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闻见了火药味想来救个场,没想到这一番话之后,她们之间的气氛更怪了些。 “你拿这个喷班上?拿它喷北栀的桌子?你明知道她对薄荷过敏!” 林清颂的脾气本就易燃易爆,这一回更是爆得彻底。 而原先还笑着调解气氛的穆淮在听见这句话之后也蒙了:“啊?” 刘青像是被吓着了,她有些委屈:“过敏?什么,北栀对薄荷过敏吗?我不知道呀。” “你怎么不知道?我和你说过的!” “你什么时候和我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刘青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又无辜又可怜,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 刘青在班上很会来事,人缘也还不错,班上的男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认识林清颂,或许是出于义气,他们有些看不下去,纷纷围过来替刘青解围。大家一言一语,除了护刘青就是责怪林清颂,穆淮仍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夹在中间,不停说着「是误会」。 林清颂仿佛整个人被装上了火药,眼看着火星从她的脚边蔓延,一路烧上来,烧到她的头顶,又从天灵盖上冲了出去。 “误会个鬼!” 林清颂一把掀了桌子,手指被桌边突出的铁钉划伤,也顾不上血在流,指着刘青就喊:“你故意的!” 有些东西很奇怪,例如女孩子的第六感。明明林清颂也没有证据,但冥冥之中,她就是觉得刘青有恶意,就是觉得刘青是故意这么做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刘青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2. “所以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打起来的?” 办公室里,田老师揉着额角。 这不过刚刚开学,她还没来得及在班会上恭喜小姑娘拿了年级第一,就听见她又惹事了的消息,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惹事。这回,她是跑去别人班上,和人家打了一架,而且听说还是她先挑的事儿。 听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田老师望向林清颂:“那位同学也说了自己不知道,你想想,是不是你说的时候她不在,或者她没听见?不要那么笃信你的记忆,有时候,尤其是在玩闹的时候,记忆是会出错的。” “不会出错,当时就我们三个人,她对我有回应,她一定听见了!”林清颂红着眼圈笃定道。 刘青打人很狠,一抓一拳都是往脸上招呼的,而林清颂虽说不是没打过架,但她即便是在气头上也顾着对方是女生而留有余地。因此,她的脸颊有轻微抓伤,刘青倒是没有太大事情。 只是没太大事的刘青却比被打伤了的林清颂哭得惨多了。 办公室的另一边,是刘青和她的班主任,刘青不停地吸鼻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因为是午休时间,这事儿动静很大,大家伙传来传去,很快整个年级都知道了两个女生打架的事情。走廊上,艺术班的女孩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儿,叽叽喳喳热闹得很。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她该不是想借这个让秦北栀过敏缺考吧?” “这谁说得准?”齐耳短发的女生摇摇头,“不过上学期期末的表演考试你也看见了,被抢了那么大的风头,当时刘青那个脸色,哇……真和她名字一样!要说她对秦北栀没意见,我才不信。” “可她也说了她不知道秦北栀对这个过敏啊。” “那谁清楚?那个学霸班的女生不是信誓旦旦说刘青知道吗?况且刘青会这么做,你惊讶吗?我反正觉得挺正常的,她又不是头一天这么坏……” 几个女生讨论八卦投入得很,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少年。 余宙原本只是下来搬个书回班上,却在听到这些的时候怔了一怔,站了许久。实话实说,他从没想过女孩子之间会有这样的事情,上一回看见类似的情节,还是在陪外婆看的某部宫斗剧里。 但这份震撼不过瞬间就消失了,想起冲动出手的林清颂,余宙骤然有些担心。她的聪明劲儿好像都用在了学习里。除此之外总是直来直去,说白了就是个会读书的小傻子。 大概是陷入自己的想象里,余宙做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每一种猜测,他都觉得林清颂这么下去要吃亏。 余宙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清颂每回在气头上都会失去语言表达能力,不是一句话反复讲,就是气急了直接动手。这一点很不好,首先容易伤人害己,其次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当他回教室拿了手机敲开办公室门时,正巧赶上办公室里林清颂被气得跳脚,她们的争论点卡在了「刘青到底知不知道秦北栀会过敏」上边。两个女孩子都死咬着,一个坚称不知情,一个说对方肯定知道。 “老师,我想自个首。” 余宙这一路是小跑过来的,他微微喘着,头发也有些乱。 这一边的麻烦还没处理完,另一边又来了一个。 摆摆手示意刘青和林清颂先停下,田老师揉揉额头抽空搭理了余宙:“你来自什么首?” “学校里不让带手机,但我带了,我错了。”余宙这个错认得理直气壮,说完就拿出自己的手机,不等田老师搭话,自顾又道,“但我想给您看个视频。” 田老师明显不解。 余宙却条理清晰地解释道:“这个视频是我们班十一聚餐时候的,当时那位同学也去了,我……我本来想拍一些班上同学玩闹的片段留着纪念,把手机架在那儿,好巧不巧,就拍到了林清颂说秦北栀过敏那件事儿。” 