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一次。 【2020年4月: 想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2020年5月: 家里的灯亮着,还是不要上去打扰了,他应该不想在‘假期’里看到我。 …… 2021年1月: 玫瑰卖完了,买了束百合,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2021年2月: 想趁他半夜睡着以后上去看看,但他也许会做噩梦。 2021年2月: 抓到他下来遛弯了,差点被看见。 …… 2022年 …… 2023年 ……】 秘密之二是,自婚后第二年开始,贺平秋会在每年十二月立遗嘱,然后将遗嘱照片发到朋友圈,遗嘱内容一模一样,都是名下遗产全部由伴侣喻晗继承。 其实没有意义,贺平秋亲父母养父母都去世了,不会有遗产纷争,但也许是为了避免哪天突然冒出个亲戚,所以每年的十二月,他都会更新一次遗嘱。 第一次立遗嘱的时候,喻晗还被囚禁在家里。 2018年12月: 结婚两年的报酬。 [遗嘱。jpg] 2019年12月: 被我折磨三年的报酬。 [遗嘱。jpg] 2020年12月: 又活了一年,他演的爱意有点真。 [遗嘱。jpg] 2021年12月: 他今天突然提起想健身,说不然以后老了推不动我的轮椅。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遗嘱。jpg] 2022年12月: 结婚六年的报酬,他上个月送了我结婚周年礼物。 好像还可以再撑几年。 [遗嘱。jpg] 2023年,贺平秋没有把遗嘱更新在朋友圈。 也许是因为这次真的要死了。 …… 廖多不知道贺平秋在朋友圈里发了什么,但总之喻晗看起来不太好。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新房里,恰巧设计师也在,正指挥师傅砸墙。 喻晗见了,竟然问: “能让我试试吗?” “这一般人可搞不来——” “没事,让我朋友玩下吧。” 喻晗接过大锤颠了颠,还挺沉,对他这个没怎么锻炼的人来说用起来有些困难。 师傅说: “这有小锤。” 喻晗摇摇头,就要这个。 他扬起锤子,对着划好区域的墙面猛砸下去,自己一个踉跄,墙却纹丝不动。 他并没有气馁,再一次认真地扬起铁锤,猛得敲向墙面,发出“砰”得一声重响! 大锤往回捞的时候险些把他的身体带翻,但喻晗还是执着地敲向这片墙面,好像他敲的不是墙,而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存在。 有的人蠢得要死。 喻晗狠狠挥锤,在心里想。 贺平秋死后第四个月,他倒是想起了很多刚结婚时候的事。 这些记忆并没有因时间消逝,反而因时间的酿造越来越清晰。 比如婚后的第一个520. 那之前他一直单身,贺平秋大概率也是,所以谁也没特地去记这个日子,于是那天他们一个在家,一个在剧组。 但到晚上,贺平秋大概是听同事聊到,知道了今天是520,所以特地打回来一个视频,干巴巴地聊了会儿。 喻晗不明所以,只知道贺平秋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在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他才发现,贺平秋身后的背景有点像自家小区,他敏锐地跑去阳台,果然在楼下绿化带旁发现了贺平秋的身影。 被他戳破后,贺平秋也不乐意回家,喻晗只好下楼去找。 但都面对面了,贺平秋也就一句冷冰冰的“我要走了,明早七点就要开工”。 现在就走,喻晗都没搞懂贺平秋跑回来干什么: “那你来回跑什么,东西忘了?” 喻晗碎碎念着,有什么事跟他说就行,剧组那么忙来回跑不累吗?贺平秋就听着,一声不吭。 喻晗看着贺平秋,突然觉得有点像做错事挨批的小猫,冷漠傲娇,还死不认错。 他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冒出了“可怜”两个字。 虽然不知道怎么把“可怜”和贺平秋联系到一起的,但彼时还有点抗拒亲热的喻晗决定给贺平秋一个临别吻。 那应该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贺平秋。 所以贺平秋的反应异常激烈,直接反手把他按进了车里不说,还在后座上给他用手解决了下。 也不知道是习惯了亲热,还是因为场合太刺激,外面就是敞亮的万家灯火,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路过,以至于喻晗第一次在亲热中起了感觉。 …… 一直到今天之前,喻晗都以为贺平秋从剧组偷跑回来的情况就只是个例,就只有那一次。 可实际上,按照朋友圈的更新时间,每一次剧组开工,贺平秋都会偷跑回来,一周一次,风雨无阻。但就算到了家楼底下也什么都不做,就在下面看着,再拍张家里窗户的照片。 而喻晗以为外卖叫的鲜花,其实也是贺平秋亲自从花店挑的。 时隔这么久,突然发现这些隐秘并没有掀起喻晗太多情绪,没有厌恶,也没有感动,只觉得窒息。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掐着他的心脏与脖颈,越来越紧,越来越喘不过气。 好疼啊。 