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压力很大,一班的高考倒计时从两百天就算起了。大概是因为这样,林清颂觉得自己连寒假都过得不轻松。 小年那天晚上,她趴在窗台上看烟花,桌上还摆着刚刚写完的卷子。 这时手机响了,她转身回去,接了电话,继续趴回窗边。 “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另一头,余宙笑了笑:“这不是才十点不到吗?我想着你平时睡得挺晚的,现在应该还醒着。” “你猜错了,我睡着了。现在接你电话的是梦游的我,等到明天就什么也不记得的那种。” “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清颂理直气壮。 没想到那头忽然沉默。 “喂,喂?”林清颂把手机拿远了些,“是没信号了吗?” 在听筒贴回耳朵时,她好像听见他说了句话,只可惜没能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余宙一顿:“真没听见?” “不然呢?”林清颂换了个姿势,靠在窗边,“你以为我驴你?” “没听见就算了。” 余宙平和道:“也无非就是些过年的祝福话,听不听见都一样。” “真的?可我总觉得你说的不是这个呀。” 电话另一头,余宙松开手,手心里深深浅浅带着几个指甲印。他说的的确不是那个,但有些话,在这个年纪里,并不是那么好说出口,它是需要勇气的。 或许现在不是时候,或许那些话,他可以留到高考之后。 “真的,别瞎想了,我说的不是新年快乐还能是什么?祝你早生贵子?祝你福如东海?” 这个人怎么连送个新年祝福都这么欠揍? “行了行了,你也快乐。”林清颂说,“没什么事儿我就挂电话了,这几天跟着爸妈出去采年货,起得早,怪困的。” “等等。”余宙忽然开口,“不如我们打个赌?” “打赌?赌什么?” “看看今年高考谁是全校第一,如果我考赢了你,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儿。” “哟,赌这么远?”林清颂挑了挑眉头,“那万一是我呢?” “如果是你,我就告诉你,刚才你没听见的那句话是什么。” 那句话?林清颂歪了歪头,神神秘秘的,不是新年祝福吗? “我刚才骗你的,不是新年快乐,是一句你绝对想不到的话,和我赌这一局不亏。”余宙说到这儿,轻轻笑了,“怎么样?” “好!”林清颂应得干脆,“但你这个赌注不公平,这样,如果我考赢了你。除了告诉我那句话之外,你还要请我吃绵绵冰。” “那一言为定。” “说好了!但你不会把话忘了吧?不然你现在写下来……” “不会忘。” 阳台上,余宙望向远方炸开的烟花,那簇烟花缤纷热烈,让他想起他的星星。 “你放心,不会忘的。早点休息,晚安。” 另一边,林清颂打了个呵欠,在烟花落下的一刻关上窗户:“晚安。” 最近天气不好,夜空又深又沉,别说星星,连月亮都被乌云蒙着,只露出被团在后边的一点点清光。但适逢新年,烟火璀璨,它们交替映在天边,虽是流光短暂,但也不差。 这天夜里,余宙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对一个女孩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他存在心里许久,一直没有说,好不容易提起勇气,她还没听见。但还好,梦境不是现实,在这里,什么都能实现。 漫天烟火之下,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继而笑弯了眼睛。 余宙莫名觉得得意。 他想,日月星河,谁都看过,大多数人都喜欢,可谁都没办法拥有。而我不一样,我有一颗星星,全宇宙最好看的一颗。 她在我怀里。3. 新年伊始,街头巷尾都热闹,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带着好心情。 石凳上,秦北栀捧着杯奶茶,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试图从路人身上沾点儿喜气,可在两相对比之下,她不止没觉着开心,反而更落寞了一些。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来北京,也是她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 不是所有学校都会在各个省市设考点,有些学校是需要他们自己到这边儿来考试的。艺考生都是这样,北栀知道。 她已经和家里通过电话了,也刚刚和林清颂聊完,可北京的晚上真长啊,行人来来往往,灯火夜夜通明,在这个合家团聚的节日里,她一个人还是有些难过。 “秦北栀?” 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眼,北栀抬头,手机的亮光映在她的眼底,悠悠光色里,那双眼像是覆着层水汽。 “欸?你怎么坐这儿哭啊?” 今天穆淮有考试,考点离住处比较远,他来回倒车,折腾到了这个点儿才回来。 他着急地来回走了几步才蹲在她面前:“你、你不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我能遇到什么事儿?” 秦北栀冷淡地把手机揣回兜里,不想多谈,可穆淮偏偏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人,他急得不行:“你这状态不对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你丢东西了?对了,你今天有考试吗?在考场上被骂了?” 穆淮的思路越来越广,他一个劲儿瞎猜,末了,脸色一白:“我前些天看微博,女孩子好像很容易遇到什么危险,那个,骚扰什么的……你不会……” 被他这么一搅和,秦北栀什么伤春悲秋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会你个头!”