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他听见上方的男人用冷戾的语气说:“再来就废了你。”
他浑身血液都停了,以至于男人一松手,他就像软了的胶条,滑到了地上。
——
童燊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陈管家着急地背着手直叹气。草坪那头一直不见有车来。
大挂钟又开始敲了,陈管家看了一眼,刚要叨念怎么还不回来,外面就有汽车声靠近。
“来了来了,童先生,他们回来了!”
不多时就有两辆车停到门口,出去的手下们陆陆续续下了车,陈管家站在那儿挨个查看,不管伤轻伤重都给他敲了两记板栗,打发去看住家医生。
童燊坐在沙发里,听着陈管家边问边骂。
“蛇仔,又是蛇仔!真是小鬼难缠!阿琛呢?”
“琛哥说等下回来,他在外头包扎一下,顺便吃碗面。”
陈管家摆摆手,“知道了,洗把脸去!”
“哎。”一伙子人得了乖,作鸟兽散。
童燊听人都散了,便问:“阿泓呢?”
还没来得及跑的那个手下挠挠头,“谁是阿泓?”
陈管家也把他忘了,瞧瞧好像是不在,“才来的,不是跟你们一起去的?把人落那儿光自己回来啦?”
“哦,他啊,他好着呢,好像要跟琛哥一起吃面。”
老头冷呵:“他倒知道跟谁混!”
“那小子狠着呢……”手下捂着肿脸,口齿不清又大差不差地把事儿叙述了一遍。最后才总结了句:“跟琛哥一样猛!”
老头一脸不悦,抬腿踹他一脚,“滚去洗猪脸!”
那手下一溜烟儿跑了。老头蛮不高兴地走过来,“那小子眼神倒尖,咱们得当点儿心。”
然而童燊却好像不以为然,指尖轻轻点了点扶手,神色之间似乎对所闻有几分满意。
老头看在眼里,眉头暗自皱起。
彼时千禧街的狼藉都在慢吞吞地收拾着,阿琛跟林泓羽搭了把手,帮人把一张巨大的拉门装了回去,装完那家人便拉着他俩留下吃碗云吞面。
面确实地道,香得掉鼻子。但是对面坐的是五官凶神恶煞、毫不掩饰打量和防备的混街仔,那就不是什么享受的事了。
“琛哥。”林泓羽好像没看到对方的表情一样,自然地递上筷子。
阿琛接了,一边搅和面条,一边问,“几时来的?”
“刚来。”林泓羽往嘴里送了个云吞,“运气好,童老板愿意收,不然连云吞面都要吃不起了。”
“以前跟的谁?”
“没门路,自己瞎混。”
阿琛上下扫他一眼,“不像。”
林泓羽笑嘻嘻,“以前也有人说不像,说我像学校读书的乖乖仔,考试能考全校第一的那种。”
阿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倒也不像。”
街上刚闹腾过一阵,饭馆里也没客人,三面通风。他们埋头吃面,店老板特意加的分量,能把人吃到饱撑。两人身强体壮,刚刚又耗了力气,嗦得一头汗,很快吃见了底。
阿琛抽了纸巾,把嘴巴和脸上的血渍一同擦了,店老板人好,特意送过来两条湿毛巾。
“多谢啊。”阿琛也没客气,拿毛巾把身上的脏也擦了。
吃完抹嘴,阿琛往桌上放了一百块,“走吧。”
他们一起去了不远处的诊所,门口坐了个女人,像是医生。她见到阿琛一身伤,拉下口罩皱皱眉头,打发他去后头小房间处理伤口。
林泓羽刚要坐在门口那排塑料椅上等,那个女人又叫他,“哎,你还闲下来了?赶紧上楼打个破伤风去!”一边说一边瞪他胳膊。
他这才注意到胳膊那儿划了个口子,都不知道在哪儿划的,大概率是五金店那个破铁架子。
“噢。”
破伤风在二楼打,阿琛回过头道:“你去吧,等我一起,我开不了车。”
“行。”
林泓羽拿着女医生开的单子上了二楼,小诊所房间不多,第一间门上就贴着“接种室”几个字儿。
打针的医生看也不看他,问了句什么林泓羽都没听清,对方就开始给他做皮试。折腾了一会儿才打好针。
林泓羽埋头往外走,差点撞上个人。两人都侧身互相让了一下,林泓羽只瞥见对方的帽檐。 ----
第七章 7
林泓羽一愣。
对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到医生跟前用一种老实巴交的口吻道:“家里狗咬了口脚趾头,打个狂犬病的苗。”
那医生例行问了几句,拿了新针管。林泓羽没多看,抬步出了诊室。
厕所蛮旧了,门口只挂着半截帘子。林泓羽撩开进去小解,刚拉上裤拉链,那个男人也进来了,走到旁边那个小便器跟前站定。
林泓羽洗了手,撩起帘子走了。
天台斑驳破旧,中间有个长方形的花坛,里头的月季在暴晒下蔫哒哒的,很久没打理了。林泓羽绕过花坛,去到一个能看清四方位的角落,倚着生锈的栏杆回望远处的平兰山。
不过一分钟,天台门又开了。戴鸭舌帽的男人跨上来,插上门栓,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林泓羽也远远盯着他。
过了会儿,对方将手慢慢揣进口袋握住了什么,一步一步走近。
林泓羽一直没动。男人距离他只有两步远时,忽然微微拉起帽檐,露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
那是一张很正义的脸,约摸四十五岁左右。眉毛短粗,鼻梁肉挺,看着有几分慈祥。男人眼角起了褶子,含着笑意:
“不怕我是坏蛋?”
