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照片 抱着人坐在大腿上歇了会儿，等方琼树喘匀了气，程森让他漱了口，去捏开他的腮，眼往里觑，仔细查看他口腔里的伤口。 舌头根跟上膛是艳红的，肿得高高的，细看还透着血丝，好在没真的见血。 “疼不疼？” 方琼树动动嘴，有些出不来声，只犯懒地在他怀里摇头。 程森紧了紧抱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扯他内裤边，方琼树嘶哑着哎一声，眼神不满地斜过来。 “真不干别的了，我帮你洗澡。”程森嘀嘀咕咕，“我说话算话，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干什么，我又不是混蛋。” 混蛋俩字一出，他后悔地要咬着自己的舌头。 刚做完的那场，他已经够混蛋的了。 程森亏心地不敢看方琼树，摸着自己的鼻头，小声说：“我真只给你洗澡，要是再动手动脚，就罚我自己睡弹簧床行不行？” 伴着轻笑声，方琼树踏实地偎紧在他怀里，两条细胳膊也挂上了他的脖子。 这是相信他了。 程森今天帮同事代班，下午那会就来了消息，说是晚点回，方琼树下了班提着买的肉菜自己往回走，拐进分叉路，喧嚣越离越远，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他不敢含糊，偷偷把挎包抓在胸前，摸出里面的电击枪，忽地回了头。 后面果然跟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干后面探出个头，意料之外跟方琼树对上了眼，他欲盖弥彰地缩回去，方琼树叫了两声，才又走出来。 周围天色发黑，方琼树看着那人瘦削的身影一步步朝自己过来，心里冒出一张猥琐的瘦长马脸，还没真正看清他的脸，他已经从那人摸裆淫笑等一堆小动作中判断出了这人的身份。 是之前在菜场门口欲对他不轨的人。 “你站在那儿！”方琼树呵斥他，手指已经放到了电棒的开关上，“这里有监控，而且，你也近不了我的身。” 他真住了脚，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开始掏口袋，掏出一个屏幕稀碎的手机，点出什么东西，屏幕朝着他举起来。 “我是来跟你谈事的。”他笑得很邪性，“你看不清吧，我走过来点。” “别过来！”方琼树厉声，拿电棒的手臂微微发抖，“我不想看你手机里的东西，你抓紧走！” “你跟你男朋友在街上亲热，你也不想看嘛？” 他不怀好意地拉长了尾音，方琼树愣了楞，只见他放大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人影模糊，只能看到是两个牵手并肩的人影。 方琼树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诈自己，只能先稳住气息，装作不在乎，“连脸都看不清的照片别人会信？” “我还有视频。” 他又划开一个视频，拍的是这边的周围景色，穿梭在柳条树影中的两人，一个高大强健，一个瘸着一条腿，两人一直挨近了走，大个时不时低头偷亲瘸腿，最后一段镜头拉近，灯光缝隙中，隐约看清方琼树笑着的脸。 方琼树默不作声，举高的胳膊已经发酸，手心也蒙了一层汗，电棒几乎就要滑脱出去。 绕这么一圈，那人终于说了自己的目的，“你只要跟我好，我就不把这些照片视频散布出去，你要是不同意……”他阴则则地停顿一下，继而态度变得更加嚣张：“我给你们工作的地方，房东，都发过去，让你们在这里过不下去。” 方琼树心里发冷，面色也冷了下来，“随便你，你觉得有用就去。” 他怕自己漏了怯，说完这句就转过身去，余光斜睨身后，就这么一路提心吊胆回了家。 程森回来，他立即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两人躺床上，方琼树面色显得很凝重。 “虽然他手机拿得有些远，但是那确实是我们两个。” “你没受伤就好，上次打他一顿，他多少吃了点教训，不敢再动手了，只能用这种手段威胁你，你别听他的就是了。” 程森言语间还算轻松，说着话，还玩他的头发，方琼树说了好几次要修头发，一直没抽出空，头发已经长到能在程森的指头上绕个圈。 方琼树握住他不安分的手，粗着声喊他名字：“程森。” “好好，你说。” 感觉方琼树隐隐不开心了，程森乖乖收手，注意力集中过来，方琼树继续：“看他那样子，整日无所事事地跟踪偷拍我们，他真要把这事闹大了怎么办，还有，就算他只是吓唬人，有这么个人整天偷看我们的生活，我也不舒服。” “你要是膈应，我们换个地方租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事，还没发生呢，你杞人忧天干嘛，估计他只是个纸老虎，别怕，别怕……” 程森把人往怀里揽，哄小孩子的拍法去拍方琼树的背，“别多想，没事的，以后我每天去店里接你一起回家，要是我忙起来，你打个商场门口的三蹦子，别步行了。” 如今那人只是放了狠话，确实没什么应对的好法子，方琼树满腹心事地轻声应了一句。 这么惶惶不安过了几日，文静修突然在晚饭前让他去一趟，催得那个急，让方琼树心里犯嘀咕。 天长了，太阳落下还有余晖，方琼树跟程森打声招呼，直奔文静修的家里去。 他敲门进去，文静修佝着背坐在沙发上，换鞋间隙喊她，没有往日热切的应答，方琼树就察觉这事不寻常了。 走近了，方桌上那一摞摊开了的照片映入眼帘，方琼树心里咯噔一声，再去看文静修，她板着脸，满脸的失望和愤怒。