她狠狠敲了他一下,“你给我呸呸呸掉,不会讲话别瞎讲,老娘才不会遇见那些事呢!” 穆淮一愣,很快配合地「呸呸」几下。 “那你这是怎么了?”由于考试,穆淮今儿个好好收拾了一番,头发用发蜡抓了个形状,脸上也捯饬了些。即便裹着长黑羽绒服,也还是有几分俊朗少年的味道,“一个人在街头端着奶茶流泪,拍电影呢?” 秦北栀懒得搭理他,继续玩手机。 穆淮也不在意,他往她身边一坐,揣着手就开始看她。 也许她没注意过他,可他早在开学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当时她拿着冰激凌在公告栏看分班信息,侧脸精致得像是雕出来的。穆淮心想,这个女生这么好看,或许会是他们班的。 可事实证明他猜错了,可这并没有让他忘记她,反而让他加深了印象。也许是格外注意,他觉得自己好像经常在学校遇见她。秦北栀,他笑笑,对兄弟说,这个女孩子我记得,她是学霸班里长得最好看的女生。 “你盯着我笑什么呢?” 被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灼灼望了许久,秦北栀终于忍不住了,她转头瞪人:“还有,你坐在这儿干什么?考试累了这么一天,你不用回去休息吗?” “我不累!”自以为被关心了的穆淮笑出一口小白牙,“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自己坐街头发呆,就算这是首都也不一定就安全。”他一脸自豪,“有我在就不一样了,我人高马大往你边上一站,你放心,方圆十尺之内,没人敢来欺负你!” 穆淮一拍胸膛:“用北京话怎么说来着?有我这么高大帅气一保镖在你周边,是不是倍儿有面子?” 他这句所谓的北京话一点儿京腔都没沾上,也许他也知道自己说不好。于是含含糊糊地夹在嘴里,只吐出个音调来。 “就你这发音,面试过得了?” “我考试的时候不这样。”穆淮挠挠头,“考试我发挥得挺好的。” 只是在她面前,他莫名就想要展示自己,可惜展示又展示不好,总是弄巧成拙。追溯起来,这大概是高一落下的毛病。 当时,他们班和一班的体育课是一起上的。男孩子心思少,瞧着谁都直勾勾的,瞒都瞒不过去。那会儿他的兄弟们总是围着他起哄,在有她的场合里,前前后后大声叫唤,反复让她听见他的名字。只是现在想来,好像都没有用,她转来他们班也依然不记得他。 秦北栀半信不信:“行吧。” 北京的冬天又冷又干,晚风也不温柔,随意一吹都能把人裹着的大衣给吹开。她抬头看高楼和灯柱,捋了一把被风糊到脸上的头发。 “你说,如果我们考上电影学院,以后真的成了演员,是不是就更难回家过年了?” 没有和秦北栀一起畅想未来,穆淮回味了一下:“你想家了?” 秦北栀不说话,她喝了口奶茶,可惜买来的时间有些久,奶茶早就凉了。失去了温度之后,它甜得腻人,变得难喝起来。 “嗨,多大点儿事,打个视频呗!”穆淮大大咧咧摸出手机,“还是你流量不够?要不要哥给你充点儿?” “打了也回不去,还让爸妈担心,不值当。” 穆淮不会安慰人,他欲言又止好几次,回回都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话不合适。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他对于安慰女孩子的话也还停留在「多喝热水、早点休息」这个阶段。 这时,不远处有一队车队骑行过来。 “哇嗷!”穆淮故意发出赞叹的声音,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看,大过年的还有人骑自行车出来溜达呢!” 秦北栀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可脸上的失落并没有减多少。 “他们骑得真快啊!你猜哪个能领先?我觉得是那个橙色帽子的,你瞧那腿蹬得,浮水的鸭子似的,真有劲儿。” 这是什么怪比喻? “怎么,你这表情是不信?我看人可准了!不信我们赌一赌,就赌到前边的路口,看是不是那个橙色帽子的第一。” “无不无聊……” “欸欸欸,他们骑走了,快起来,起来!”穆淮耍赖似的开始拽秦北栀的衣袖。 秦北栀被他拽起身,还没等站稳就被拉着小跑了几步:“你做什么?” “那个路口太远了,我怕你看不清,我们跟着跑过去呗!”遍布着霓虹灯的都市,穆淮被映得满脸光色,他牵她牵得紧,“年轻人不要这么死气沉沉的嘛,起来跑两步,跑两步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秦北栀听得哭笑不得,槽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吐。但穆淮的笑太有感染力,她不由得就跟着他向前跑了起来,他们逆着风,一个不留神,北栀被冷空气呛进肺里,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抹眼睛,而穆淮在听见咳嗽声之后连忙回头:“你没事儿吧?” “你才有事呢!”秦北栀逞强跑到他的前边,“少废话,跟上来!” 穆淮不敢超过她,怕被她发现自己知道她在哭。于是控制着步子乖乖跟在她的身后,活生生是一只大型犬。等跑到那个路口,秦北栀已经抹干了眼泪。 她冲着远去的车队喊「加油」,喊得几乎破音,像是在发泄什么。而穆淮假装没注意,只把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用更大的声音和她一起喊,不停地喊,试图让自己的叫喊声盖过她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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