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膝,粉白的脚背不知碰撞到了哪里,划出一道道伤痕。裸露在外的手腕也染上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是试图挣开但徒劳无果的痕迹。 听到声响,他不敢抬头,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却浑身颤抖战栗个不停。 像受到惊吓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受伤的猫咪。 贺崇凛的心脏在这一刻疼得厉害,比千万根针往上面扎还要难受。 又心生后怕和慌惧。 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听到秘书处员工的谈话,多问一句。如果没有追踪到这里的位置,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岑岑。”贺崇凛走到这道蜷缩的身影前,心疼地蹲下身。 听到熟悉的声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战栗身躯颤动的幅度小了些。 却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似的,过了许久,才从埋得很深的臂弯里探出半颗脑袋,乌黑柔软的发丝凌乱地散在眼前,和臂弯一起遮挡住另一半脸,只露出一只试探看过来的眼睛。 惊惧的,害怕的,不敢相信的,被垂下的长睫遮敛在从窗户投进来的皎洁月色下,破碎了一湖秋水一般。 贺崇凛的心脏抽痛得更厉害了,伸过去手,强压住声线里的抖动:“岑岑,我找到你了。” 随后,那道身影扑过来,跌进自己怀里。 被绑住的两只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角,脸颊埋进胸膛里,能感受到有湿热在胸口漫开。 “我还以为是那些人找到我了。”埋在怀里的声音在颤抖呜咽,“他们好多人,跑到哪里都能看到他们。” “怎么有那么多走廊,怎么总也躲不完,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没事了,没事了。”贺崇凛心脏随着怀中人声音的颤动也跟着颤抖,他紧紧收拢自己的手臂,在细软的发丝上落下细细密密安抚的吻。 “把你绑到这里的人已经被制服住了,不会再有人对你做这样的事情。” “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我回不去了怎么办,我爸妈会不会很伤心,烁烁和念念会不会一直哭,我姐姐知道了会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还有,贺崇凛,我昨天晚上应该抱一抱你的,不应该对你说那样绝情的话。” 落在胸口上的温度更湿热了,声音也越来越呜咽。 “我想和你两个人在一起,可是我又特别害怕看到他们受伤的眼睛。孙鸿运说我是男狐狸精,掰弯他性取向,勾引人,我真的是这样的吗?” 不然为什么总有男人缠着他,不应该喜欢他的四兄弟不约而同喜欢上他,还因为他针锋相对。 “不是,不是的,岑岑。”贺崇凛几乎是立刻就知道孙鸿运说了什么污言秽语,眸中阴戾情绪翻涌,他刚才那一木仓就不该打在腿上,而应该正中脑门。 他极力告诉怀中的人:“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的错,是我们不该不怀好意,觊觎你。” “可是岑岑,我向你保证,虽然我对你确实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可一直以来最吸引我的是你的眼睛,你的灵魂。” “你知道我是个很枯燥无味的人,除了工作和从小被教习的那些东西,生活一点情趣都没有,看到你,我才知道每天可以很生动鲜活,像七彩的画笔一样。” 埋在怀里的脑袋终于肯抬起来,眼睫沾着湿润的水珠,惊惧害怕的情绪散了些,露出疑惑:“你说我的生活像画笔?” 贺崇凛点了点头,深深地注视着这双眼睛。 岑霁微微低敛眼眸,呢喃一声:“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他还以为他的日常像白开水一样,或是那颗透明的水珠,每天毫无目的地流淌。 贺崇凛用吻擦拭他眼角的湿热:“所以岑岑,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怀疑自己。” “嗯。”岑霁被唇畔触碰的地方有些痒,眼睫控制不住地颤了颤,却没有躲避,就这样任飞鸟柔软的翅膀飞回来在眼睫上栖息。 “我刚才太害怕了,胡思乱想了很多。” “别怕,我现在在你身边。” 以后也一直在,再也不会放开你。 贺明烈站在阁楼外阴影的地方,看透过窗棂照进来的月光下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知道,他的珍宝在这一刻失而复得,却又要永远地失去了。 可是,他宁可以这样的方式永远失去。 还有,他想说,我也喜欢你的眼睛。 起于不自知的怦然心动,用恶劣的方式博取关注,在察明自己的心意后又自以为是地求取一颗不爱自己的心倒向自己。 宋子楚说的对,他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幼稚男生。 头发梳得再光洁,西装穿得再齐整,也粉饰不了内心的不成熟。 他在今天学到了人生中深刻的一门课程。 来自于自己的初恋。 以后不会再有人耐心地教导自己了,无论是连错打印机的工位上大雪纷飞似的涌散出来的纸张,还是堆成小塔一般的香槟玻璃杯旁让他得到赞赏的细心叮嘱。 亦或是霞光漫天的那个下午,面对不喜欢的人的告白,仍能循循善诱。 原来成长是一瞬间的事情。 真的像自己曾经不屑一顾认为的…… 矫情又酸痛。
