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吧,只要他别找我们麻烦就行了,还有,我只是顺手而已。” 他多少有点受之有愧,因为当时,他是看方琼树冲上去才跟着去的。 一听他拒绝,君陶陶又挡在他三轮车前,语速飞快,说得头头是道。 “你放心,他不敢找你麻烦的,但是我爸知道这事后,说是我一定要感谢你们的,不然欠一个多大的人情啊,你说是吧,就是一顿饭而已,你要是不答应,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拜托了,答应吧,吃什么你决定。” 她双手合十,轻扣着额头,态度诚挚。 程森也想尽快把这事翻篇,挠挠头,咬牙同意了,顺便还带上了方琼树。 “那跟那天的另一人一起吧。” “另一个人,你们认识吗?” 君陶陶有点吃惊。 “嗯,我们一起合租,那天,还是他先冲上来的呢。” “行啊。”君陶陶也挺痛快,“我也要谢谢他的,那时间你们定,就这么说定了。” “好。” 程森当晚回去把这事跟方琼树提了。 他的第一反应跟自己一样,“不用了吧。”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但是她跟我扯什么人情,还挡着我不让走,估计不同意的话,她会一直放在心上,也难受吧。” “那要不,你自己去行吗?” 方琼树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回绝后继续低头刷碗,程森听完,放下二郎腿,扔下遥控器,阔步过来。 “哎,别吧,她虽然是先跟我说的,但是当时可是你先出手的,你不去,我去,这算什么事?” 他挤到水池前,磨了磨方琼树的肩膀,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一起吧,我都答应了,而且,我自己面对这种场合,会尴尬。” 说着,抢过方琼树手里的刷碗棉和碗,嗖嗖地,飞快刷出泡沫,又去水龙头下冲干净,十几秒钟,就把剩下的三个碗都洗好了。 他把碗摞起来,归置到墙边,面向方琼树,薄又单的眼睛弯起来,露出坦诚的,有求于人的表情。 方琼树别开眼,他还是不太想去,嘴角蠕动两下,开口却是:“那好吧,但是,最近,我可能没时间。” “没事……”程森的声音轻快了,“她说我们自己定时间。” 今年最后一个月,工资还年终奖一起到账,程森干了半年,年终奖是半个月的工资,他之前可没这个打算,这完全是一笔意外之财,他计划着,再给奶奶添一身新衣裳。 晚上下班,他本想去商场逛逛,打卡之后,却被同伴叫下。 “森哥,年终奖到手,去放松下呗。” 喊他的人叫古鹏,年纪比他小一岁,入职比他早一年,平日两人话最多。 “啊,我本来想去逛逛商场。” “逛商场什么时候去不行啊,今天大家都约好了,一起吧。” 古鹏一闪身,果然他身后有人聚堆,还在朝这边招手。 “古鹏,程森,走不走。” “哎来了来了。” 古鹏推着程森的膀子,“走吧走吧,大家一起热闹。” “……”程森犹犹豫豫,被他推了几下,自己跟着走了。 吃饭的地儿还是平常聚的那家家常菜,今天多加了一个硬菜椒盐虾,五个人把盘里的葱花都挑得干干净净的。 吃了饭,几人说消食,走着走着,就拐到了坐落在商业街间的居民楼,跟河两边白墙黑瓦和小洋楼的风格不同,这边是筒子楼,上了年月,外墙斑驳陈旧,层高压抑,白炽灯挂在电线杆上,滋啦滋啦,要坏不坏。 “这是去哪啊?”他们摸进窄黑的巷子,程森踹着泥,小心翼翼走在队伍最后面,问完,前面四人交头接耳,嘻嘻哈哈半天,给出个含糊不清的回答。 “去解解乏,这都忙活一年了。” 他们停在一栋四层建筑前,粉色和白色交替的墙漆,三层的墙体中央,支起玫红色的招牌。 “静安精油按摩”几个大字忽闪忽闪,很耀眼。
第17章 骂人 程森亦步亦趋跟着进去,打量周围陈设的功夫,带头的人就跟前台交涉好了。 红色套装的服务员在前面领着,他们又在楼梯上转来转去。 程森握着自己的肩膀头捏两下,肌肉都团成块了,按下去,又酸又爽。 他是该放松一回,领略领略这大城市是如何养人的。 最后一个顾虑,他拉一把走在自己前面的古鹏,待人回头,凑上他的耳朵问:“刚他们在那里说我没听,这一个人多少钱啊?” 古鹏也低声回他:“待会进屋自己选,最便宜的280。” “哦。” 程森安心点头,280的话,那他将就能接受。 踏上红色的地毯,眼前一条深又长的走廊,两边都是房间,门上的房牌号下是各色各样的劣质塑料花,塑料花下,站着按摩师。 团子整理 女的,还有男的,穿跟服务员同样的红色,款式不同,是镶金边的旗袍,开叉很高,程森的眼睛草草扫过去,全是白花花的大腿,他左顾右盼,最终落在了自己的脚尖上。 垂头走到底,面前是堵墙,四个同伴散了个精光,程森转身,眼梢捕捉到古鹏的棕色派克服衣角,眨眼间,消失在一扇缓慢紧闭的门后。 走廊里只剩他跟服务员了,服务员微低着头,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口气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先生,没有满意的吗?” “那……就他吧。” 程森随手指了个男的,服务员马上伸手邀请。 “那您请。” 程森跟男按摩师前后进屋。