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李如那俩形影不离的发小一个被父母送出国,一个日常不来学校,剩下他一个形单影只,却变本加厉地让老师们头疼。 每回俩人在教职工办公室外狭路相逢,刚被劈头盖脸训斥一通的李如迎面撞见校服整洁戴着学生会红袖章的虞杞川,很难对他产生任何意义上的好感,长此以往,他自然被李如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存在。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虞杞川破例参加了校际篮球联赛,他控卫,李如小前锋,在场上他负责指挥调度。一开始李如并不服气,甚至觉得一个高三毕业班的还来掺和这个,纯属刷存在感,也符合他一直以来对虞杞川的刻板印象,喜欢在老师面前出风头的狗腿子兼告状精。 后来几次训练赛他们屡屡落下风,队友间不配合打得很憋屈,俩人就在教练的安排下单挑了一次,事先讲好谁赢就听谁的,李如一球之差输给了虞杞川,教练加上队友十几双眼睛看着,他愿赌服输,但也仅限于在球场上,下了训练还是形同陌路,就连后来他们赢了比赛的庆功宴,李如都坐在离虞杞川最远的位置,全程没有眼神交流。 曾经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眼下却收敛了锋芒,变得成熟隐忍,甚至都不像原本的他了。 虞杞川撇开话头,专注当下:“还想吐吗?” 李如转脸盯着地面的砖缝,固执地说:“你别管我了……” 对他的抗拒,虞杞川好笑之余甚至有些生气,“我倒是不想管,谁让偏偏碰上了呢?”说完不再搭理他,划开手机点进叫车软件,原本还打算给人找个酒店,现在想想何必麻烦。 “既然不知道你家在哪儿,那就去我家吧。” 李如:“我——” 滴滴下单后被司机秒接,虞杞川抬头打断他的话,一锤定音:“反对无效,大晚上的,我没时间陪你在外面吹冷风。” 网约车一路风驰电掣拐进小区在单元楼道口停下,后排的李如强忍了一路,推开门冲下去,扶着树干弯腰吐了个天昏地暗。 司机朝外面看了看,心有余悸道:“小伙子这是喝了不少啊……” 虞杞川道了声谢谢师傅,推门下去走到李如身旁,伸手拍了拍他后背询问:“还好吗?” 李如压根没力气回应,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眼前一阵阵发黑,但酒却跟着醒了些许,意识堪堪回炉,他认出了对方是谁,也就更加不想面对。 两次落入难堪境地都被年少的死对头撞上,这概率未免太戏剧性,好像上天在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虞杞川轻抚他的后背,在李如沉默的几秒钟时间里,已经猜到他是认出了自己,俩人虽然不曾近距离友好相处过,但似乎从来有一种默契,不打扰的默契,就像当年赛后庆功宴上互相错开的眼神接触,熟练得好像提前彩排过一般。 “手机应该是丢在我姐车上了,”又过了会儿,虞杞川才说:“下车的时候我瞥见后座有个东西,当时顾着扶你就没注意看,我待会儿打个电话,明天给你送过来。” 李如缓过劲儿,直起身看着他,褪去醉意的眼睛幽深透亮,“好,谢谢。” 虞杞川迎着他的目光:“那你现在怎么说,在这儿住一夜,还是我给你叫个车?” 李如默了一瞬,说:“你家有水吗,我想漱漱口。” 李如用虞杞川找给他的新牙刷刷好牙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对方抱了床被子跟枕头正往沙发上铺,听见动静扭脸看过来:“我家没客卧,只能委屈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了,夜里要是嫌冷的话,空调遥控器在电视柜第二个抽屉里。” 李如含糊地应了一声,缓步走近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他铺被子,虞杞川收拾好直起身,目光在他揉皱的衬衫和沾了灰的西裤上逡巡一个来回,想起上次落了水他不堪忍受的模样,于是道:“我再给你找套睡衣吧,你要洗澡的话可以先去。” 李如几分微妙地抿了下嘴:“不用,凑合睡一晚得了。” 两人同时缄默,而后又是虞杞川先开口:“你放心,我虽然是gay,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当然,”李如盯着他的眼睛,飞快接过话:“我知道你跟林墨予在谈。” “你……”虞杞川张了张嘴,最后选择不再多说,“行,随你便,我去洗澡了,有事再叫我,没事就睡吧。” 客厅光线陡然一暗,只剩洗手间的灯还亮着,虞杞川走进去关上门,暖黄色磨砂玻璃后,他脱掉上衣的影子忽近忽远,然后消失,紧接着是淅沥水声响起。 李如移开了眼,走到沙发前坐下,伸手在干净整洁的被褥上按了按,继而和衣躺下,仰面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发呆。 虞杞川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李如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连西装外套都没脱,用来给他盖的被褥都压在身子底下,也不知道这位有钱人家的少爷到底是讲究还是不讲究, 叹口气,虞杞川回房又抱了床太空被出来给他盖好,再去厨房接了杯水搁茶几上,料理好一切才算放下心,回卧室后又特地敞着门没关,以防李如晕晕乎乎地夜里起来上厕所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 清晨,虞杞川被六点一刻的闹钟叫醒,今天是周六,但一中的高三毕业班只过单休,他作为班主任还要去盯早读纪律,基本上七点不到就要在学校了。 