第42章 冲突 “小方，这不是真的吧。”她指着照片中方琼树那张面对程森春光灿烂的脸，语气震惊又难以置信。 方琼树僵立在原地，埋低了头，半晌，没出一声。 “你是为什么呀！？”文静修问得痛心，伸手狠狠拽了方琼树一把，方琼树栽下来，扶着沙发背，蜷在她身边坐好。 “……” “你是真的喜欢男人，还是因为你的腿，你认为找不到女孩了，你才，变得心里不健康了？” 文静修当然是接受不了了。 她以往只觉得方琼树办事稳重，长得俊俏，脾性又温和，是个除了腿脚不太灵便，其他方面都是顶顶好的孩子，亲儿子不能常伴身边，她把房子便宜租给他，两人一起过个节，帮衬着，这么多年，早就不是一般房东租客的关系。 她转过身来，缓慢又郑重地握住方琼树的两只手，她下意识地不愿意承认方琼树是个同性恋这件事，还苦口婆心地劝：“小方，不要自暴自弃，阿姨就觉得你很好，那就也会有这样的女孩子，这样，阿姨之前也起过给你介绍对象的心思，从今天开始，我就去打听打听，不着急交往，你们从朋友开始慢慢谈，时间长了，能看到你是个好的，腿的事，也不算什么事了。” 方琼树不敢回握她的手，回避着她的眼睛，声音艰涩：“文阿姨，我不喜欢女孩，我……” “那你怎么就知道你喜欢男的了！”文静修陡然拔高了调门，手上也不禁握得更紧，“跟他住一屋，一起吃饭一起上下班，他力所能及地帮你一把，这些，就是喜欢了？只是因为你自己一个人太久了而已。” “文阿姨。”方琼树推着文静修的手，把被握红了的腕子抽了出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遮遮掩掩，只会更加复杂，他深吸口气，大胆迎上文静修不理解的目光，“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很确定，我喜欢程森，不单单是因为您说的那些平日的相处，我就是，喜欢他，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好好好。”文静修静默许久，然后连说三个好，先是气笑了，随后气息短促，手抓着心口重重地捋。 “文阿姨。”方琼树要去扶她，被她一掌推开，“你们，你们，你跟南一真都是好样的。” 她躺在沙发背上喘，脸气得涨红，眼神却像看陌生人那样冷淡，良久，一字一顿，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要么，这房子还是你自己住，要么，你们两个一起搬走。” “文阿姨，我。” “你直接回答我。” 两人沉默又尖锐地对视，方琼树的鼻头越来越酸，眼前已经是模糊的一片，他在文静修不忍的目光中站起身，朝她深深鞠一躬。 “文阿姨，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文静修别过眼，不看方琼树了。 方琼树听见放缓颤抖的呼吸声，艰难地迈开步子，转过身离开了。 他在门口等了会儿，听到文静修起身活动，才魂不守舍往回走。 程森做好了饭，微信问方琼树什么时间回来，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不像方琼树的作风，他不放心，把饭热在锅里出来等他，等着等着，都快走到文静修的门前了。 爬上斜坡，拐弯处，方琼树低着头走出来，两人撞一块，要不是程森手快，方琼树铁定摔一个屁股蹲。 “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程森随口念了句，拉着人手就要走，“给你发信息怎么不回？” “嗯。” 方琼树答非所问，耷拉着头，手心都是凉的。 “你怎么了？” 程森顿感不对劲，歪头去看方琼树的脸，半截埋在阴影里，只露出了欲哭的嘴角。 “你跟我说说。” 他索性不走了，站在斜坡下面，去抬方琼树的下巴，让他回答自己。 方琼树的抽泣声渐渐压制不住，他低落地呐呐着：“程森，文阿姨知道我们两个的事了，她想让我们搬走。” “啊！” 事情严重了。 程森先把人领回家，饭是不能好好吃了，两人饿着肚子在沙发上详谈这事。 “文阿姨怎么知道的。” 擤了几次鼻子，方琼树的鼻音很重，他喝口水，缓缓道：“我看那照片，应该是那个威胁我的人给她的。” “那他这是威胁不成，就故意给我们俩使绊子，让我们不痛快是不是。” 程森愤然，可方琼树显然还顾不上这个，他恍恍惚惚的，打不起精神，应该还在想文静修，那可是跟他一起过年的人，他没了父母，文静修又是个热情和善的长辈，想必两人的感情匪浅。 “你也别太伤心，这种事，她年纪大了，又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需要时间反应。” 程森挪屁股过去，环住方琼树的腰，让他往自己身上靠。 “真的吗？”方琼树瞪着一双寻求安慰的眼睛。 “嗯，是，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也不能因为这事就生分了。” 其实程森自己也吃不准，只是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宽慰他，“等过些日子她没那么生气了，多走动走动，会慢慢好的。” “可是，她都让我们搬走了。” 方琼树放下水杯，抱着腿倒在程森怀里。 “走也不走远，这附近不是有住的地方吗，然后找机会再跟她好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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