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巧巧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也许是没有想过他会认可这些好事者的议论,并如此坦荡。她似乎来之前准备好了许多要谈论的内容,以至于事态不像她所理解的那样发展的时候,她陷入了宕机。 “你知道的,有些人吃那套,就喜欢你拒绝他,他反而追着你来。”牧周文“乘胜追击”,他避开童巧巧的视线,自说自话似的继续补充到,“我知道他是这种人,所以用了那些小手段。” “……小牧,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担心你?” 童巧巧的眼眶红了,牧周文感到一阵心慌,嘴上更是不遗余力地贬损自己:“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从前我是那样,是因为我没有体会过那些生活,但我已经经历了,那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不喜欢说谎,你关心我,所以我告诉你真相。别再挂在心上了。”他不值得被这样关心,他已经不值得被这样关心,牧周文麻木地想着,和童巧巧告别到,“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要说,我就走了,我下午还有课。” 他起身,心里想的都是要从这里逃走,可面上还是满不在乎。 童巧巧不死心地劝说他到:“牧周文,明明你知道他的性格喜怒无常了,还要和他在一起,好吧,你说你为了钱,可你清楚他们家的情况吗?他不会对你真心的,他和严家的婚约就算取消了,也会有张家王家要和他联姻——” 孟盛夏的家庭,他最开始一无所知,或者说,就算接触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边角料,他当时也没有上心。童巧巧当时给他敲过边鼓,然而爱情使他冲昏头脑,满心只想着不论家庭如何,他们都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嗯,我知道。”牧周文佯装漫不经心地应到。他怎么不清楚呢,他已经很清楚了。比起性别,家庭更是难以逾越的天堑,他们注定无法跨过那道巨大的鸿沟,“我不在乎,只要他给我钱。” 他把童巧巧甩在身后,一个人出了咖啡厅。他先是慢慢走,在绕过街角后跑了起来。 风在他的身旁轻盈地流动,追逐他的脚步,把他眼眶中的泪水吹干,冷却他那颗因复杂心绪转个不停的大脑。 牧周文喘着气想,如果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是否现在也就少了许多烦恼? 可惜他在乞求金钱的同时,也有过数个瞬间,为对方许下的承诺晃神。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债务,不曾有欺骗,是否有那微乎其微的、白首偕老的可能性呢? ——这是多么可笑的、天真又贪婪的想法啊。 …… 拉黑,继续拉黑。没完没了的短信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在他的手机通知栏。 那些短信许多一眼就看得出来没有认真,只是因为难以查证真实身份,故而肆无忌惮地恶意“骚扰”。可用词的下流,还是让牧周文面红耳赤,时常哑口无言。 忍一忍就好了。他们只是把这当做新奇的事在拿他取乐,要是他反应激烈,只会让他们更能获得乐趣,那个时候就越发不可收拾了。牧周文这样告诉自己,强忍下这种羞辱。 可牧周文发现本应该静心的他,因为这样的心理压力日复一日的失眠。他食欲不振,甚至终日昏昏沉沉,在宿舍的时候,还闹过差一点儿就从上床铺的楼梯摔下来的小岔子,幸好他及时抓住了扶手,才没有造成糟糕的后果。 然而就在他默默忍受的同时,也许是警方在侦破案件的百忙之中还记挂着他,特意嘱咐了辅导员来关心他的精神状态。 牧周文不太会隐瞒个人情绪,在和辅导员谈话的十几分钟内,就暴露了自己糟糕的精神状态。 万幸的是,那些他所遭受的骚扰并没有在明面上,它们只是像幽灵一般,在这个学校中若隐若现,辅导员并没有意识到它已经像是无法摆脱的影子,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这让他能够找到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目前的抑郁情绪。 把一切都推给上一次的绑架,于是他获得了回去的自由,只是被叮嘱,要定时去心理咨询室接受心理疏导。 牧周文害怕面对专业人士,他怕自己被套出所有的真心话,但总好过直接被辅导员发现了他当下所经历的遭遇——他不想被当做特例来关怀,这让他感到羞耻。更何况那些内容里真真假假掺半,莫非他还要先承认那些真实的部分、剖析自己的病灶吗? 那样的话,他宁可人间蒸发。 可他的默不作声并没有让这种情况转好,相反愈演愈烈。在他外出去探视牧周语和母亲而后返回宿舍的路上,有时会被人用轻浮或厌恶的眼神打量,更有甚者,会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调笑他:“日薪多少啊?” 其实他们并不认识,也许正是并不认识,所以才会这么做。不用付出代价,也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反正做的人也不止一个,他也追究不了每个人——可他还是觉得压抑。 他不习惯把这份压抑吐露,也不习惯将它发泄出来。于是他催眠自己:他还是太过敏感,只要更加麻木,他就能免疫这些痛苦。 毕竟他的时钟,在向着期末跑。 TBC.