自贺平秋死后就没什么动静的心脏,突然袭来一阵棉麻的痛意,并不猛烈,却叫人不堪忍受。 原来心脏也会和胃一样绞痛。 喻晗倾尽全身力气去砸墙,一下接着一下,坑越来越大,直到水泥混着砖块稀稀拉拉地落在地上,才勉强觉得痛快。 “砰!” “砰!!” “砰!!!” 其他人都不在现场,廖多和钱妙多正在客厅跟设计师聊着方案。 每听卧室那边响一声,师傅都胆战心惊: “别给他人砸坏了。” “没事,他最近心情不好,想发泄下。” “那你们可以带他去那个什么发泄屋嘛。” 廖多不懂: “什么发泄屋?你别说是去嫖娼啊,那不得行!” 师傅白他一眼: “瞎说什么,就正经的砸砸东西什么的发泄,我闺女去过,说好玩!” “我好像在短视频里刷到过!”钱妙多说。 她掏出手机去查了查,附近真的还有几家发泄屋。 “感觉怎么样?”廖多走过来问。 喻晗没有回头,一锤挥下! 好半天他才吐出一个字: “爽。” “有个能让你更爽的地方。” “?” 喻晗被这两口子拉着转移战场,一度认为这俩是怕他砸坏新房。 发泄屋里有很多小房间,甚至能选择主题,比如办公室,教室……都是能让人产生压力的地方。 喻晗问: “有家的主题吗?” 工作人员一愣,说有。 家的主题房间比较大,也很贵。 不过无所谓,喻晗直接戴起头盔走进去,拿起棒球棍挥向桌上的酒瓶,砸烂墙上的电视机,劈开茶几与沙发,将花瓶高高扬起摔了个稀碎。 飞溅的瓷片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喻晗甚至能追随其中一块瓷片的走向。 他走过去,用棒球尖将其碾得更碎。 紧接着,墙上的壁画,橱柜里的瓷碗,装着饰品的亚克力盒子……一个接着一个粉碎。 不够。 还不够! 从傍晚到夜深,喻晗一刻没停,他只能听得见自己回荡在头盔里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粗重。 直到他看见角落里的一个人偶,也许是因为店家为了省钱,这个人偶的右腿是折断的。 喻晗挥起棒球棍就要砸下去。 可这个动作反复了好几次,都没有一次彻底完成。 他怕不是被贺平秋传染坏了脑子,一个假人偶都下不去手。 喻晗深吸口气,再次挥去棒球棍,用尽全部力气砸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棒球棍断了,而人偶完好无损,唯独旁边的墙面多出一个大坑。 喻晗缓缓跪坐在人偶面前,摘下头盔,脸上全是汗,衣服湿得都能挤出水来。 他扔开棒球棍,看着残破的人偶。 很久以后,空气里才响起他几乎脱力的声音: “结婚第二年就立遗嘱,我就这么让你痛苦?” “痛苦到想要立刻死掉?” —
第1章 第六封信 不得不说,有廖多与钱妙多两个人陪着,喻晗的状态好了很多。 他可以尽情地垮着脸,不说话,也不用笑,他们不会问他怎么了,更不会说毫无意义的“向前看”。 谁不知道要向前看。 他们甚至没给喻晗回家住的机会,天天拉着喻晗吃喝玩乐,去宠物馆撸猫撸狗,去二十几岁时就说要玩却一直没机会玩的陶塑。 喻晗本来想捏个贺平秋,但发现难度太高,于是捏了个杯子,杯口趴着一只小兔子。 其实他捏得很垮,好在钱妙多技术不错,加工后十分完美。 他们还去了游乐场,排着长长的队伍坐过山车,一遍接着一遍。 肾上激素飙升的感觉确实很爽,在过山车上急速飞驰的瞬间,是喻晗难得能忘掉贺平秋的片刻。 可他不可能永远坐着过山车,短暂的激。情退却后,现实与苦难都会回归,无尽的空虚如潮水般涌来。 虽然钱妙多还邀请一起出去旅游,可就算她不说,喻晗也猜到这次的旅游是她和廖多的蜜月行。 喻晗不想挤进去叨扰。 再三拒绝后,喻晗把他们送到机场便独自离开,回家的路上还顺道去了趟手机店。 原手机里的数据都导出来了,贺平秋的照片基本完好,只有个别久远的照片像素受损变模糊了。 喻晗登录微信检查了下聊天记录,非常完整。 这让他心情好不少,回到家里,他找出贺平秋说的健身卡,沿着导航走了过去。 健身房就在小区附近,看起来很干净整齐,氛围也不错。 喻晗让前台查了下,这张卡其实是十月份办的,并不是他以为的11月11号。 十月份贺平秋还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也没准备这么快死掉。 所以为什么要那个时候办健身卡? 喻晗不记得,是不是自己那个月无意地跟贺平秋提过一嘴想健身,也许是类似于“肌肉都快没了”, “最近好像胖了点”的话。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哪怕喻晗不愿意去思考,某些可能性还是无孔不入地往脑子里钻。 也许,那时候贺平秋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能把他关在家里一辈子,想试着和他正常生活,想试着给他一点自由,普通相爱,直至到老。 可疾病带来了最致命的一击,直接摧毁了贺平秋这七年里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点希望。 这段时间喻晗时常想,在健身房跑步的时候会想,做饭的时候会想,睡前也会想,贺平秋真的只是因为肝癌自杀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5 首页 上一页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