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晁下了车,公交车站到学校门口还得走一截儿,他不慌不忙的晃悠了两步,还买了个烤红薯左右手来回抛着,冷不防瞥到一个熟悉的晦气身影。 宋晁眯着眼看过去,张顺帆佝偻着背,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其实D大总有这种事儿,毕竟挨着后街,谁谁谁被打了,谁谁谁被教训了,只要案发现场不是在学校基本没人管。 他经常看见这种事儿,这次突然发生在了自己讨厌的人身上,宋晁很没道德的暗笑了两声,不过也没上去找不痛快,不然很难说挨打的会不会变成自己。 落叶踩起来又脆又响,宋晁在马路坎子边儿踩了好一会儿,直到张顺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才慢慢往前走。 其实这个等待完全没必要,一个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只是想把这个尴尬劲儿往后推迟一会儿,能推一会是一会。 实验报告明天下午要交,现在回去了还得再赶一赶,还落下半截儿没做完,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实验数据算好了往里一填就成,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紧迫的事儿了,毕竟开学才一周,齿轮还没有正式转动起来…… 这种悠闲的日子真是让人愉悦。 摸到口袋里的手串时就不太愉悦了。 宋晁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是脑子一热,也许是做完实验心里不爽,也许是那个男人拽里拽气的让人忍不住想给他点儿“教训”,也许只是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白开水一样的平淡日子。 就非得给自己找个麻烦吗? 段珏,断绝。 多不吉利的名字。 他俩名字合一起就是断送…… 更不吉利了。 疤。 交错的,凹凸不平的,三劈四叉的疤。 宋晁这辈子还没在谁身上见到过那么多疤,活像个陀螺,被从小抽到大似的。 充满故事感和危险感。 嘶。 宋晁晃晃脑袋,加快脚步回了寝室。 .
老四小时候家里起过火灾,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嗓子呛了太多烟,现在说话都像锯木头一样,滋啦滋啦的时不时还劈个叉,听他说话是种折磨,段珏听的很痛苦,但是又不得不听,因为一旦发现他走神,老四就会从头说一遍。 “所以说啊哥,这人呐,还是要多做善事儿……” “嗯对对对。”段珏一脸认真的点点头,把酒给老四满上了:“走一个。” 老四说的正起劲儿,根本就没注意杯子里是白的还是啤的,段珏面无表情的看他像喝白开水一样的灌了下去,然后默默在心里读秒。 五,四,三,二……啪! 段珏抻着胳膊,用掌心抵住老四的额头防止他直接磕碗里去,然后冲着旁边两人抬抬下巴:“把你们四哥弄回去,弄不回去找个巷子丢了也行。” 老四被七手八脚的抬走之后段珏坐在原地,慢慢把剩下的菜都吃完了,刚刚为了灌醉老四他也喝了不少,脑袋晕乎着,吃点儿菜就强一点了。 老四这回还没想起来问手串的事儿,等他想起来这茬还不知道该怎么扯谎。 D大人忒多,但非要找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耗的时间太长,再买一个吧……那新的跟盘了两年的肯定不一样,老四也不是个纯傻帽儿。 段珏有点烦,站起来结了账后一个人往D大溜达了过去,D大面积不怎么大,主要也是这小破城市就没多大地儿,但好歹也是个重点大学,比段珏见过的所有学校都大。 段珏喜欢看大学。 他沿着墙根慢慢走,外墙也不高,以他的身高甚至可以露个脑袋进去,但是上头装的有电网,能不能通电段珏也没试过,试过恐怕就不敢这么贴着走了。 后街对着的是一片小树林,茂密程度也就堪比老四头上那几根可有可无的毛了,那小子追求拉风,非给自己脑袋剃成了个菠萝,段珏每次看见都难受,但是说了也没用,人家自己的毛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跟他也沾不上边。 透过稀疏的树林可以看到D大的羽毛球场,和篮球场连着,中间用铁丝网隔开,大晚上的没什么人,这块儿不是本科生宿舍区,段珏估摸着这会儿场上几个可能都是研究生或者老师之类的,他站在墙后面看了会儿球,没两分钟就被那烂臭的球技恶心的够呛。 我上学那会儿……段珏想了两秒就把这个念头掐断了。 他又开始烦躁,想不顾一切的砸烂东西的那种烦躁,要摸烟,却发现不知道被哪个孙子给要走了,习惯性的想盘盘手串,又想起来手串也被偷了,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老半天没出去。 那学生肯定不常跑后街,不然他多少都能有点印象,后街来来往往的人里除了常驻民就是他们这些混混儿,再就是附近高中初中没身份的小孩儿跑来上网的,正经人都知道这块儿“乱”,多半是不愿意来的。 那小孩儿……段珏想起来就又想发火,看着挺干净挺懂礼貌的,揣东西就跑是个什么道理?就连他这个货真价实的流氓都不怎么干这种缺德事呢。 “操。”段珏想了一会儿,伸出腿在墙根儿使劲踹了一脚。 .