林泓羽并没有打算跟他开玩笑。“你怎么来了?”
“你没有及时联系我,我很担心。”秦臻答,“要不是来找你,还看不到你在这儿当混街仔当得风风光光。”
他说完,像看自己许久没见的儿子似的看着林泓羽。“没什么意外情况吧?”
“没有。”林泓羽耸耸肩,“山上一点儿信号都没有,我又不能用他们的信号网,不然跟裸奔没区别。”
“猜到了。”秦臻拿出口袋里特意准备的手机,递给他,“这个和你现在用的手机外型一模一样,但它可以随时收集到信号。”
林泓羽接过来,确实,这手机表面上看和他的没区别。但他能隐约明白这是某种特殊的卫星手机,不需要一般的信号和网络就能直接和特定的人进行联络。
“有了它,任何情况你都能联系到我。”
林泓羽点点头,揣进口袋。
“言归正传。”秦臻撑着天台栏杆,“里面怎么样?”
“我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童燊和老头防备心很重,不让我接触任何东西。”
“这很正常。”秦臻道,
“宏帮被瓦解后,童燊跟前的心腹就只有陈之友和一帮鬼仔,陈之友极其精明,刘宏能兴起宏帮,有他一半功劳。他最厉害之处就是能保得自身安全,到现在我们都拿他没办法。这么谨慎的人愿意松口添人,想必是跟他的病有关。”
“病?”林泓羽想起老头是要定时吃药,似乎是心脏不舒服。
“年纪大了,什么病都找上来。”秦臻拿出手机翻出资料图给他看,“癌症,心脏也不行了。”
林泓羽扫了眼屏幕,那上面是老头买国外药的暗查记录。
报应。林泓羽心中突兀地跳出这两个字。
“这种人死不足惜。他手里害过多少人命,搞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又……又害死多少警察?最好让他在死之前被绳之于法!”
“我们也想,但是他恐怕命不久矣。”秦臻望着远处的房屋,“最近有些风吹草动,三队跟到了几个喽啰,手里有货,但都不多,目前还不知道源头。我敢肯定是别墅在有所动作,童燊逃不了干系。”
秦臻说着,从衣服内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模糊的侧脸,轮廓精巧,能看出人物皮肤白皙,只是五官不清。
“你跟他接触到了吗?”
林泓羽看了一眼,那是童燊盲后,警方拍到的唯一一张他的照片。
“他是否真盲?”
林泓羽点了下头。
秦臻便叹了口气,对着照片不知想什么。片刻后又收起来,揣进口袋。
“但他整天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只吃饭睡觉,并不出门。除了晚上有人跟他汇报,其余时候都是老头在一手掌握。”
“他要你陪他吃饭?”秦臻有点讶异。
林泓羽没吭声,显然是觉得伺候人吃饭并不是他潜入别墅的意图,那简直令他不耐烦得很。
“童燊能从捣毁行动中全身而退,手段心计不可谓不高深,林子,你一定要小心。”
他拍了拍林泓羽肩膀,再次嘱咐:“我答应过你哥照顾好你,你可千万别给我出事。我同意你来是想要你定心回去继续读书,破案是我们做警察的责任,不是你的。”
林泓羽眼中顿时染上戾气,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别提我哥。”
秦臻无奈,现在不是争论的好时机。
“梁子琛还在下面,我不能久留。”他低头扣紧帽子,“安全第一,不准深入,随时联系我。”
他等着林泓羽答应,半晌,林泓羽才应付地点点头。秦臻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扶着帽子离去。
底下的千禧街还是嘈杂。
林泓羽掏出根烟点了,咬在齿间。远处的平兰山说高不高,可一般人却难以上去。就那么伫立在那儿,莫名有种脱离世俗的味道。
是因为有谜团吗。
他琢磨不出来。
下楼时,阿琛正好套着汗衫走出来,闻他一身烟味,“抽烟去了?”
“唔,闲着也是闲着。”
阿琛没再多问,打头先上了车。
——
回到别墅时天已黑了,阿琛直接去了二楼单独汇报情况,林泓羽去拿毛巾冲了把澡,回屋里研究秦臻给他的手机。
刚开机,秦臻就发来一条信息。
——安全到了吗?
他瞥了眼空调,躺下身打字。“到了。”他想想,又补了一句:“我屋里有监控。”
那头回得很快:屏幕防窥,放心。
这方面林泓羽还是很信他那些科技的。他麻利地删了聊天记录,门突然冷不丁地给扭开了。
他猛地坐起身,阿琛站在门口,冷飘飘地打量他,“怕什么?做亏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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