第115章 贺明烈背过身, 默默地离开,把这样的独处时光留给两人。 岑霁被柔软的吻细细密密地安抚,惶惧了一下午的心终于安稳下来一些。 贺崇凛把他抱起来, 他的脚和腿在逃跑的过程中四处擦伤, 脚心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直钻心一样的疼。 现在心理上的害怕散去,身体上的各处伤痛就全都放大开来, 也因此男人把他抱在怀里, 他就这样乖顺地让对方抱着。 在这一刻, 沉溺在这样让他感到心安的温柔气息里。 就是看到外面那些一模一样总也躲不完的长廊, 一种晕眩想吐的感觉袭来。 贺崇凛抬手扣了扣他的脑袋,埋进自己肩窝里。 “别看,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嗯。”岑霁窝在怀里,小声应了声。 贺崇凛抱人来到楼下, 找来钥匙打开将白皙手腕挣出触目惊心红痕的捆绑锁链。 贺明烈看那双手重获自由后就紧紧搂住大哥的脖颈, 心脏一阵酸涩难受。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用恶狠狠的目光去瞪缩在地上的孙鸿运,到底没忍住踢了一脚:“哥,他们这些人怎么处理?” “警方那边马上会有人过来。”贺崇凛冷漠瞥过去一眼, “剩下的工作交由警方去做就可以。” “贺、贺总。”孙鸿运一听要把自己交给警方, 顿时慌了, “都是误会,看在我们曾经有过合作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这一回。” 贺崇凛仍用那种极淡的但看得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望着他:“你认为这是误会?” 孙鸿运怂了。 却还是不死心:“贺总知道我身后的人是谁吧?谢森先生不会想要看到这种不友好的局面。” “是吗?”贺崇凛淡嗤一声, “那正好,让他出局, 别随随便便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孙鸿运脸色一变。 他也是混惯了商圈和上层社会的人,自然听出了这句话中的真正含义。 贺崇凛说出局,那就是真出局,他有这个本事,也向来说到做到。 孙鸿运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贺崇凛会为了个小助理做到这种程度,还以为对方会稍微忌惮一下他背后的势力。 也对,从贺崇凛敢拿木仓指着他的脑袋,一言不发朝他腿上射上一击就知道了。 这就是个人狠话不多一点都不能惹的狠主。 孙鸿运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昨晚为什么要脑子一抽转变迷晕对象。 或许是花园长廊的花香太过浓郁,月光下望着星空独自怅惘的美人太过迷人。 他像第一次在酒席上看到璀璨灯晕下的那道身影一样,再次被迷了眼睛,乱了心智。 可是已经晚了。 他已经预见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醉酒碰了那只手一下就能让人碾断他的双手,孙鸿运不该心存侥幸的。 庄园很快被警方围了过来。 贺崇凛驱车带人去了一家自己的私人医院,岑岑身上到处都是擦伤和淤青,体内还残留有强劲的迷醉药物,他需要确认这些东西不会对岑岑的身体产生危害和影响。 向芸和岑景耀收到消息,得知儿子安然无恙,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岑景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夫妻俩连忙坐上贺二少爷的车前往医院。 岑霁努力把被子拉高,换大一号的病号服,用偏长的衣袖和裤筒遮住自己手腕还有脚上腿上的各种伤痕,不想让爸妈看见难受。 然后努力安慰他们:“没事的,爸爸妈妈,他们就是稍微恐吓了我一下,没做什么,而且贺崇……贺总很快就赶来了。” “那就好。”向芸心里到现在还后怕着,努力憋了憋眼泪,随后从床沿站起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谢谢贺总把岑岑带回来,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贺崇凛微微颔首:“岑助理没事就好,叔叔阿姨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事情,稍微修养几天就能出院。” 夫妻俩又向贺二公子和小少爷道谢:“云翊是个好孩子,一直安慰我们。” “还有小少爷,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不然我们真的要担心死了。” 贺明烈像做了好人好事得到老师表扬的小朋友,本来因他大哥和失去的初恋而难受酸胀的心缓了一些。 抓了一把头发,面对岑叔叔和向阿姨,倒有点不好意思。 贺云翊则在这一刻心生羞愧,还有一丝烦躁。 如果叔叔阿姨知道自己曾经也对小岑哥做过这种类似于“藏起来”的事情,还会说出自己是个“好孩子”的话吗? 贺云翊极力让自己抛开这样复杂愧疚的思绪,可在瞥见小岑哥从衣袖下不小心露出的触目惊心的红痕,再也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心情。 他都只舍得拿柔软的丝带去绑小岑哥的手,动作温柔小心,怕弄疼他,那些人怎么敢把小岑哥弄成这个样子的啊! 一想到小岑哥被绑着双手关在某个暗无天日的角落,如果不是大哥及时找到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贺云翊心脏就揪得厉害,各种阴暗情绪藤蔓一般滋长,让他恨不得砍了那些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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