他一边点了播放,一边开口说:“当然我也清楚,不论如何,林清颂打人就是不对,冲动莽撞,还违反了校纪校规。但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相比起来,我觉得在学校里玩这种手段更可怕。” 刘青站在一旁,背脊有些僵硬,她攥紧手里的小瓶子,因为力气过大,指节轻微发白。 “然后,我听说艺术班要划几个重点学生出来冲击电影学院,貌似之后的集训会差别训练,而考核就在今天下午。我不太清楚这里面有没有存在竞争关系,但推理小说里类似的桥段很多。”他说着,顿了顿,“其实我没有证据,如果和这个无关,就当我乱说的。这位同学,不好意思。” 这番话说出来,刘青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在瞎说什么?你这是诽谤!你污蔑我!”她转向自己班主任,“老师,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再说了,那个视频能证明什么?对,也许她是和我提过,但我不记得啊,我就是不记得,我……” “好了。” 刘青的班主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本来也就是在说你们打架的问题,问个起因还能生出这么多东西。” 有些东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信也不对,不信也不对。 孩子们的事儿,最不好处理。 另一边,田老师把余宙的手机还回去:“下次再让我看见,我就没收了。” 意思是这次就算了? 余宙拿回手机,心里满是诧异,他原是带着手机被收的心理准备来的,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好事,田老师把手机还给他了。 将它揣回兜里,余宙总觉得自己似乎白捡了一个手机。 但他面上依然冷冷淡淡:“老师,林清颂先动手是不对,但我觉得如果要处理或者处分,刘青必须一起,归根究底,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再说,这大冷天的,您不觉得她弄这么一瓶子薄荷水喷人家桌子很奇怪吗?” 刘青咬着嘴唇正要反驳,随即收到班主任的冷眼,她一愣,很快噤声。 “证据呢?就凭你这几句主观的揣测?”田老师觉得头疼,“更何况谁说要处分了?” 少年人血气方刚,也因此总是莽撞。 “按校规来说,打架斗殴是要通报批评。但她们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同学之间的不和,正常摩擦而已。”田老师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了,当然会护着学生,“现在事情也说清楚了,是场误会,老师希望你们还是能够握手言和,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毕竟这是校园,就算孩子们真有钩心斗角,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处理。他们不能随意下判断,这会影响他们的未来。 刘青权衡了一下,先伸出手,她可怜兮兮道:“都是误会。” 林清颂扯着嘴角不情不愿地轻握了一下:“最好是误会。” 边上班级的学生听着办公室里哭闹了一中午,还以为会通报出什么东西,没想到,事情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回到班里,林清颂依然闷闷不乐。 “还想着这件事儿?” 班上同学大多都趴在桌上睡着了,只剩他们俩还醒着,他们的交谈声放得很轻,就怕一不留神吵醒了午睡的同学。 余宙微微侧身望她。 林清颂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她是故意要整北栀。不过打架也是我一时冲动,当时只觉得生气,也没多想什么,还挺不好的。” 余宙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碘酒棉,他踱着步子过来:“居然是在反省?”他自然地在她身边蹲下,“手伸出来,我看见你手上流血了。” 林清颂憋屈得慌,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只伸了手。 “还好北栀中午请假回家拿东西了,等她回来,你别告诉她。” “我不告诉也会有人告诉,这件事又不是只有两三个人知道。”余宙小心地给她上药,“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女生对八卦的热爱,她们班那么多女生,你怕是瞒不过她。” “什么女生对八卦的热爱?”林清颂一头雾水,可余宙并不回她。 他只是蹲在原地朝她勾手指:“脸凑过来,脸上也擦伤了。” 林清颂乖乖靠近:“对了,你什么都不清楚,这么搅和进来……先不说你的手机,万一、万一真是我弄错了,万一是我冤枉了她呢?” 他们凑得很近,她的睫毛很长,仿佛一片羽毛,上下轻扫。余宙屏住呼吸,拿着碘酒棉在她的脸颊按了几下,生怕手太重会弄疼她。 上完碘酒,稍离远些才吐出一口气,余宙喃喃道:“那也总比她冤枉了你好。” 人心都是偏的,虽然这么说不正确,但余宙爸妈也这么说过,比起听见自家孩子被人打了的消息,他们还是更愿意听见自家孩子打了别人。 人总是看不得自己亲近的人吃亏。 林清颂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我相信你,比起别人,我更相信你。如果真冤枉了她,那我向她道歉就是。”他说着,装出个诚恳的样子,对着空气一鞠躬,“对不起同学,我不该这么说,误会你了。” 林清颂「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一笑扯着了她脸上的伤口,她又「嘶嘶」地虚捂住。 余宙着急之下差点儿忘记压住声音:“你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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