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片刻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他终于意识到傅檐川可能不在,倏地弹起来,就看到他的手机被放在了床头,正好响起来,见是傅檐川他马上接起来。 “你去哪儿了?” 傅檐川不到六点就出门了,秦辉奶奶不接受他找去的人照顾,他只好委托邻居照看秦奶奶。 一早邻居打电话来,说秦奶奶在家晕倒,送去了医院。他没吵醒祁奚,赶过去把秦奶奶转到了熟悉的医院,一直在医院等到祁奚起床的时间,才给祁奚打了电话。 听到祁奚的声音,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秦奶奶病重,我在医院,你要来看她吗?” 祁奚愣了一瞬间,每个月他都跟傅檐川去给秦奶奶送东西,虽然秦奶奶每次都对他们不理睬,可他们走的时候总会偷偷在窗户看着他们。 他觉得秦奶奶不是真的讨厌傅檐川,对着手机点了点头,“我要去。” “我叫司机去接你。” “嗯。”祁奚应了一声问,“你有没有吃早餐?我给你带来好不好?” “好。” 傅檐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没有情绪,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傅檐川这么冷淡的嗓音了,一定是在隐藏心里的难过。 他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傅檐川身边,抱一抱他檐哥,急忙跳下床说:“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因为傅檐川交待,保姆阿姨收拾完没走,见到祁奚急得不行地跑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小祁,出什么事了?” “我要去看医院看檐哥,你帮我把早餐打包。” 祁奚说完就急忙地去喂橘猫,喂完就带着打包的早餐跑了,保姆阿姨吓得以为是傅檐川出了什么事。 医院是祁奚住过几次的那家,他很快在病房找到了傅檐川,秦奶奶才做完治疗不久,医生正在和傅檐川说明情况。 他走进去一眼先看到了病房上的秦奶奶,人还没醒,瘦得厉害,显得明明不大的病床很宽敞,他不自觉想起了他妈妈和外公去世时。 傅檐川看到祁奚,和医生说了声,医生走了,祁奚才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檐哥,怎么不叫我跟你一起来。” 祁奚的声音闷在他怀里,他拍了拍祁奚的背心说:“我没事。” “秦奶奶呢?她怎么了?” 祁奚终于把脸抬起来,看到傅檐川凝重的眼神瞬间懂了什么。 傅檐川平淡地说:“她年龄大了,又一直活在痛苦中,身体到了极限。” 这话的意思已经不是什么病的问题,祁奚瞬间眼泪涌出来,傅檐川没有仔细和他说过秦辉的故事,他知道的只有秦辉和秦奶奶都很可怜,还有傅檐川一直以来的愧疚。 他蓦然把眼泪憋了回去,安慰傅檐川,“你不要难过,你照顾了秦奶奶这么久,她一定也是喜欢你的,肯定没有再怪你了,每次你去的时候,她其实都会偷偷地看你。” 傅檐川不想让祁奚担心他,微微地笑一下,问他,“你不是说给我带了早餐吗?” 祁奚才想起来,把手里的保温桶拎起来,“我们先去吃早餐。” 傅檐川接过来,见祁奚的手被勒出了一条深深的红痕,他心疼地揉了揉,牵着从病房出去。 医院有专门留给家属的休息区,可以在里面吃饭,祁奚和傅檐川去那里吃完后,又回了病房。 傅檐川问祁奚要不要去上班,祁奚连忙摇头,“我已经和程导请假了,我们在这里陪陪秦奶奶,她一个人一定很寂寞。” “好。” 这一声落地病房里就安静下来,他紧紧牵着祁奚的手,坐到了旁边的沙发里。 他没有告诉祁奚,他第一次也是唯一次,见到林娴婧那样开心自信,是林娴婧第一次自杀,也是第一次让他对人类的死亡留下了印象。 那天林娴婧换上她很久没穿过的红裙子,对他说:“檐檐,妈妈给你伴一次舞,你给妈妈伴一次奏好吗?”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什么,可他没有阻止林娴婧,然而到最后他才知道林娴婧给他喝的饮料里,没有药。 林娴婧最后平静地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檐檐,不要那么听爸爸的话,你要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想法去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要去做你喜欢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可是在他过去的28年里,他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想成为什么人。 中午的时候,秦奶奶醒了,精神特别好,一点也不像是重病。 祁奚高兴地凑到病床前,“秦奶奶,你想吃水果吗?医生说可以吃的。” 秦奶□□一回望着他笑了,还拉住他的手说:“好孩子,别忙了,我不吃。” “那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了。” 秦奶奶说着看向了站在后面的傅檐川,傅檐川一动不动,他连忙把人拉过来,傅檐川一个趔趄撞到了病床上。 接着秦奶奶向傅檐川那边伸手,祁奚懂了她的意思,抓着傅檐川的手送过去。 秦奶奶抓到了傅檐川的手,拿过来和他的手叠在一起握住,对他们说:“是我对不住你们,我知道秦辉的事不怪你们,是我几十年守着他长大,他没了我活着也没有指望了。