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吃完面把碗一推说:“付钱。” 苏任闷闷不乐地付了钱,谢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你先回去吧,我吃饱了想走走。” “这么热的天有什么好走。” 谢天自顾自沿着马路闲逛,苏任嘴上抱怨,脚底还是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中途好几次想掉头回去,可看着前面晃眼的裸背又舍不得。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谢天停在路边一片草丛附近,忽然钻了进去。 苏任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赶上去说:“你别这么不讲文明随地小便。” “你就不想我点好的,过来帮个手。” “拉链卡住了?”苏任幸灾乐祸。 谢天把他叫到草丛深处说:“快脱衣服。” “啊?”苏任吃了一惊,同时脑子一片混乱,不住地想怎么回事?是自己什么地方表现得太露骨让他发现了?还是看走了眼,其实谢天压根就是同道中人,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他胡思乱想,谢天却不停催他:“快脱。” “这……这也太脏了,臭气熏天的,我们找个酒店……” 谢天动手解他的衬衣扣子,苏任被他双手一碰,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被扒了衣服。谢天把那件布料舒适的衬衣卷了卷,弯腰铺在草地上。苏任吓坏了,以为他真这么胆大妄为,敢在路边就地乱来,自己可没他这么豪迈。整件事简直好像忽然按了快进,发展速度完全超出想象。 “一二三四,四只。”谢天说,“有只黑的。” 苏任从凌乱中回过神,看见他从一个被水泡烂漏了底的破纸箱里掏出四只小猫。 谢天把猫放在衬衣上,黑白黄花,颜色还挺全。苏任这一刻的心情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口干舌燥地问:“捡野猫干嘛,脏死了有虱子。” “不知道谁丢在这里,叫得多可怜,没人管一会儿就饿死了。” “捡回去你会养吗?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也是。老胖的饭馆够脏了,肯定不能养猫。”谢天用苏任的衬衣垫着把小猫托起来捧在怀里,“要不先放你家。” “不行。”苏任一口回绝,“我怕脏,再说我也不会养猫。” “上回我去你家洗碗的时候,看见你好像有个院子吧。我找个纸箱,你把猫放院子里,不用你养,我每天过来照顾一下,等找到人领养就拿走。” 苏任愣了愣,重复一遍问:“你每天过来照顾?” “院子里放一下不要紧吧,这么小的猫爬不出箱子。我们那条巷子小孩多,放后门口怕被人偷了。” 苏任满脑子翻来滚去都是那句“每天都过来”,早知道谢天一个大男人这么有爱心喜欢小动物,自己应该多养些猫猫狗狗去勾搭他,岂不是事半功倍,哪还用得着那么费力每天半夜等破饭馆打烊了在后门外蹲点。 他和谢天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有想法,可谢天却毫无感觉。如果苏任不去找他,基本上他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存在的。 这样的机会求之不得,苏任内心激动,表面仍然不情愿地说:“这么多猫放我院子里不得吵死了,非要放也行,我有个条件。” “你就不肯吃亏,说吧什么条件。” “下回找你吃饭我选地方,不准去大排档。” “这算什么条件?你这人真不会做买卖。” “我什么时候说是买卖了?我们就不能是朋友那种举手之劳不用计较吗?让你陪我吃顿饭这么难!” 谢天听他声音这么大,愣了下说:“大热天别发火。就这样吧,中午之前饭馆都没事,我早上过来照顾小猫,晚上饭馆打烊陪你吃饭。” “一言为定。” “走吧,先去找个好点的纸箱。” 两人回到饭馆,谢天从杂物间里翻了个压扁的微波炉纸板盒,拿胶带粘好,垫了条小毯子把四只猫崽放进去。苏任的衬衣皱巴巴团在一起,谢天卷起来说:“我给你洗干净,明天还你。”苏任好在里边还有件背心,没像他那么光着,对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衣瞧了一眼说:“我不要了,你留着穿吧。” 谢天随手把衣服扔在小床上,捧着箱子帮忙搬上苏任的车。 脏兮兮的纸箱放在真皮座椅上,苏任强忍着没出声,提醒自己明天记得去店里清洗。 “我早上七点过来,你起床了吧。”谢天替他关好车门说。 七点。 苏任下意识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回去安顿好小猫,再个洗澡吃点东西,估计也就一两个小时能睡。他开酒吧,平时一天的活动基本是从傍晚开始,早上七点就和平常人半夜差不多。可他在谢天面前毫无原则,谢天这么问,他立刻就说“起床了”。 四只猫崽在后座上此起彼伏地叫,吵得苏任心烦意乱。临走时谢天扒着车窗跟他说:“你地址给我,我得研究下怎么坐车。” 苏任灵光一闪:“别研究了,还四五个小时就到七点,你坐车来回两小时,干脆跟我回去睡吧,中午我再送你回来上班正好。” 谢天想了想:“这办法不错,你要不嫌我脏那我可就答应了。” “你比野猫还脏吗?上车吧,反正这车也早该洗了。”
