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也不在意,放下工具转身去换兼职穿的衣服。 门外这时响起巨大的响动,“砰砰砰”的砸门声震天响地,哪有岑霁刚才敲门时的礼貌温雅。 陆野套衣服的手一顿,耷拉着眼睑的黑眸更深几分。他脸色依旧淡漠,没什么表情,有着超出同龄人的冷静。 但岑霁还是注意到了他手心攥紧,青色的筋脉纹路在手背上蔓延,下颌也绷出一条优美的线条。 他一言不发地把衣服穿好,去开门,外面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来就是一阵推搡。 陆野个子虽高,但过于瘦削,被这么猝不及防地大力一推,直接跌倒在地,单薄的脊背重重撞在桌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为首的那个催债人就以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瞪着他,问他钱到底能不能还上,再不还就把这破屋子砸了。 狭小的屋子因这几个人的到来更加逼仄。 陆野撑着手站起,小兽般的眼睛充满了屈辱隐忍,咬咬牙:“还,马上就发工资了。” “就你给人家端盘子那点工资?”对方嗤之以鼻,“我听说你考上了清大,奖学金——” “他欠你们多少钱?” 一把好听清润的声音响起。 催债人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板正西装被他穿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雅隽逸。 眉眼精致,鼻梁秀挺。 屋内光线说不上好,他的皮肤却白皙得像在上面蒙上了一层光晕,是个用漂亮来形容都不为过的男人。 明明眼角漾着浅浅的笑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润无害的气质,可这些人一眼看出,这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 为首的催债人晃了片刻神,拿出欠条,说了一个不算小的数字,还特地补充看在这小子给他妈治病一片孝心的份上,没算太多利息。 岑霁辨认了一下字据,拿出手机:“收款码给我,我转给你。” 催债人一愣,随后喜出望外。 他们不知道这个西装款款的男人是谁,跟陆家这小子是什么关系,但拖了这么久的欠款终于收回来,他们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一群人高高兴兴地离开。 岑霁不等陆野发问主动开口:“这是贺总的意思,你养母的事情……我们很遗憾,就当作是补偿。还有,”他顿了顿,斟酌了下用句,“能考上清大,未来会前途光明,你不应该被这些事情困住。” 这不算剧透吧? 因为原书这个时间节点,陆野本就因为困窘的生活和不断催上门的债务心理防线濒临崩溃,同意回到贺家。 为了给养母治病,陆野中途休了两年学。 才十几岁的少年,谎报年龄每天辛辛苦苦打工赚钱。 后来养母不治而亡,他返回学校重新攻读,好不容易考上清大,养父又给他留了一屁股债。 今天这群人正好是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岑霁说完,陆野垂下眼,眉心深深蹙起。 岑霁便又顺着剧情推波助澜了几句。 时针指向六点钟的时候,陆野终于同意跟他回去,打电话给兼职的地方,今晚有事需要请一晚上假。 岑霁莞尔。 其实,当个背景板助理没什么不好。 尤其是这种顺着剧情走就能轻松完成的工作,简直不要太省心。
第2章 趁陆野收拾行李,岑霁向贺总汇报了一下情况。 接下来,他只需要把真少爷送回贺家主宅就能结束今天的工作。 BlackStorm(黑色风暴)的十周年演唱会门票今晚九点预抢。 岑霁估算了一下时间,还很充裕。 想到这个周末就能在绚烂的舞台下近距离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乐队成员,享受难得的视听盛宴,他唇角就不自觉翘起。 陆野从屋子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岑助理扬唇浅笑的画面。 头顶上乌云未散,仍团积在上空。 但有天光凿开一道缝隙,被藏在背后的太阳描出金色的形状,碎金般撒在青年身上,明媚美好的样子。 岑霁见陆野盯着他,察觉到一时失态,连忙收敛笑容,恢复温和克制的职业微笑。 看到对方只拎着一个简单的背包,他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陆野点了下头:“嗯。” 岑霁笑了笑:“那好,缺什么到时候再补,可以跟管家说,也可以告诉我。” 陆野没有作声。 岑霁知道他在书中是沉默寡言的人设,没有再问,带着他离开了这个饱受摧残折磨困缚了他整个青春年少的破败地方。 司机小郑在巷子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以为这次又是无功而返,没想到岑助理真的把人带过来了。 他是贺总的专属司机之一,每次外出也是和岑助理搭档最多。 岑助理长得好看,性格温柔。 最重要的是能力突出,每次有难办的任务,贺总都会交给他,而岑助理也从来不会让贺总失望,总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难怪入职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成了贺总身边不可或缺的存在。 小郑朝岑霁投过去钦佩的目光。 又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这个堪比黄金档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找回来的真少爷,想想贺家那群难伺候的人,心道接下来定是一出大戏。 