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暄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打字,大彭以为他改文件改得焦头烂额,没空搭理自己,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友情建议你先歇会儿,不然我怕你待会儿看见路总,会忍不住以妈为圆心以祖宗十八代为半径把他扫射一遍。” “那我明天就会因为左脚先进公司被他开除。”晏暄没好气道。 大彭放心了:“知道就行,走了。” 人专注起来时间就会加速流动,半小时后晏暄长出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将修改完成的反推案从头到尾再读一遍,就提交给路槐青。 公司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这一排工位只剩下了他自己。 而前面一排…… 晏暄有些惊讶地发现任渝居然还背对自己坐在位子上。 就在这时,任渝忽然回过了头,看到他时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也加班?” 晏暄的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几秒钟,他才紧张地点了点头:“对。” 感谢路槐青,感谢昼火,感谢加班的他自己,感谢丘比特一箭穿心。 任渝看一眼手表,又看一眼晏暄漂亮的五官,提议道:“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晏暄咽了一口口水,正要说好,就被由远及近的一声“任渝”给打断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路槐青单手握一本文件夹,走到了任渝旁边:“你昨天交上来的最新一版底层文件里,关于战斗系统概率增量的那部分代码需要再考虑一下,我看了一遍,现在的运行日志还是会在相当程度上受到真随机算法的影响。” 晏暄意识到路槐青竟然也没下班。 任渝温和道:“可能是暴击概率取值取得不合适,我尽快调整,在下一个版本里交给您。” 路槐青“嗯”一声,过了片刻,任渝听到对方问自己:“你跟他很熟?” 他看清路槐青的目光朝向的是晏暄所在的方位,答话时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意外味道:“说不上熟,只是认识。” 毕竟他之前没有从这位新来的路总口中,听过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 晏暄对有路槐青出现的场合都发自内心地抵触,他想先躲到电脑屏幕背后,等路槐青走了,再同任渝继续方才的对话。 不管怎么说,任渝的晚餐邀约还是很值得让人高兴,晏暄收拾好桌面,杯子里还剩小半瓶水,他大发慈悲地倒给了自己工位旁边一棵摆了很久也没人照顾的开花植物。 晏暄以为路槐青没有注意到他,然而五分钟之后,他就发觉自己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中。 有人停在了他旁边。 路槐青的眼神落在面前的男孩子身上:“我记得在系统里跟你说过,今天下班前需要提交给我最新一版反推案。” 晏暄起身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脸上浮起薄薄一层笑意,仿佛戴上一张即用即取的社交面具。 “我已经改好了路总,马上发给您。”他仰起头,望着那张英俊的面孔说。 路槐青没有像晏暄期望的那样立刻离开:“你每次改都加班到现在?” 晏暄没出声,也没有把对方的问句往关心上面联系,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留到现在还不是因为你毛病多。 你行你上啊。 站他对面这位祖宗仿佛听得见他心声,添了一句:“其实你不行也可以换人。” 晏暄仿佛听见自己的面具裂纹的声音。 路槐青抬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了正衣领,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他眉眼之间打了个转。 晏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觉得路槐青就像在从自己脸上探寻谁的影子。 不过对方没留给他太多遐想的时间,很快便不再看他,漫不经心地一扫他工位旁边的花盆,随口说了一句:“谁这么无聊,给假花浇水。” 晏暄:“……” 难怪那盆植物没人照顾还是可以开花,还开得那么长那么久。 路槐青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咬着牙开了昼火内部的联络系统,找到这位太子爷的头像,将修改完成的反推案发了过去。 他关电脑的时候任渝已经背好了挎包,站到了他的椅子旁边:“晏暄,要走么?” 晏暄甚至不敢同对方对视,起身的时候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还险些被旁边的垃圾桶绊倒:“走吧。” 明明平常同大彭插科打诨总能占上风,可跟任渝站在一起的时候,晏暄的嘴皮子功夫却一成也用不出来,两个人等电梯的时候,还是任渝先开口找的话题。 “路总好像很关心你。”任渝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观察晏暄的表情。 