第十一章 鱼饵 苏任带着猫崽和谢天一起回家。 这是谢天第二次到苏任的别墅来。上次进门直奔厨房,也没好好参观。这次苏任让他把装猫的纸盒放在院子里,开始带他各处瞧瞧。 别墅三层,楼下除了厨房餐厅,客厅侧面和院子相连的地方有个半室内半户外的游泳池。 谢天惊叹:“这么大的水池,你不怕半夜起来上厕所不小心跌进去淹死。” “少咒我。”苏任走在泳池边上说,“热吗?下去游两圈。” “我不会游泳。” “真的假的?” “真的,旱鸭子,生不近水。” “我教你啊。” “学了干嘛?我家又没水池。” “锻炼身体。” 谢天“嗤”一声笑了,苏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笑什么。谢天说:“有点累想睡了,我就睡厨房吧,厨房那个沙发挺大的。” 苏任说:“这么多房间干嘛睡厨房,楼上有卧室,上去睡。” 他有钱爱折腾,谢天跟他上楼,看见大半个房间都是沙发床的家庭影院,天花板上挂着吊床的休闲室,可以烧烤聚餐的露天阳台,阁楼上还铺了层干净洁白的沙子,屋顶装上天幕遮阳篷,打开就能躺在沙子上看天晒太阳。 “你挺会享受嘛。”谢天虽然对生活品质没要求,可看完还是忍不住由衷感叹。 “那当然,哪像你只知道洗碗吃路边摊,一点生活情趣也不懂。” “我穷啊!”谢天理直气壮。 “那倒是……你穷出一定境界了。”说实话,比谢天穷的人多了。要饭的、捡破烂的到处都是,可穷得这么洒脱的可不多。苏任就没见他为穷自卑过,喊穷喊得比谁都有底气。 “你睡这间吧,空调开着,被子在柜子里自己拿,卫生间就在旁边,镜柜里什么都有,全是新的,还缺什么跟我说。” 谢天打量这间卧室。一张大床够三四个人睡,又干净又舒适。他光着脚进去,在床上躺了一下说:“太软了。” “不会享受,多睡几次就习惯了。”苏任靠着门说,“你是没睡过好地方才觉得你们老板给你杂物间里搭个铺就算包住了,要不以后你晚上在这睡吧,不收你钱,也不用在路边洗澡了。” 谢天没吭声,居然睡着了。 “猪。” 苏任骂了一句,拿被子给他盖。 谢天仰躺着,脑袋侧在一边,赤裸的上身肌肉匀称、皮肤光滑,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苏任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也许是开着空调的缘故,谢天身上没有汗,皮肤微微发凉。苏任的手按在他胸口上,感觉到他的心跳,再往下抚摸,手指经过腹肌,在肚脐附近打了个转。 要换了柯远,这会两人早该滚到一起了。苏任回想当初怎么追的柯远,好像是直接跑去剧场后台,趁没人的时候关了化妆室的门,直接把柯远按在墙上强吻得手。眼下换了个谢天半裸着躺在自己床上,就算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来。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两把,谢天忽然伸手抓了抓肚子。苏任触电似的把手缩回来,心跳不止,想了想还是把被子拉好依依不舍地关灯离开了。 苏任回到自己房间,冲进浴室来了个凉水澡降温。冷水从头淋下,苏任的呼吸越来越重,渐渐分不清身上滚落的到底是水还是汗。半个多小时后,他擦干身体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发愣,忽然有点想念柯远。虽然那小子嘴上像安了开关,谁亲他跟谁走,也好过谢天这样让人无从下手。 苏任郁闷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想到谢天就在隔壁房里光溜溜地睡着,简直让他心绪难平,最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 快到七点时,苏任终于躺不住了,蹑手蹑脚地跑到谢天房外,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没回应,于是大胆地推门进去。谢天裹着被子睡得正香,苏任到床边捅了他一下说:“起床了。” 谢天的手臂放在被子外面,苏任想起昨晚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触感,似乎过了一整夜,体温和指尖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忍不住手痒,趁他没醒又往他手背上摸了一下。 谢天睡得很熟,苏任握着他的手,一根一根看他的手指。谢天的手指一直在蜕皮,毛毛糙糙摸着很不舒服。苏任有点心疼,为他这么辛苦在饭馆洗碗干粗活感到不值,赚不了几个钱又毁身体。 他摸着那些粗糙的手指,忽然其中一根在自己手心里动了一下。 苏任一惊,抬头看见谢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他急忙窘迫地松开手说:“我……我看看你手干不干净。”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解释比不解释还蠢,整一个神经病没吃药的状态。谢天抬起手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说:“你这爱干净的毛病该治了,眼圈这么黑,不会是一夜没睡惦记着我这双手吧。” 苏任心说,岂止,全身都惦记着。他故作镇定地说:“我来叫你起床。七点了,你不是说要照顾猫崽吗?” “对哦,你起得真早。” 谢天跳起来伸了个懒腰,苏任看着他绷直的肌肉有点受不了,转身往门外走说:“我弄点吃的,你等会下来吃。” “嗯……你还会弄吃的。” “不会,现成的。” 谢天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弄完下楼看到苏任蹲在院子里看小猫。 “怎么了?” “牛奶一点没动过,是不是不饿?” “我看看。”谢天伸指头摸了摸小黄猫的脑袋,几只小猫蔫头耷脑挤在一起,很没精神。 “我就说养不活。”苏任说,“可能是窝病猫才被人丢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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