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特别紧,光线很暗,全靠开着的灯照明,是跟招牌一样的粉色光源,一进门,刺痛眼睛的光污染,加上熏鼻浓重的香水味,程森不满地扁了扁嘴,想着,来都来了。 “你们这灯,也照的人太不好受了。” 他嘟囔着深入房间,站在房间里最大家具的边上,一张铺了不知什么颜色床单的双人床,在粉光下灰乎乎一团。 “习惯了就好了。” 男人的声音很细,像捏细了嗓子说话,程森奇怪地回个头,他又笑着说:“先生要不要先洗澡。” “洗什么澡,别麻烦了,直接开始按摩吧。” “按摩?”男人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一秒钟后,“啊”一声,拖着长音,一种意味深长的轻俏。 “先生喜欢这种啊。” 虽然听着别扭,程森却没心思再细琢磨。 到了按摩的地界,他的症状更加明显,肩膀酸痛得要抬不起来,“对,就在这儿是吧。” 他指指床。 “是,先生。” 程森脱掉外面的军绿夹棉外套,拦腰一折,叠放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然后是毛衣,最后是贴身背心,他打着赤膊,趴到床上去,侧头躲藏在被子里的香水味,着急地指指自己的肩胛骨那块,“先按按这里吧,酸了好几天了。” “好的,先生。” 一双微热的手靠上来,没什么劲。 “先生,你做什么的呀。” “送快递。” “听口音,是外地来的吧。” “嗯。” “是哪里啊?” “北边,那个,你手上加点劲。” 酸紧没被揉开,程森心里还有点烦,觉得他是不是选错了,这人话多,业务能力还不太行。 “好,那我用点力。” 他跪着膝盖往后挪动,高开叉叉开,一屁股压在了自己腰胯上,布料的粗糙和皮肤的滑同时蹭着他的后腰,程森绷住腰,蹙蹙眉。 “这样行吗?”男人大喘气,力道稍微比刚才好了一点,程森把注意力转回到肩膀头上,“行吧,再用点劲,直接按就行,我不问你就不用说了。” 灯光看久了,让人疲劳眩晕,他索性闭上了眼。 没多久,他想起来钱的事。 “对了,你们这是怎么收费的,按时间,还是什么套餐之类的?” “这个啊……要看先生你…” 伴着话音,男人的手不老实地游走,从肩胛骨溜进背沟,指腹轻弹着往下。 布料摩挲皮肤的窸窣声,细微地,不停歇地,跟随重量移到了自己大腿上,拇指似乎摁进了腰窝,程森甚至感受到他指腹上湿热的汗,因灯光和气味变得迟钝的感官终于上线,那双作乱的手要伸进自己裤腰之际,程森霍地瞪圆了眼。 “你他妈干嘛呢?”他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来,提着裤腰,眼要喷火。 “……”对方也呆住了,定定举着两手看他,半天不出声。 “问你话呢,按摩就按摩,你他妈手往裤腰里伸什么?” “不脱裤子怎么上床啊?” 他的表情很费解,还带了点被误解的委屈。 “上床,谁他妈要跟你上床?!” 程森满脸嫌恶,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紧了一格腰带,抓起椅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心里乱糟糟,手上也没了准,背心穿倒了,毛衣半天套不进头上。 “你装什么装?” 那人看他要走,先跑门跟前挡着了,语气变得很差。 “你都到这来了,你不就是来嫖的吗?告诉你,进了门,不干也得给钱。” “嫖?” 这个字让程森灵光一闪,终于解释通了他这一路来感受到的不对劲。 镇上干活时他也听说过这种事,村里人可比这城里人说的下流露骨,袒胸露乳的女人,每晚按时点起的红灯,骚浪的交欢声,据说路过街上就能听到。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羞臊又难忍好奇心,只敢偷摸听,不想也不敢干,谁承想,城里套路这么深,他就被这么唬着,稀里糊涂地就来了。 还是跟个男的。 “我是听说这里按摩才来的!” 门把手被男人藏在身后,程森不乐意碰他,阴着脸,“你让开!” “骗谁呢?”男人不让,也不相信他的无辜,“哪家按摩店开叉开到腰,给你白看大腿啊。” “滚你的蛋。” 程森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架起胳膊,用力扫他一肘。 “你想给我看,我还怕脏了我的眼呢。” 男人吃痛缩到一边,眼看程森握上了门把手,揉着被鞭疼了的胳膊叫了起来。 “来人呢,有人白嫖不给钱。” 他咋咋呼呼地,把事闹大了,同伙从走廊两头涌出来,塞满了走廊,他们人多势众,把程森围在中间,不拿钱不让走,程森无从辩驳,也觉得晦气,认命当了一回冤大头。
第18章 还直吗? 他憋着气回家,进门一打眼,又是滑溜溜的两条腿。 今晚上看到的大腿,比他前二十一年加起来的都多。 程森恨恨地想。 方琼树两手撑着料理台,姿势放松地站在厨房里,被小太阳烤着的腿是烤红薯那样诱人的蜜色,右脚脚尖点在地上,脚跟泛着粉,脚腕细直一根,显得踝骨突兀,瘦得有些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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