像是猜出来他在想什么,岑霁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开车。 小郑司机嘿嘿一笑,专注前方路况。 车弯弯绕绕,驶进主干道。 贺家主宅坐落在半山腰上,从这破败一隅过去,要穿越大半个城区。 陆野自上车后就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路边街景在他漆黑的眸子里不断变换,他的脸上没有半丝起伏的表情。 直到路过一家药店,岑霁让司机把车停靠在路边的停车位等他几分钟。 青年推开车门,过了一会儿,从药店出来,拎回来一个印有绿色字样的小袋子。 “给,把胳膊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岑霁将装着碘伏消毒液、医用纱布片棉签还有其他跌打损伤一类药的袋子递到陆野面前。 陆野黑眸微怔。 他的左臂在刚才的推搡中被划出一道口子,因为习惯了疼痛,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随便用水冲了冲,像以往每次受伤那样放任它自然愈合和结痂。 幽深的眼底掠过说不清的情绪。 陆野薄唇紧抿,接过医药袋,嗓音喑哑地说了声谢谢。 岑霁回以温和微笑,坐回副驾驶。 暮色渐渐四合,露出一线天光的乌云复又收拢,大有风雨再来的趋势。 岑霁惦念着自己的演唱会门票,催促小郑稍微加快一下速度。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下过雨的缘故,又正值下班高峰,路况有些拥堵,等到达贺家主宅,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不过半山上的贺宅却像岑霁每一次看到的那样灯火通明。 那是一幢西式风格的建筑,被满山苍翠树木簇拥在灰色的苍穹下,巍峨恢弘。 修建整齐的花园里,蓝雪花和风铃草随风摇曳,喷泉的水流声潺潺入耳,水柱映着璀璨浮光,一派辉煌华贵的景象。 司机把车停下。 管家刘叔提前接到岑霁的通知带着几个佣人出门迎接。 岑霁替贺总做事,贺总是如今贺氏集团的最高掌权者,无论在家还是公司都有着至高话语权,所以贺宅上下对他身边的得力助理也会恭敬几分。 更别提岑霁性格一等一的好,处事细致妥帖,为人亲和友善,大家都很亲近他。 刘叔说声岑助理辛苦了,继而望向陆野:“这就是……” 他一时为难,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找回来的真少爷。 自幼抱错,家里那位贺二少爷还在,看老爷的意思,不会把他送走,那原本属于真少爷的名字…… 陆野望着他拧在一起的眉,眼神平淡无波:“叫我陆野就可以。” “好好,陆野少爷。”刘管家眉目舒展开,笑着将他们迎进屋。 大厅和外表一样华丽气派,只是偌大的正厅,除了佣人,没有一个贺家人在。 刘管家解释道:“老爷在后山钓鱼,可能忘了时间。太太外出打牌,说马上就回。小少爷参加毕业聚会,我刚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云翊少爷这几天身体不适,在房间里休息……” 说完,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尴尬的因子。 连周围的佣人都感受到了贺家对找回来的真少爷毫不重视的态度。 岑霁沉吟片刻,眼前的一切再度和剧情对应上。 书中真少爷回归当天就是这样无人在意,贺家人各有各的忙碌,直到过了好几天才终于全员凑齐,让厨房准备了正式晚宴欢迎真少爷回家。 然而当晚饭桌上气氛诡异,大家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到最后闹得很不愉快。 之所以这样,岑霁想,或许跟贺家复杂的家世有关。 因为贺总这层关系,岑霁没少出入贺宅,知道贺家三兄弟是贺氏前任家主贺远森先后娶的三任妻子分别生下的孩子。 第一任离婚。 第二任病逝。 第三任,也就是刚才刘叔说的外出打牌的贺太太。 至于陆野,正是已逝第二任太太留下的孩子。 家庭成分复杂,亲生母亲不在,这么多年也没有相处的感情。 岑霁在心里叹气一声,难怪真少爷处境这么艰难。 不过,这不是他一个小助理该操心的事情,更不该妄议老板的家事。 岑霁抬腕看了眼时间。 七点五十分,从贺宅到他家路程要四十分钟,抢票还来得及。 他对刘叔说:“先带陆野少爷看看他的房间吧。” 刘管家从窘迫中解脱出来:“好的,陆野少爷接下来就交给我。时间不早了,岑助理也早点回去休息。” 岑霁微微一笑,向刘管家交代几句,大意就是麻烦他帮忙多多照顾。 人到底是他接回来的,不管剧情走向跟自己有没有关系,责任心使然,他希望自己经手的人和事都不要出现太大差池。 陆野跟着刘管家上了楼。 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了顶层,视野开阔。 屋子宽敞明亮,足有一百来平,跟他之前狭小的贫民窟瓦房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宫殿。 刘管家在旁边一一介绍:“这里是洗浴间,这里是衣帽室……” 陆野把背包放下,漫不经心地听着。 走到窗前时,视线掠过玻璃窗望向花影扶疏的院落。 载他来的那辆车停在停车坪里未动,没见离去的身影。 岑霁是想离开,一心想要下班,可没走几步,头顶一个声音叫住他。 “小岑哥。” 岑霁转过身,向上望过去。 灯光氤氲的视线里,二少爷贺云翊坐在轮椅上,眼神低落地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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