咣当一声。 宋晁从上铺探了个脑袋出去,拧着眉。 “看你麻痹。”张顺帆坐在对面的桌子跟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扭过头瞪着宋晁,眼眶都差点兜不住那对不怎么大的眼珠子了。 宋晁心情还不错,主要是现在知道对方挨了顿打的情况下更不错了,于是面带微笑的说:“您光着腚呢?” 张顺帆估计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的怒气都凝滞了几秒。 “没光腚还怕人看。”宋晁又笑了两声:“怎么,怕我惦记你?” 张顺帆明显被激怒的更彻底了,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响,看起来马上就要冲上床和宋晁干一架,但是估计是惦记着自己身上有伤还是怎么的,大声骂了一串儿宋晁耳熟能详的脏话后,又把自己桌上的一摞书扫到了地上。 宋晁特别容易被这种大声的动静吓到,肩膀抖了抖,忍住了。 再嘴贱两句真得干一架了。 宋晁不喜欢惹事儿,过过嘴瘾也挺不错的,他的日子也就这点儿乐趣了。 八点过一刻,宋晁总算写完了实验报告,长出一口气把小桌板收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准备去操场跑跑步。 他最近的生活很健康,前阵儿听说了一个熬夜猝死的,最近一直坚持早睡早起偶尔锻炼一下,真怕自己哪天不小心噶床上了,家里就只剩老妈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还是得长命百岁啊。 .
操场上人挺多的,因为刚开学没多久,正是小情侣腻歪的时候,宋晁跑两步就得被一对情侣插个道,跑两步又被插一下,半圈还没跑完他就放弃了,从侧口穿了出去,转头去了研究生宿舍区。 这边儿人也不算少,但是情侣少,在宋晁心里大多数情侣走道儿都不识路的,眼睛都黏自己对象身上了肯定顾不上看别的。 宋晁跟着几个跑步的散人跑了三圈半,感觉热得不行,又不敢脱衣服怕着凉,就捧着保温杯,一边喝温水一边往看台上爬。 上边儿风大。 从这里能看到的东西不多,但是可以瞄见远处亮着灯的高楼大厦,有彩色的霓虹招牌,交相辉映着,挺漂亮的。 再往下就是后街。 后街是完全不同的氛围,矮楼里透着几家昏黄或昏白的光,整体色调灰蒙蒙的,有几家不知道什么店的招牌一闪一闪的,苟延残喘的吊在风里。 宋晁趴在围栏上打量了一周,很快就发现外墙边上贴了个人影儿。 为什么独独注意到这个呢,因为没什么人会用脑袋顶着电网走,虽然不知道他们学校的电网通电没,但这么蹭着不得蹭一身墙灰吗? 小偷?来踩点儿的? 宋晁觉得那个脑袋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因为视角,上次他看段珏是仰视,这次只瞟到个头顶,所以只看了一会儿就放弃回忆了,只是漫不经心的盯着那个人的动作。 万一真是小偷呢? .
段珏踹墙那一脚力道有点大,震得小腿半天都还在发麻,他原地等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道视线盯着自己,下意识抬头寻找来源。 凭他混迹江湖多年的直觉,别说是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就算只是多扫了两眼,他浑身的汗毛就能开始发出警报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来的会是一棍子一巴掌还是一脚。 篮球场上没有,隔壁的羽毛球场也没有,小树林连个鬼影都看不到,高高筑起的墙应该是操场看台的背面儿,看台…… 段珏眯缝着眼睛,看见看台上面站了个人影儿,不过背着光,只能看见个轮廓,依稀是个男人,体型中等偏瘦,身高被看台挡着了目测不出来,那小细脖子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掐断。 没什么威胁。 段珏感觉自己多少有点疑神疑鬼了,因为最近后街不怎么太平,这种不太平常有,就是这一片儿流氓跟那一片儿流氓杠上了,这次的起因是老四在金山区的一个酒吧喝多了闹了事儿,给那块儿老大撞上了,老四这人就是很典型的又菜又爱玩,酒量没多少但咣咣爱喝……啧。 要不找个月黑风高的好日子给老四噶了吧。 天天让他跟在后边儿擦屁股,也不知道老四的屁股有没有冒火。 段珏又沿着墙根儿走了一段,抬头看见那个黑影还站在那里,不过应该没看他了,身上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多疑了。 段珏捏捏眉心,觉得自己都快让老四给逼出神经病来了,回头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那孙子,让他收敛着不敢再惹事儿。 .
看台上风刮的呜呜的,让人听着难受,耳膜难受的那种难受,等到身上的燥热消得差不多了,宋晁就打算离开了。 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墙根那儿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走吧! 宋晁伸了个懒腰,抱着杯子朝宿舍走去了。 ----
第 3 章 隔天,阳光不错。 宋晁刚上完一节早八,抱着书从教学楼慢慢晃出来,顺着太阳的方向眯起眼,思考九点半这个尴尬的点儿是应该补个早饭还是提前吃个午饭。 从食堂逛一圈看看吧!他这样决定了。 银杏叶的果子掉了一地,被踩的稀烂,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臭味,宋晁瞄了一眼,迅速放弃了小道,哼着歌儿拐到了大路上。 这条路的尽头是食堂,中途穿过一个半大不小的广场,广场中央是D大的标志性植物,一棵不知道伫立了多少年的老树,不太高,约摸三四米,但是极其粗壮,四季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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