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那你想干吗?” “我有个师兄是偏远山区考出来的,毕业后回老家支援山村建设,那里的教育资源相对匮乏,他说他小时候,别说村里,连镇上都是没有小学的,想上学只能去县里,每周往返,住学校宿舍,但条件也很恶劣,老师们大部分都是方言教学,所以他一直到研究生毕业,普通话还是有口音,以前在电视新闻上看到那些报道,总觉得离自己很远,后来知道了师兄的事,才发现其实跟远近无关。我想,我是可以帮到他们的。” 李如张了张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选择太突然且意外,但又太像虞杞川会做出来的决定了。 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去多久?” 虞杞川用虎口托起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脸颊,瞳眸里印着李如的影子:“一到两年吧,那边因为校舍还在建,环境比较简陋,所以自愿过去的人很少,等后面校舍落成,过去支教的老师多了,我就回来了。” 李如:“如果我不同意,你会选择不去吗?” 虞杞川温柔带笑地凝眸注视着爱人的眼睛:“你会不同意吗?” 李如心下一滞,很想说我会,如果只是单纯的博士出国交换,都是有固定期限的,大不了他也可以中途飞过去跟对方团聚,但自愿跑去偏远山区支教那就说不准了,李如虽然是大城市里富养出来的少爷,也并非全然没有概念,那些地方多数交通不便利,小县城飞机根本无法直达,要坐火车过去,下来有时还得转乘大巴,听虞杞川的形容,住的地方也很简陋,一想到这诸多不便之处,李如就感觉心口堵起一团棉花,不上不下卡得难受。 他别开脸,用筷子戳着面前碟₣ⓝ子里的水晶虾饺,闷声道:“你想清楚,真要去的话,那咱俩就做好网恋的准备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过去看你的,我现在已经开始接手鸿泰,另外还有青森要顾,忙得要死,没那个美国时间。” 虞杞川故作惆怅地叹口气:“这么说的话,咱俩真要网恋了。” 李如啪地撂下筷子,扭过脸凶巴巴道:“虞杞川,你这人真的很双标。” “我怎么双标了?” “是谁说的,涉及到双方利益的重大决定,需要两个人一起商量,你事先找我商量过吗?” “我现在就在跟你商量。” “你这不叫商量,叫通知。” 虞杞川一双深目直直看进李如眼睛里:“你如果现在说不同意,那我就不去。” 李如绷着脸恶狠狠地瞪着他,胸口起伏一个来回,骂了声操,起身走到窗边站着,他是没什么烟瘾的人,但此刻非常想来上一根烟。 虞杞川等他缓了缓,才又开口:“你也清楚我的选择没错,所以才讲不出否定的话,对吧?” 李如:“你这是在道德绑架。” “对,我知道这样做肯定会跟你起争执,所以上午跑去找老师聊了聊,当年他决定服从调配离开家乡去外地支援搞研究的时候,也是没经过师母的同意,我问他后不后悔,他说有一点,但如果重来一次,依然会那么做。” 李如本来没那么生气的,但听了这句话后,全身血气骤然上涌,脑袋嗡地一下,情绪逼近失控边缘,他伸手按在身前窗沿上,指关节隐隐发白。 “既然你们都喜欢擅自做决定,为什么还要跟别人在一起呢?” 虞杞川看着李如笔挺而又紧绷的背影,眼神温柔而又无奈:“你真的想严重了,我保证最多就待两年,中间还有寒暑假呢,得空我就回来,好吗?” “我现在想跟你讨论的不是去不去的事,而是你在做决定之前,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李如转过身,虚靠着窗沿把失望透顶的目光递到他脸上:“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在想一件事做一件事的时候,有没有带入两个人的角色一同考虑进去?我现在感觉,你的原则,你的理想,甚至包括你在偏远山区胸怀抱负的师兄,那些都比我重要。” 【📢作者有话说】 远在偏远山区的师兄此刻打了个喷嚏。
第72章 一定会有人接住你。 “你这就是说气话了。” 虞杞川暗自叹气,拉开椅子起身走到李如跟前,这一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思虑不周真的做错了事,却又被自尊心吊着,不愿主动承认。 他靠近李如,伸手想去揽对方的肩,却被躲开了。 李如转身径直走回桌前坐下,俩人位置瞬间对调,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重重搁回桌上,等自己平复好心情,道:“我不是故意想跟你吵架,但你这人的思想真的很有问题,可能跟以前单身日子过久了有关,想法比较独,如果不赶紧正回来,咱俩以后还有吵。” 虞杞川端正态度,“好,你说,我听。” 李如抿了下唇,道:“上次我就稍微提了下要搬出去住,你就那么大反应,轮到自己,直接说要跑出去与世隔绝地待两年,还一定要我同意,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这里虞杞川本想插话,说期间还会回来,哪里算得上两年,结果刚要张嘴就被李如乜了一眼,便噤了声。 “……讲直白点,我觉得在这段关系里我没有被尊重,你的想法是想法,我的想法就可以被忽略被无视,感情里是没有高低贵贱,但你的所作所为却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低你一等的。” 虞杞川直觉再不接话事情就要大条,他走过去将手搭在李如肩膀上,像某种安抚,所幸没有被推开。 “我承认,在这一点上自己做的不对,擅自决定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说的没有错,这的确跟我过惯了单身日子有关,以前大姐也总说我,性子独,主意大,因为我老想着尽量不给家里添麻烦,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个好习惯。” 李如不看他:“所以呢?” “坏习惯当然要改。”虞杞川道:“你也许不信,我其实是个很胆怯的人,自从爸妈过世以后,就好像把我的一部分勇气也带走了,我总是害怕会再次失去自己拼命想争取的东西。本科毕业那年我放弃了直博的机会,说白了就是害怕迎接挑战,害怕一切不安定的充满未知的前路,后来选择去一中教学,按部就班地生活,这样循规蹈矩的日子,似乎能带给我安全感。” “那你所谓的不循规蹈矩,就是不管不顾地在这种时候突然跳出来说要跑出去支教?”李如阴阳道:“远方的你素未谋面的学生需要你,近在咫尺的我不需要你,虞杞川,我以前还觉得你挺成熟的,考虑问题最起码不会那么片面,原来你不是片面,你只是压根没考虑过我。” “嗯,是我错了。”他态度诚恳,半蹲下来仰面看着李如:“在此之前,我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应该忽略你的想法你的感受,不能每做出的一个决定,就默认你一定会同意,这是狂妄自大的坏毛病。” 李如小幅度地撇了下嘴。 “之前师兄找到我的时候,我想过要跟你商量,他原本讲的只是利用寒暑假时间过去给学生补课,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你不会同意,才一直拖着,拖到最近,又出了那档子事,我当时就想,既然一中觉得一个老师的性取向大过于他在教学上的成绩,说明一中并不需要我这样的老师存在,那我就到需要我的地方去好了。”虞杞川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一下,“现在想想,这念头确实冲动且不成熟,过于意气用事了。” “虞杞川,”李如认真地看着他:“我在意的不是你从一中辞职,甚至不是你答应去支教这两件事本身,我在意的是,你每次做决定之前,都要让我知道,我们的未来是要参与到彼此人生中去的,你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哪怕被养父母的家庭接纳,仍然没有那种可以让你全身心依赖的归属感,总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这道屏障对面是虞家四口人,你站在这边,看着他们朝你热情地招手,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跨出最后那一步。但现在不是了,”他说:“因为我来了,你的世界从此以后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李如话音落,眼前阴影罩下,是虞杞川站起身,猝不及防将他拥住,良久,才听见对方沉下嗓子,嗯了一声。 “……我伤害到你了吗?” 李如任由他抱着,下巴垫在他肩头,反应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是的,伤害到了。” “对不起……”虞杞川蹭着他颈侧,耳鬓厮磨间气息纠缠。 “……小时候玩过的滑梯你知道吧?听我妈说,我两三岁的时候其实胆子有点小,就那种小孩玩的滑梯,也不算特别高的,但我就是不敢玩,每次都要我妈在底下伸手接着,才敢放心滑下去。后来胆子变大了,不需要我妈帮忙了,但她带来的那份安全感始终存在。虞杞川,你以后站在高处想往下滑的时候,千万不要担心那么多,因为一定会有人接住你。” 俩人从粤菜馆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吵了一场架,又和好,情绪大起大落之后,最终在床上解决全部问题。翌日清晨,李如被虞杞川从床上薅起来,打着哈欠睡意惺忪地从对方手里接过挤好牙膏的牙刷,后者则抱臂靠着门框,监工一样盯着他刷牙。 其实不怪虞杞川无情,明天就是除夕,今天是法定的最后一天工作日,柳霏一大早给李如打电话,有两份财务文件需要他签字盖章,结果连打几个没人接,这姑娘脑袋实在灵光,转而就打给虞杞川,嘴甜地喊二哥,然后说有两份文件要找老板确认。 此刻距离柳霏带着文件赶来家里还有十几分钟时间,虞杞川也是顾及李如在助理面前的形象,不得不把人从被窝里拎出来,催促他赶紧刷牙洗脸换衣服。 洗漱完毕,李如游魂似地回到卧室,又一头栽倒在床上,虞杞川扭个身的当口儿,他又要睡过去,然后被从天而降的衣服砸醒。 “快穿,柳霏马上就来了。” 李如将糊在脑袋上的衣服扒拉开,露出一张幽怨的脸:“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几点睡着的吗?哦不,是今天凌晨。” 虞杞川笑了:“我跟你一起睡的,你说呢?” 李如忿忿不平地把衣服怒抛出去:“那你为什么这么精神?” “我读研究生那会儿睡得更少,一天四个小时足够,其余时间分配给上课做实验写论文健身,还有兼职。”虞杞川四平八稳地陈述。 李如被他极度自律又魔鬼的作息惊呆了,但这份震惊仍旧抵消不了汹涌困意,眼睛眨巴眨巴又闭上了,嘴里嘟囔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你让我再睡五分钟……” 下一刻,腰窝处被探进来的大手无情地掐了一把,李如很怕痒,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边躲边讨饶:“别……别弄……我穿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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