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一分钟,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转头跟后面那帮男生说:“我们去旁边那个球场吧。” “凭什么啊!之前一直都在这边踢的,干嘛去旁边那个?” 这男生一脸不耐烦:“哎!别烦了!你们还真想跟人打一架啊?他先来的就让给他,我们去隔壁踢!走走走,赶紧的……” 那男生走到向边庭跟前伸了下手:“球!” 向边庭把球丢给了他,那男生扬手一接,抱着球冲他竖了个中指。 向边庭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一群人稀稀拉拉地走去了隔壁球场,贺宣弟弟杵在原地没动,向边庭捡起地上的球,走过去递给了他。 他犹豫了一下,把球接了过去。 “你一个人在这踢球吗?” 他点了点头。他穿着运动短裤,膝盖摔伤了,破了皮,还在流血,他腿上有挺多伤疤的,深的浅的都有,看样子都是摔出来的伤。 “膝盖是摔了吗?你不回家处理一下?” 他摇摇头,把足球往地上一放,自顾自地踢了起来。向边庭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虽然他是一个人在踢,但能看出来他的踢法和走位都挺熟练的,像个内行,动作很利落。 贺宣下午给客户补完色就去理疗店按摩了,按到半程接到了宁远妈妈的电话。 “小宣,阿远去你那了么?”宁姨的语气有点着急。 贺宣坐起了身,理疗师退到了一边。 “没有,怎么了?找不到他了?” “是啊,下午他出去踢球又把腿踢伤了,我说了他几句,去药店买个药的工夫,回来就找不见人了!他会不会去咖啡馆了?” “应该不会,今天咖啡店歇业,店里没人。打过他电话了吗?” “他没带啊!手表也没戴!” “您别着急,我去老房子看看,他可能去那边了。” “那我也过去?”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没事,别太担心,他也不是没一个人出去过,说不定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贺宣走进了更衣室,“我现在就过去,您等我消息。” “哎好……” “贺先生,还要继续吗?”理疗师问。 “不用了。” 向边庭坐在长椅上看贺宣他弟踢了十分钟的球,他一个人踢得挺忘我的,看起来也很高兴。就是那膝盖上的伤看着比较扎眼,不及时处理要是感染了会很麻烦,向边庭站起来喊了一声:“先回家处理一下伤口吧。” 男生停了下来,球踩在脚底下,眼神往向边庭这边晃了一下,然后没过片刻又踢了起来,向边庭叹了口气,把熊熊拴在旁边铁网上,跑进球场一脚截走了他脚下的球,踢出去几米踩在了自己脚下。 向边庭指指他的腿:“你的膝盖,要包扎一下,不然会感染。” 男生不看他,也没说话,站在原地不动。 向边庭看得出来,他的神态、肢体动作都有点像自闭症,不过他也不是真的确定。他也看出来了,跟他不是不能交流,但得有点耐心。 “要怎样你才肯回家处理伤口?”向边庭问他。 男生没说话。 打蛇打七寸,既然这么喜欢踢球,那突破口估计就在足球。 “我们踢一圈,我要是先进一球,你就回家,行不行?” 向边庭观察着他的表情,不太确定他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片刻后,对方点了点头。 向边庭从小学开始就踢球了,技术还行,高中学业繁忙,就不怎么踢了,不过肌肉记忆还在。 这一球运气好,进了。之所以说运气好,是因为贺宣他弟球技确实好,追得很紧,要不是膝盖有伤削弱了实力,这一球他未必能拿下。 向边庭转头道:“可以回家了吗?” 对方沉默片刻,忽然用手指比了个“1”。 向边庭愣了愣,很明显,这是再来一局的意思。 “怎么还说话不算话啊。” “开心。”对方嘴里忽然蹦出两个字,把向边庭听愣了,他本来还以为对方可能在这方面也有残疾,不会说话呢。他的声音跟他清秀的长相相去甚远,有些粗哑。 “踢球开心?”向边庭问他。 他点了点头。 向边庭笑了声,无奈道:“开心也要先处理伤口啊。” “贺宣。” 向边庭一愣:“……嗯?” “找贺宣。” 向边庭试图理解他的意思:“你是来找贺宣的吗?” 他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这找他?” 他眼睛看着别处,表情有些茫然。 向边庭拿出了手机,给贺宣发了条微信。 向边庭:贺老师,你现在有空吗? 贺宣很快就回复了。 贺宣:怎么了? 向边庭:我碰到了你弟弟,他好像是要找你 贺宣:方便接语音吗? 向边庭:方便 贺宣随即打了通语音电话过来。 “喂?” 电话里的男音比现实里听到的更低沉些。 “贺老师。” “你碰到他了?” “嗯,他就在我旁边。你要跟他说话吗?” 贺宣嗯了一声。 向边庭把手机递给宁远,宁远瞥了一下手机,没动。 “是贺宣。”向边庭说。 宁远这才把手机拿了过去,乖乖地放到了耳边。 “现在都学会离家出走了。”贺宣在电话那头说。 宁远低头搓着衣摆,嘴里还是那两个字:“开心。” 贺宣叹了口气,脸上渐渐浮出笑意:“开心什么?” “喜欢。”宁远又说。 贺宣手把着方向盘,表情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他问:“喜欢什么?给你手机的弟弟吗?” 宁远望天嗯了一声。 宁远的喜欢像白纸一样简单,没那么多含义,他不会表达情感,也根本不理解世俗意义的“喜欢”,他说的“喜欢”,就像鱼儿喜欢水,小草喜欢氧气,小孩儿喜欢糖,是很纯粹的。 贺宣很轻地笑了声:“你喜欢他啊?”他顿了一下,说:“我也喜欢。”
