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陨到门口拿了他的外卖,跟外卖员道了声谢,然后关上了门。 周陨拎着塑料袋进了厨房:“我去做饭,大概二十分钟好,你饿了的话就先吃一点坚果。” 从鹿泠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高挑忙碌的背影,鹿泠抬起眼睛,直直地、眼也不眨地望着他。 周陨在家里从来不做饭,花里胡哨的菜他不会做,只会大锅煮面。 他挽了下袖子,将白菜切成细丝,火腿肠也切成整齐的短条,水开之后把面和肉菜都扔了进去,加上盐和酱油,盖上盖子咕嘟咕嘟了一阵——竟然冒出一股子诱人的香味来。 周陨掀开锅盖,用勺子尝了尝味道,又煮了三次分钟,直到汤汁熬的有些浓郁了,才倒进了大碗里。 周陨用筷子给她夹了一碗,放到鹿泠的面前:“我不太会做饭,但是感觉味道还可以,你尝一下——小心烫。” 鹿泠接过他的筷子,一手端住碗底——刚出锅的面条冒着腾腾的热气,升起来的气流几乎都是滚烫的,蒸起一阵久违的暖意。 鹿泠的脸上好像都带了淡淡血色,他尝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咀嚼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陨哥表示只会煮面 很好吃的
第16章 鹿泠吃完了一整碗面,本来有些僵冷的手心都被碗壁渡的温热,甚至有些发烫,指节微微泛起了红。 周陨说:“要再吃一点吗?” 鹿泠轻轻蹭了下嘴唇,又点了一下头。 周陨知道最近这几天她大概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现在给她的妈妈找到了新的去处,这件事也算是尘埃落定。 周陨接过她的碗,又捞了一碗面,夹了很多蔬菜和火腿,最后用勺子舀上汤。 鹿泠低下头吃了一阵,忽地端着碗筷没了动作,长睫垂落,不知道看着哪里出神。 周陨看她这样,忍不住咬了下嘴唇:“你妈妈……” 鹿泠回过神来,静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变化:“我妈妈……她在我不太记事的时候就走了。” “以前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 鹿泠语气平静地无波无澜,好像真的跟他说的那样—— 可是比起这样无动于衷的平静,周陨更希望鹿泠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最起码有个宣泄的出口。 总好过……总好过那样一双黑暗无光的眼睛。 让人看着都觉得难过。 想起那个跪在墓碑前的削瘦背影,周陨总觉得鹿泠是在意的,甚至仍然刻骨铭心地记着她的母亲。 周陨不自觉微微握紧了手指:“你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鹿泠将筷子轻轻放到了桌子,想了想,说:“其实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现在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只是我妈妈生前很爱他,大概会想死后跟他合葬在一起。” 鹿泠轻声道:“也没能如愿。” “我一直相信转世的说法。”周陨低低地说:“这么多年过去,阿姨说不定已经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会很幸福的。” 鹿泠眼神轻动,稍微直起身体,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望着周陨:“你在安慰我吗?” 被那样近乎直白的眼睛看着,周陨竟然一时没有说出话,不自觉蜷起手指,“我只是不想看你那么低落。” 鹿泠好久没有说话,半晌忽然把怀里的大猫抱了起来:“你可以摸摸它。” 这只猫向来不亲人,上次周陨摸了它一下,直接原地窜了老远。 但是既然鹿泠这样说,周陨就试探着伸出了一只手,慢慢地靠近它。 大猫往鹿泠怀里拱了一下,像是有点害怕,但是没有跟上回那样直接跑掉。 过了好一会儿,它犹犹豫豫地动了动脑袋,用鼻子小心翼翼地闻了闻那根手指。 周陨在它的大脑袋上轻轻碰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知道小主人心悦他,也可能因为很多年之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大猫对周陨很快就放下了戒备心,趴在鹿泠的怀里任人摸头,嗓子里甚至还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鹿泠把大猫让周陨抱着,自己继续吃面,等他吃完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周陨只请了一天的假,明天还要回去上学,他抱着怀里十多斤的大猫,腿都有点麻了,“你明天回学校吗?还是再休息一段时间。” 鹿泠“嗯”了一声说:“回去。” 周陨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快十点了。” 他又道:“今天刚从墓园回来,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就在客厅陪你一晚。” 鹿泠的眼睛眨了一下。 他一直不太适应周陨这样……处处把他放在一个需要保护的位置,好像他是一个易碎的瓷器。 而不是一弧刀光。 安静了几秒,鹿泠说:“你可以到卧室睡。” 鹿泠并不在意周陨知不知道他的性别,对于周陨他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周陨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僵硬,还难得结巴了一下:“我、我睡沙发就好了……” 鹿泠听了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卧室。 周陨又一次觉得鹿泠对男女之间的事好像很迟钝。 哪里有女孩子会让一个男生进卧室的。 那次他们在酒店也是,鹿泠醒来之后好像根本不担心他们发生过什么一样。 ——不知道是鹿泠性格就是这样,还是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鹿泠长年是一个人住,也没有准备两套床褥的习惯,新被褥都放在柜子里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摸起来都带着阴凉的潮气。 