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曦光驱散清晨浮动着的一层薄雾,将暖黄色的光芒纳入晨时。 岑霁在清脆悦耳的鸟鸣声睁开眼,说不清楚是被鸟叫声吵醒, 还是其他。 只知道原本要在床上赖一会儿, 却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窗外。 攀爬的绿藤经历过一个春季长得更旺盛了,明艳的花朵天然装饰着他的窗沿, 他就在这样的绿意繁花中看到一个身影, 捧一大簇纯白的桔梗花, 站在清晨的曦光里, 像是在等候什么。 岑霁连忙下了楼。 爸爸妈妈还没有起床,他们一家的日常还没有开启,所以整座小院除了鸟鸣声格外幽静。 岑霁打开大门,走到银杏树下的小道。 看到男人的发梢上沾着几点雾水, 像他怀里捧着的桔梗花瓣上的晶莹露珠。 “你怎么又来了?” 还……这么早。 “我来给你送花。”贺崇凛注视着眼前穿着印有大白熊可爱卡通形象的睡衣就奔向他的人, 心里化了蜜一样。 岑霁脸一红,暴露在清晨微凉空气中的莹白脚趾不自然蜷了蜷,“我家里种了这么多花,不缺你送的。” “我知道。”贺崇凛定定地望着他, “这是忏悔, 我不该截掉你的花。岑岑, 以后我给你送花好不好?你别收别人的。” “说的我好像收到过一样。”岑霁小声嘀咕,低垂着眼睛,盯着脚下的石砖。 空气中弥散着青草的芬芳,湿润清新的气息沁入鼻间, 是清晨的味道。 岑霁盯了地面一会儿,感受到男人望向他的灼灼视线, 终于抬起头:“你昨晚那么晚回去,一大早又过来,不嫌麻烦吗?” “不麻烦。”贺崇凛否道,“因为我没有回去。” “没有回去?”岑霁微微睁大眼睛,想到什么,不确定地问,“你该不会昨晚在这里待了一整晚?” 贺崇凛沉默片刻,嗯了声:“我看到灯亮了,舍不得回去。” “所以……就看了一晚上的灯?”岑霁感到难以置信。 这一次,男人彻底沉默了。 岑霁心里涌出难以言状的复杂情绪,一时不知道是后悔把那盏橘灯亮了一整晚还是别的什么。 他还以为,等灯亮了,停在小道上的车就会离开,那双漆深眼眸里像下了雨一样的彷徨和失落就会消散。 “你以后别这样了……”岑霁不自觉又去看脚下的石砖,真的是很葱茏繁盛的季节,不起眼的石缝里都冒出了一点绿意。 翡翠一样的绿嵌在灰色的石头缝里,像他被攀爬得四分五裂的心墙,处处漏着不知名的情绪。 “我不能每天晚上都这样点灯,太浪费电了。” 贺崇凛眉目微扬,清晨的曦光照进他漆黑的瞳仁里:“你是说我以后每天都可以来找你?” 岑霁眸光闪了闪,没有作声。 他同意不同意又能怎样,这个男人还不是看了一晚上的灯,守了一个月的窗,在他不设防的时候一点一点入侵着他。 “你这花是去前面商业街的花店买的吗?”岑霁于是转移话题,下一秒,就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蠢。 这么早,花店根本就没有开门。 这束花还沾着晶莹的露珠,花瓣花叶清新,像是刚刚掐下。 果然,他问完,就看到眼前人唇角弯起,眸中溢出一点晶亮。 “是我去玫瑰园采的,邵成屹说他送你的花是一枝一枝采摘的,我既然要追求你,总不能连他这点诚意都没有。” 岑霁听到这句话,想起昨晚男人的提议,从追求开始。 脸上漫上一层红意:“你、你现在就开始了吗?” “那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贺崇凛望着眼前比烟霞还要明艳绚丽的脸庞,心动不已,“岑岑,你了解我的,做出决定就会立刻执行。” 岑霁视线被烫了一下,不自在地移开一点眼神。 心想,我要是了解你,就不会成为漏风的筛子。 不对,他的关注重点难道不是,他只说会想一想,没有答应下来。 怎么一不小心,追求的游戏就已经启动了。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卷进这场旋涡。 岑霁忽然有些慌乱。 邵成屹驱车来到芸景小筑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英俊帅气的男人手捧一束纯白的桔梗花,晨光开始耀眼明透,银杏叶绿意盎然,小扇子一样被清晨的风吹起细微的绿影。 他面前自己念念已久,为此不惜放弃一片花丛的人穿着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卡通睡衣,柔软的头发不听话地翘起一缕。 每一次看到都让人怦然心动的漂亮脸庞映着晨光,美好得像一幅不忍心打扰的画作。 邵成屹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岑助理。 他看到的岑助理总是穿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西裤,扣子扣到最上一颗。 脸上笑容温雅得体,一开始会让人迷醉在这样的温柔里,后来发现岑助理对所有人都这样,就忍不住想要探寻更多,打破更多。 由最初想要撕开白衬衫的绮丽冲动,到真真正正想要探寻这个人。 