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好好的,别像秦辉一样。” 祁奚忍不住眼泪掉下来,他一把抱住了瘦弱地老人说:“奶奶,你会好的,以后我叫你奶奶,我每天去看你。” “我知道我差不多了,早点去看看我的辉也好。你们给我花的这些钱我也没法还了,就不用守着我这个老太婆了,自己忙去吧。” 傅檐川轻轻把祁奚拉起来,抹了抹他的眼泪,和秦奶奶说:“您先休息,我们晚点再来。” 祁奚跟傅檐川出了病房才问:“檐哥,我们去哪儿?” “去秦奶奶家。” 他不知道傅檐川要去做什么,到了之后傅檐川从邻居那里拿到了秦奶奶家的钥匙。 开门进去,傅檐川径直去秦奶奶的卧室,把床头的照片都装起来,还在枕头下找出了一本相册。 回医院的路上,祁奚在车里翻开了相册,指着照片里的小男孩问:“檐哥,这就是秦辉吗?” 傅檐川点头,他一页一页往后翻,相册里的小男孩长成了少年,再变成大人。他觉得秦辉和想的不太一样,至少照片里看起来阳光又开朗,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到了医院,傅檐川沉默地把照片摆在秦奶奶的病床边,那本相册也放在了秦奶奶的枕头旁。 秦奶奶什么也没说完,只是当他们离开病房时,祁奚听到了老人的哭声。 当晚凌晨,秦奶奶去世了,闭上眼睛的一刻,手里紧紧地握着秦辉小时候时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是在一个游乐园门口拍的,秦辉笑得特别开心。秦奶奶最后说的话,就是那天是秦辉的生日,她带秦辉去了他一直想去的游乐园,可是到了才知道门票要100多,她没有带那么多钱。 最后他们只在门口拍了张照片,秦辉一点没有生气,还笑得格外开心地说:“奶奶,我们也来游乐园了。” 葬礼是傅檐川办的,秦奶奶已经没有亲人了,到场的只有几个邻居,显得非常冷清。 晚上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祁奚和傅檐川充当孝子给老人守灵。 深夜的灵堂,祁奚靠着傅檐川打瞌睡,再醒来发现灵堂里多了一个人,还跪在灵前烧纸。 他吓得揉了揉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人,又盯了好一会儿认出来,“檐哥,他不是那个骂秦辉的坏蛋吗?怎么在这里?” 傅檐川朝灵前的傅跃江瞥去,他知道傅跃江也找了人照看秦奶奶,只是从来不也去露脸,对傅跃江这时候回来并不意外。 倒是傅跃江过了大半年脾气收敛了许多,听到祁奚说他,他没乱发脾气,还自嘲起来。 “我岂止是坏蛋,你应该骂得再狠一点,比如人渣。” 祁奚第一次见到有人要求骂自己人渣的,真诚地问:“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病入膏肓了,你问问你家檐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弄死我给秦辉报仇。” 祁奚不知道傅跃江和秦辉之间发生过什么,不理解地用眼神去询问傅檐川,严肃得像是只傅檐川一声令下,他就立即冲上去把傅跃江的脑袋按进火盆里。 傅檐川忽然起身,把他也拉起来说:“奚奚,去睡觉。我们在这里就好了。” “我们?是你和他吗?” 祁奚记得傅跃江不只骂秦辉,还找傅檐川麻烦,他一脸不放心,深怕他檐哥被欺负了。 傅檐川把他盯着傅跃江的脸转回来,“明早出殡的时候我再叫你,去睡觉。” “那你要叫我。” “我保证。” 殡仪馆也有房间,不过条件不太好,傅檐川打算送祁奚回家去睡,但祁奚不肯,就去住了殡仪馆的房间。 等祁奚睡了,他才回到灵堂。 傅跃江跪累了直接坐到地上,他不只脾气变了,整个人都完全不一样了,以前一看就是个纨绔的二世祖,现在像个被生活磋磨得没了希望的难民。 他直接在火盆里点了一根廉价的烟,看向了傅檐川说:“凭什么就你一个人得到了想要的?” 傅檐川坐到了傅跃江旁边,拿起一叠纸往火盆里烧,好一会儿才说:“也许我凭的,只是我遇到的、是祁奚。” 傅跃江把刚点的烟在地上摁灭,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灵堂里显得凄厉,然后诅咒一样地对傅檐川说:“祝愿你一辈子都别暴露,不然他指不定比秦辉还惨!” “谢谢。” 傅檐川坦然地对傅跃江笑了,然后说:“储物柜204有秦辉的遗物,收拾奶奶遗物时找出来的,你想要的话自己去拿。” 傅跃江不信傅檐川会对他怀什么好心,可是他还是没经住诱惑,在秦奶奶出殡前找去了。 柜子没有锁,他站在前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闭起眼睛把门打开,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只有一个破旧的笔记本。 他抖着手把笔记本拿起来,仿佛捧在手里的是潘多拉魔盒,他挣扎,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抵过冲破他干涸生命仅剩的渴望,翻开了笔记本。 果然,傅檐川对他没有安什么好心,里面前半部分写的是对傅檐川不敢诉说的暗恋,后半部分写的是对他说不完的恨,最后甚至只剩下整篇整篇如同刻上去的他的名字,一笔一画都仿佛恨不得一刀一刀剐了他。 他轻笑了一声把笔记本合上,却从里面掉出来什么东西,他急忙地趴到地上去找,最后在柜子底下终于找出来。 是一枚戒指,他送给秦辉20岁的生日礼物,戒指里面刻了他名字的缩写,他强迫秦辉戴上,后来秦辉告诉他戒指扔了。 原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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