离开诊室时,视线又不自觉地往窗台上的花瓶上看了一眼,里面的花很漂亮,他刚刚闭着眼跟王医生聊天的时候眼前一直晃着那束花。 “王医生的花是在哪里买的?”方言看着花瓶问。 王医生把方言送到一楼,给他指了路:“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新开了一家花店,里面的花很漂亮。” - - 方言先去了王医生说的那家花店,自己挑外加店员推荐,搭配了两束以百合为主的花。 一束是粉色系的唇彩百合,搭配莫多玫瑰花,一束是绿调百合搭配淡绿色洋桔梗,无论是花色还是花瓣纹理都跟店员仔细讨论过。 绿色系那束适合桑奕明的办公室,方言准备先送到桑奕明公司,那束粉色的,他准备待会儿带回家。 他让店员帮他包装好两束花,又买了一只新花瓶,桑奕明的办公室里从来不放花,可能没有多余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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