鹿泠皱起眉关上柜门,把自己平日里盖的那床被子铺开,叠整齐后抱了出去。 周陨伸手接过被子——棉花被摸起来很软,上面好像有股若有若无的淡香味,跟鹿泠身上那股冷香的味道有一些相似。 鹿泠说:“空调遥控器在桌子上,如果你睡觉觉得冷,就调高一点。” 这间房间给人的感觉是有些太冷清了,不过可能因为刚才煮过面的缘故,那种感觉消散了许多。 周陨点点头,温和道:“晚安。” 关了灯,整个屋子都是漆黑的,外面夜市的车马繁华通通被一道厚厚的窗帘隔绝在外。 房间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可能是因为今天去了墓地,也可能是因为身上的被子太潮冷,鹿泠的眉心微蹙着,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床上的女人看起来刚三十岁出头,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堆叠着一脸行将就木的枯败,像一把白枯骨似的,让人想起“朱颜老”这样的形容词。 女人扭头看向窗外繁华夜幕,轻声问床边站着的小男孩:“爸爸回来了吗?” 鹿泠低下头,小声地说:“还没有。” 女人慢慢垂下眼,把男孩的手握在手心里,温婉地说:“妈妈教过你,平日里要怎样与人相处?” 男孩开口是略微稚嫩的声音:“妈妈说,要温柔、要真诚、要宽厚,凡事多将心比心。” 女人掩面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微笑起来,对男孩说:“以后如果爸爸带了阿姨回家,要听阿姨的话,不要争、不要抢,对阿姨要跟对妈妈一样,尊敬有礼,知道吗?” 鹿泠懵懵懂懂地点了一下头。 “阿泠,以后要一个人懂事了……” “一个人健康平安地长大……” 七八岁的小男孩怔怔地被母亲抱在怀里,他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但是眼泪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填满了眼眶之后,又大颗大颗地滴落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妈妈的体温似乎变的很凉,但是爸爸还没有回来。 鹿泠感觉很困了,忍不住眯起眼睛,趴在妈妈的怀里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本来环抱在他身上的手臂已经垂落了下去。 鹿泠揉了揉眼睛,像是习惯性的回答什么,小声地说:“爸爸还没有回来。” 他又说:“妈妈,早饭想吃什么呀。” 女人本来一向醒的很早,她长年神经衰弱、失眠多梦,每日四点不到就醒了。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睡到了现在。 鹿泠犹豫着握住床上垂落的那只手,妈妈的手变得僵硬而冰冷。 他迟疑地小声又叫了一声:“妈妈……?” 小孩子尚且不能理解生老病死,只是无端明白过来妈妈大概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看他了。 鹿泠站在床边,乌黑睫毛垂落下去,怔怔地看着他的母亲。 房间雪白墙壁上忽然开了一朵红色的花,几乎在一瞬间盛放,色彩美丽而妖异,是他们常说的象征生死的“彼岸花”。 那片醒目刺眼的红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房间,迅速吞噬了女人的身体。 一路盛开的彼岸花鲜红而妖异,像铺天盖地泼下来的血—— 鹿泠蓦然睁开了眼,应激过度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夜里,他整个人都在难以抑制的轻颤,手指失去控制似的痉挛着发抖,胸膛剧烈起伏着。 冷汗沿着下颌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落在被子上,氲出一点湿润的水痕。 他像是许久才感知到四肢的存在,一动不动地坐了几分钟,才掀开被子走下床。 鹿泠手心撑在额头上,赤脚摸黑走出了房间,像是经历了很多次一样,从客厅的药盒里倒出三四粒白色药片,就着冰冷的水咽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急促喘息,脱力般靠在柜子上,身体一点一点滑坐下去。 “哒”的一声。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点光亮,客厅里照夜的小灯打开了。 周陨听到客厅里有什么声音,迷迷糊糊地伸手拉开了沙发旁边的落地灯。 然后他看到鹿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长发散乱,脸色苍白无血,手边还放着一个药瓶。 周陨顿时睡意全无,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但是走到鹿泠面前的时候却放慢了脚步,低声问她:“……你还好吗?” 鹿泠像是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人了,听到声音抬起头,睁着眼睛看他。 周陨压下了心里的担忧与焦躁,怕惊动什么似的,蹲到了鹿泠面前,强行放缓声音说:“地上冷,先回房间里休息好吗?” 小夜灯的照明范围有限,周陨又是逆着光,落在鹿泠的眼里只有一个模糊的五官轮廓。 鹿泠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周陨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低声问她:“怎么这个时候醒了?做噩梦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流过眼泪,鹿泠的眼尾看起来无端有些红,那种怔忡又茫然的眼神,让周陨想起与世隔绝的小怪物。 万幸他可以靠近它——
第17章 周陨单膝跪下来,手腕穿过他的膝下,把人轻轻抱了起来。 鹿泠偏过头,有些虚弱地靠在他怀里。 周陨感觉到鹿泠的心脏跳的很急、很快,整个人不自觉地微微发抖,像是某种突发的病症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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