邵成屹怎么也没想到持鱼竿的人会被想要端盘上桌、拆吃入腹的鱼拽进深海里,偏偏这条美人鱼身旁围满了长着锋利牙齿的巨鲨,别说下手,看一眼都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让他寻到机会,深海的美人鱼独自游荡,怎么这个该死的贺崇凛又贴了过来。 “贺崇凛,你在岑助理家门口干什么?”邵成屹气呼呼地打开车门,三两步冲到两人面前,隔开这幅画卷。 贺崇凛缱绻眉眼重结霜雪,冷淡望向来人,似乎并不意外:“我来给岑岑送花。” 岑岑? 邵成屹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不是分手了吗?叫这么亲密!”他都不好意思这样称呼岑助理。 贺崇凛漆黑幽邃的眼眸注视着他,压迫感十足:“我们没有交往过,请你不要造谣,破坏我们的声誉。不然我不介意经由我们贺氏集团法务部向你提起名誉诉讼。” 邵成屹愣了愣。 都是商海沉浮的老油条,他不正经归不正经,但要是听不懂他们这些人话里的含义,那就没法混下去了。 邵成屹一从贺崇凛这句话里解读出信息:大家都以为的岑助理是贺崇凛情人的传闻不是真的,他们两个人竟然没有在一起过。 啧啧啧,之前在方玦的游艇上看贺崇凛那架势,还以为早就把人拿下了,没想到和他一样,美人在侧,却只能远远看着。 就说嘛,岑助理不是随意就能被打动的人。 他的眼光不会错。 可马上,邵成屹就得意不起来。 他二听出了贺崇凛话里的警告意味。 出动贺氏集团法务部……谁能从他们法务部的人手中赢下官司啊? 这家伙还是那么心机,占有欲强。 不让别人靠近岑助理,一个人霸占着,还放自己弟弟那样的恶犬在岑助理身边看着。 现在岑助理都已经从他们公司离职了,涉及到岑助理的事情,还这样霸道,说一句都不能说。 不是他自己眼神不清白,谁会误会他们啊? 邵成屹憋了一肚子气,却又不能拿贺崇凛怎么样。 他转而去看岑助理,打算撕开这卑劣之人的面具:“岑助理,你不要被贺崇凛蒙骗了,他就是个心机的狗男人,根本不像他表面上看到的这样人模狗样。” “你之前不是怪我给你送花没坚持多久嘛?我真的有每天都去给你采玫瑰,但都被贺崇凛截了!” “嗯,我知道。”岑霁微垂眼眸,“他和我说过。” 他不仅截了你的花,还截了他弟弟的。 “和你说过?”邵成屹拔高嗓音,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一锤定音,“那就更心机了!先当坏人,再充好人,岑助理,你一定要擦亮眼睛。” 岑霁用脚踩地面上的石子。 “你一早过来就是为了揭我的面具?”贺崇凛睨过去一眼,面上却波澜不惊。 邵成屹气焰顿时矮了一截:“当然不是……我也是来给岑助理送花的。反倒是你,岑助理已经离职了,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贺崇凛落下清晰笃定几个字:“我在追求他。” “呵,是因为岑助理离开,你才发现他的好了是吧?”邵成屹冷哼一声,“果然只有失去才会让人懂得珍惜。” “我一直知道他的好。”贺崇凛语气仍然平静,心脏却抽痛了一下,“我不是因为失去才知道珍惜,是因为珍惜才会失去。” 因为珍惜,不想摧残这份美好。 放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私欲最终占了上风。 邵成屹说的不无道理,他就是个先当坏人,再充好人的卑劣恶人。 “能请你们不要堵在我家门口可以吗?”岑霁不再碾脚下的石子,抬头打断他们,“我爸妈马上就要起床,我们家中午还要做生意。” 邵成屹没再吭声了,他有点怕岑助理的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岑爸爸特别不喜欢他,一看见他就板着脸,他现在只敢在早上芸景小筑还没开启营生的时候偷偷来给岑助理送花。 邵成屹眼巴巴地望着岑霁:“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哪怕收下一枝花也行。” 岑霁便望着他,认真回复道:“相比于昂贵带刺的玫瑰,我更喜欢无刺的花,你能懂我的意思吗?邵成屹,你不要再来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邵成屹怔住。 他看了一眼自己捧着的咖金色玫瑰,又看了眼贺崇凛手中素雅的桔梗花。 从朱丽叶到厄瓜多尔,他换了一个又一个昂贵的品种,一直以为不够打动人。 却从来没想过岑助理只喜欢简单素雅的白色洋桔梗。 洋桔梗,无刺玫瑰。 他好像听说过它的花语:不变的爱只给你,对世界充满戒备,却愿意卸下一身防备拥抱你。[1] 轻描淡写的颜色,刻骨铭心的真情。 可邵成屹还是不甘心,他第一次交付一颗真心,对方却不肯收:“所以,你要选他对吗?” 岑霁瞥开眼,又去踩那颗小石子,过了会儿,从那一簇桔梗花里抽出一枝,说了句:“反正不会是你。” 邵成屹盯着这枝白桔梗,脸上表情凝滞。 这样的话他之前在游艇上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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