第89章 89. 行尸走肉 他的治疗还在继续。 孟盛夏从未想过,不接触Omega的信息素对于身体的影响会那么严重。 人造信息素可以缓和他的生理对于信息素的需求,却也带来了强烈的副作用:他在医院接受实验性治疗的每一个晚上都没法好好入睡,每次睡眠都又浅又短,甚至反复地陷入噩梦。 近来他总是梦见冷淡地看着他的白衍,听见他们分别前最后的那句话,“你让我感到失望”。 他曾经因为无法得到白衍的肯定走向自暴自弃、肆意妄为,而在他改变的当下,却也只收获了这么一句评价。 失望,白衍对他的失望,的确是应当的。他什么也做不到,在面对二选一的困境之时,竟无法做到避免它的发生。如果他的视野能够更广阔,是否可以避免这样的抉择出现? 他甚至没有梦见过牧周文。 孟盛夏明白为什么,因为他甚至不敢去想,牧周文听到他选择许迩颂时候的心情。 是的,那是牧周文极力要求他做出的决定。可在死亡面前,想要活下去并非可耻的念头。况且,他曾经许诺过,如果牧周文要赴死,他也不会苟活;他却偏偏没能做出让他“活下去”的选择。 牧周文会怪他吗?也许他并不会那么想,可孟盛夏却深深感到了痛苦。 因为他,牧周文频频遭难。牧周文本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却时常因他而犯险。 从酒店那天搭救他开始,牧周文就开始接二连三地被迫偏离生活的正轨。即使他有意识地逼迫自己不要再去靠近牧周文,做一个对方生命的过客,可事与愿违,牧周文总是被动或是主动地卷入到他们这帮人继承于上一辈厘不清的业债之中。 虽然警方告知他,牧周文会得到警方的关注和保护。可孟盛夏还是觉得那些伤害,并非后来的弥补就能够抹平——他恨自己做过太多的糊涂事,那些事都是牧周文本可以避免的痛苦,却因为他偏要勉强,才不得不遭受。 莫非只有他死了,才能让牧周文真正地解脱? 吃了药,他开始感到乏力和困倦。孟盛夏倚着床的靠背,思考着这个突然跳到他脑中的想法。 牧周文应该很恨他吧?亦或者,这恨也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牧周文,或许已经放下了对于他的爱与恨。 他们两人的故事,在此处画上一个句号,是对牧周文最好的结局。 而对他来说,这段故事也已经无所谓了。他再也不能争取什么,现在遗产一事,也几乎与他无关了。 在那一天结束后,他花了几天时间配合警方的协助调查,交代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之后便被告知在案件侦破之前,他没有了解的权限。 纵然他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白衍和孟清如,以及郑天海楚由夫妻的往事,也被委婉地拒绝了。他被告知这件案件背后的各种因素错综复杂,无法向他透露案情。 于是他只能作罢。 他被判定为未涉案人员。可他和白衍毕竟有着血缘关系,在案情告一段落之前,警方必须随时知晓他的所在:他被限制了出行,随后被送到了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可惜治疗没能挽回他日益衰弱的躯壳。他原本算得上强健的身体,在这段时间以来的透支与精神的空虚中变得虚弱了。 他提不起劲,没走几步就感到疲劳。只好成天呆在床上,回过神来,时间已经流逝了几个小时。 孟盛夏知道这样颓废下去不是办法,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从身体到精神的每况愈下。 他的亲人们,最近正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宜,实在抽不出身来天天照料他,只能给他打电话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 这些关心有真情也有假意,可对他来说都无济于事。 他得出去转转,起码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孟盛夏如此打算,和医院做了申请。最后还是由警方做了担保,他才得以去往Z市城郊的教堂。 那里埋葬着他的奶奶。其实他对她的印象已经模糊,毕竟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长到能够占据他生命的大半时光。 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有些想不起来了,唯一的印象只有那个对自己极为自律的老太太,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上去也非常从容。她躺在床上对他们轻轻道别,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在他幼年的回忆中,奶奶是给予他最多温暖的人。是他能够感知并没有十分爱他,却是唯一会在责骂他以后,又心疼地给被爷爷惩罚不能吃晚餐的他悄悄弄一些夜宵的“亲人”。 来到这里,或许只是依恋着那份他已经失去多年、直到孤立无援的当下,才回忆起来的温暖。 他可真不是个东西。孟盛夏心里暗骂自己,然后开始寻找奶奶的墓地。 孟家每一年都会来扫墓。而孟盛夏从家里佣人那儿听说了,爷爷更是会在特别的日子单独来这里,为奶奶献上一束花。 他缓缓往深处走,在最里头的僻静处,找到了奶奶的墓。那低伏在地面的、小小的石棺上摆放着已经干枯的花环,也许是爷爷托谁来献上的。而没有更换鲜花,大概是最近身体的抱恙和孟家的前路不明,让他再难分出精力。 也许他应该带一束花来,可他怎么连这样的事都想不起来呢?孟盛夏愧疚地想。他半跪下去,摩挲起石棺上的刻痕,一种关于生与死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的心,他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惶恐。 为什么要让他出生?了解白衍和孟清如往事到这一步的孟盛夏想,他的出生可以说是一种悲剧,然而他却真的就这么长大了;也许每一次看到他,都会提醒每一个过去的知情人,这就是白衍的“胜利”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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