第19章 宁远确实不能理解世俗意义的“喜欢”,所以对贺宣讲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要再乱跑,我马上来接你。”贺宣在电话那头说。 向边庭看到宁远举着手机点了点头,似乎没意识到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他的动作。 贺宣在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又对宁远说:“把手机给那个弟弟,我跟他说话。” 宁远把手机递回给了向边庭。 向边庭接过手机贴近耳边:“贺老师?” “你在哪儿?我现在过来。” “我在……”向边庭环视了一下四周,这边是郊区,贺宣要是从市里过来,估计没那么快能到,“你现在在市区吗?” “嗯。” “我们在新云区。” “新云区?是不是在清丰公园?” 向边庭一愣:“……对,这边有个足球场,他在这踢球。” “嗯,我知道了。” “你开车过来要半小时吧?要不我先带他回我姥姥那儿,他腿好像是摔伤了,我带他回去处理一下伤口,你直接来我姥姥家接他?” “你姥姥方便吗?” “方便。” “嗯,那麻烦你了。”贺宣说,“你先带他回家吧,伤口不用帮他处理。” 向边庭一愣:“啊?” “他不一定愿意。”贺宣只是想让向边庭先回家,他开车过来至少半小时,总不能让向边庭一直在足球场陪着宁远。 “伤口晚点我带他回去处理。没事,他皮实,以前经常摔。” “……嗯,行。” 向边庭想起自己刚才好劝歹劝也没把人劝回家,要带他回姥姥家估计更困难,看这情况,他应该能听贺宣的话。 两个人挺有默契的,想一块儿去了,向边庭还没开口,贺宣就说:“你把手机给他,或者开免提,我再跟他交代点事。” “嗯。”向边庭直接把手机开了免提,举到宁远面前,宁远低着头在玩球,听到贺宣的声音才停下动作。 “等会儿这位弟弟带你回家,然后我来接你,球下次再踢。” 听到“弟弟”两个字向边庭愣了一下,一脸迷茫地看着手机屏幕。 宁远没吭声,贺宣在电话里问:“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听到了就告诉我,让我知道。” 宁远嗯了一声,脚下的球勾起来一挑,踢到一边继续玩去了。 如果对方不是向边庭,贺宣应该不会采纳这个提议,让宁远乖乖听外人的话,这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他很喜欢向边庭,不然也不可能那么直白地表达出来了,事实也确实如此,让他跟着向边庭一起回家,答应起来都不带犹豫的。 向边庭把免提关了,对贺宣说:“我一会儿把定位发给你。” “嗯,谢谢了。” “贺老师。”向边庭抬眼看着球场上的宁远,“我能问一下你弟弟多大年纪了么?” “二十五。”贺宣说,“怎么了?” 难怪,难怪贺宣刚才会说“这位弟弟带你回家”,而不是“这位哥哥带你回家”,敢情人家比他大了六岁。 这向边庭真是完全没想到,贺宣弟弟个子不高,光看脸也是个高中生的模样,向边庭一直以为他跟自己差不多年纪。 这大概就是童颜脸吧,长得也太显年轻了。 “我还以为他跟我差不多大呢。”向边庭望着不远处的清瘦身影,“长得真显小啊。” 贺宣嗯了声:“他显小,你是真小。” “马上奔二了。”向边庭笑着说。 “你们俩都挺看年轻的。”向边庭又说。 “是吗,我不是‘贺叔叔’吗。” 向边庭笑了,蹭了一下鼻子,说:“我叫你一声‘贺叔叔’,能把这茬忘了么?” 贺宣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但没说话。 贺宣确实长得挺显年轻的,看不出有三十,不过他跟他弟除了都看年轻、都长得挺好看之外,长相上真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贺老师,你弟弟……是你表弟么?”向边庭问贺宣,他想说你俩长得不太像,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很白痴,贺宣这张混血脸,跟纯种中国人当然不会像。 “不是。”贺宣说,“他妈是我家以前的家政阿姨,他算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 “他……”向边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他是不是有自闭症?” 贺宣嗯了一声。 向边庭一时间没说话,贺宣说:“他不太会表达,但能听懂话,你跟他说话正常交流就行,大部分日常用语他都能理解。” “嗯,我知道了。” “我先挂了,在开车。” “嗯,好。” “一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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