翻身坐起下了床,打着哈欠快走到卧室门口时,虞杞川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继而又想到,李如还在他家,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否着装整齐,单身汉日子过习惯了,头一次家里来人过夜,多少有些不适应。 结果去到客厅,昨夜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青年不见了,只剩一床勉强算是叠好的太空被,和茶几上喝掉一半的水杯,以及一张字条。 李如的字如其人,龙飞凤舞,但也不难看,反倒有种符合他气质的狂放恣意。 ——先走了,手机我会让助理过来拿,昨晚谢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虞杞川面色平淡地看完,将纸条团成团瞄准垃圾桶准备扔,半道却又收住,重新展开铺平后转身走去厨房,用磁吸贴贴在了冰箱门上。 【📢作者有话说】 请对李如睡完就跑的行为予以评价。 虞老师:平常心。 然后把对方留下来的字条贴在冰箱门上。 求一些海星和评论哇~
第18章 懂分寸 出了小区大门,李如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春野别墅。到家给刘阿姨吓一大跳,瞧他一身酒气衣衫不整,索性连手机都丢了,以为是光天化日之下遭了劫,忙不迭追问一通,李如只解释说昨天陪客户喝醉了酒,在外面酒店住了一晚。 刘阿姨便嘴里又念叨着,幸好李先生不在。 李如自嘲地想,确实,要是被李满国看见自己这副狼狈落魄像,恐怕又要借题发挥骂他难成大器。 从小到大李满国对他一直都不满意,大抵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就应该是季冰那样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对于李如,他的失望是日积月累攒下的,谢雯茜懂得太晚,相比之下,秦月就聪明很多,也很好命地生下一个天资聪颖的李燚,她所期盼的母凭子贵恐怕并非妄图,而是就差临门一脚了。 李如回房间洗了个澡后倒头就睡,再度一觉醒来,没开灯的卧室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跟声音都被隔绝在外,昏暗而静谧,他的思绪仍沉浸在一场久违且冗长的梦境中,像是凝固住了,脑海里画面一帧帧闪过的,是好多年都未曾回忆起的高中时代。 兀自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癔症,又过了良久,刘阿姨在外间敲门,说林墨予来了。 李如翻身坐起,那些青葱岁月的光影色彩被从脑海中撞散,幻灯片一样消失不见,他望向门口方向应了声:“知道了。” 晌午时分,林墨予被刘阿姨迎进门,轻车熟路地走去客厅落座,等了约莫一刻钟,穿着黑色睡袍的李如从楼上下来,不是很热情道:“这个点儿你来干吗?” “我来给你送手机啊。”林墨予搭着二郎腿,扭头仰面看向他,理所当然地回:“顺便蹭饭,好久没尝刘阿姨的手艺了,想念得很。” 李如下了楼梯,走过来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前坐下,扫了眼茶几上的手机,表情微妙:“怎么会在你那儿?” 林墨予端起刘阿姨泡好的茶,吹开面上浮沫,呷了一口才道:“你说呢?” 李如看着他那张似乎万年不变的游刃有余的笑脸,心头涌起一阵没来由的烦躁,虞杞川联系不上自己,当然会找林墨予帮忙,是他自讨没趣多余问了。 见他不吱声,林墨予弯起眉眼,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接着说:“昨晚从翠庭出来你人就没影儿了,车没开走,打电话也不接,我差点以为你失踪了,准备去报警呢。” 李如抱臂懒懒靠向沙发背,不咸不淡道:“大惊小怪。” “是挺大惊小怪的。”林墨予正了色直直看过来:“下次别这样了。” 李如与他平静地对视一瞬,内心暗暗揣测着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下次别这样,别怎样,是别喝醉了不声不响地失联,还是别跑去麻烦虞杞川,他从未正儿八经地跟人谈过恋爱,但好歹见识过发小季冰对爱人的那种极致疯狂的占有欲,如果林墨予是站在虞杞川男朋友的立场上跟他讲这些,那自是无可厚非。 “当然。”他笑了笑,一把捞过手机从沙发上起身,转过脸背对着林墨予之际,眼底隐着一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沉郁:“我懂分寸,不用你来提醒。” 上午第三节下了课,虞杞川接到虞子衿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手机已经交给闪送小哥送到李如公司了。 “小哥说今天周六,他们公司前台不在,是个年轻男人签收的。” 虞杞川:“行,过会儿我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忙吧,我先挂了。” “等等——”虞子衿叫住他,抓紧一切时间八卦:“你跟你这位同学关系还挺不错的嘛,连人家公司地址都知道。” 虞杞川一本正经地说:“我百度来的。” “百——” “姐,我真得挂了,这边有学生找。” 虞杞川倒也没诓他姐,挂了电话抬头看向从门口进来的李燚,等对方在自己面前站定喊了声虞老师,开口问:“怎么了?” 李燚面对他的态度谈不上乖巧,起码不似在李如面前那样的殷切听话,既没把他当老师尊敬,也不像对待同龄人时的冷淡。 这男孩身上有一种让虞杞川感到似曾相似的模糊气场,就在这一刻谜底浮出水面,李燚某种程度上,其实很像当年的季冰。 “这次的月考我能不参加吗?” 虞杞川拉开椅子,又往旁边努了努嘴:“坐下说吧,为什么不想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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