提起路槐青,晏暄的神色立即怨愤得很生动:“他不针对我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关心我。” 任渝笑了:“别这么说,路总人不错。” 他问晏暄晚上想吃什么,晏暄想起白天听实习生小姑娘们说起的火锅店,便向对方提了一嘴。 “离公司很近的那家?”任渝问。 晏暄觉得任渝似乎对这个提议不太满意,连忙道:“夏天吃火锅确实挺奇怪的,要不我们换别的。” 任渝一瞥腕表上的时间,轻描淡写道:“就这家吧。” 似乎每一家在社交网络上成为网红的火锅店味道都差不多,晏暄对别的食物没什么期待,唯独想尝一口正宗麻酱,他是北方人,待在洋城这座极南城市两年,也只剩下这点微弱乡思。 不过这一家也让他失望了,麻酱完全用花生酱代替,裹住在沸水里翻滚过的食物之后,有股黏腻的奇怪味道。 “喝酒么?”任渝拿着两瓶啤酒随口问。 晏暄不能喝的,之前他还跟大彭说,觉得自己有种病,一喝酒就会头晕脸红,大彭停了一下,提醒他道:“有没有可能,这个叫酒量不行去小孩儿那桌。” 不过晏暄不想任渝觉得自己扫兴,还是说:“能喝一点儿。” 任渝给他倒了满杯,雪白的泡沫只差一点就要从杯沿溢出,晏暄捧着喝了一大口,喉咙留下了比气温更高的热度。 他喝酒上脸极快,白皙的皮肤氤氲开一片绯红的轻云,眼里也浮起了水意。 “看来是真的只能喝一点。”任渝笑着,用易拉罐同晏暄碰了个杯。 这顿火锅吃到尾声,晏暄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下巴垫在胳膊上,眼睛都快睁不开。 任渝见他这样,便道:“我去洗手间,等我一下,回来结账。” 晏暄带着困意说了声“好”。 假如他可以更清醒些,就能够看到任渝去的方向并不是洗手间,而是火锅店出了门右拐两步就到的便利店。 路槐青留下把晏暄修改的反推案看完了才下班,这一次晏暄改得足够用心,他在系统里给了对方通过的反馈。 去地下车库开了车子出门,在昼火附近商圈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马路边便利店推门而出的那人是任渝,手里还拿着一盒……安全套。 路槐青皱起了眉。 他没记错的话,下班前任渝邀请过晏暄共进晚餐,但任渝也说过,跟晏暄不熟。 男孩子那张年轻好看的面孔浮现在他脑海里,刚毕业两年,怎么想都是很容易轻信受骗的年龄。 路槐青的车在路口掉了头。 任渝从火锅店把晏暄搀出来,正准备拿出手机打车去附近的快捷酒店,没防备一抬头,看到了几步之外一辆惹眼的跑车。 车窗完全降下来,车内路槐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路、路总,”任渝不由得结巴了一下,“您也来吃火锅?” 路槐青不答,只是将下巴朝晏暄的方向送了送:“他喝多了?” 任渝心虚地说是。 “我送他。”路槐青从从容容地下车,有力的手扶住晏暄肩膀,将他的身体重心移向自己,带他上了车,看也没看任渝表情便扬长而去。 路槐青的车开出火锅店几百米之后,晏暄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清身边那张脸之后,一下子吓出了几分精神:“……路总?” “醒了?”路槐青没看他,“住什么地方?” 晏暄战战兢兢道:“路总,你在这儿把我放下就行。” “我问你住什么地方。”路槐青淡淡道。 晏暄还是一副瞻前顾后的模样:“路总,我……” 路槐青终于失去耐心,直接打断了他:“怎么这么磨磨唧唧。” 晏暄没听清:“摸、摸摸什么?”
第4章 师傅你怎么开车呢 路槐青顿了顿,只当晏暄喝醉了,没同他计较。 晏暄知道沉默在很多时候是某个人爆发的前兆,路槐青一路上没给他正脸,他分辨不出男人此刻的情绪,只得看着对方锋利的下颌线,胆战心惊地报出了自己的地址。 路槐青听完之后随口道:“住这么远。” “也还行,坐地铁半小时就到公司了,主要是房租便宜。”晏暄说。 只是没话找话填满安静而已,他觉得地铁跟房租对路槐青来说大概都是很遥远的词,自己这种人对他来说就像另外一个世界的渺小生物。 不过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记得自己下班之后同任渝去了附近的火锅店,怎么现在却在这位姓路的祖宗车上。 路槐青对导航说了一遍晏暄家的住址,屏幕规划出一条最佳线路,显示还有五十分钟到达。 “那个,路总,我知道一条近路,但是导航上没有。”晏暄期期艾艾道。 “到时候你指挥我。”路槐青轻描淡写地说。 紧接着又扫过晏暄泛着水意的瞳孔与微红的眼尾:“还能看清路吧?” 晏暄说的那条路是一条需要穿越两排平房的土路,凹凸不平十分颠簸,路槐青开过去的时候,晏暄忽然说:“路总,往这边拐。” 路槐青瞥了一眼晏暄指的地方,没听他的,继续往前开。 晏暄见路槐青不打方向,也顺着对方的视线望了过去,随即惊讶道:“怎么大半夜的还有一家三口在马路中间吃烧烤呢,这安全意识够淡薄的。” 路槐青露出了啼笑皆非的神色:“你看清楚,刚才要是听了你的,现在我已经开进别人家院子了。” 晏暄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对、对不起啊路总。” “不用,”路槐青微微侧了侧脸,“你们……” 他似乎是觉出不合适来,没有再说下去,但晏暄从小就很擅长察言观色,默默在心里帮对方补全了这个问句。 你们gay性格都这样不干脆么。 问个问题要推三阻四半天才肯回答,一点点小事也值得一句道歉。 其实他之所以这样小心翼翼,是因为明白有些直男恐同到连跟gay坐在一起都会浑身不舒服,再怎么不喜欢路槐青,他为了自己饭碗,也还是要多多考虑对方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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