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又说:“别误会,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对手’的。” 这两个人面对面在食堂约着会。 另一边,流子和李言捧着刚打的饭盒,两拨人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三秒后,他俩不约而同往反方向走,当没看见自己大哥就坐前面,也没有要上去打招呼的意思,并且把身边的兄弟也一块儿薅走了:“走,去另那边吃。” 有兄弟微弱抗议:“可那边人多,没位置啊流哥。” “人多吃饭才热闹,没位置就分开坐!”流子隔空想踹他一脚,于是踹空气意思意思,示意他赶紧走,“是不是男人?吃个饭还非要坐一块儿。” “……” 李言这边,也有兄弟问他:“言哥,我们为什么不坐前面,流子他们也往后面去了,我们这不是跟他们撞上了吗。” 李言直接敲了一下对方的头:“就是因为流子他们过去了,我们才更要过去,难道要搞得我们怕他们一样?” “好像有道理。” “……” 吃饭间隙,虞寻手机响了两次。 他吃完放下筷子,瞥了一眼。 联系人备注是:【严老师】。 自从虞寻意外接了云词电话后,严跃可能是觉得自己对这位学生这阵子缺少关心,于是增加了联系的频率。 严老师:[最近还好吧?] 严老师:[还是那句老话。有什么学习上,或者生活上的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与此同时,西高办公室里。 高中和大学校园环境截然不同,课间,学生在走廊上串班聊天,还有男生运着篮球下楼去小卖部买东西吃。 所有人都还穿着校服。 严跃在这个环境里待了快二十年,送走了太多届学生。也包括自己的儿子。 他戴上眼镜,埋头批改作业。 等他改完一个班的作业之后,摘下眼镜,去看手机。 虞寻:[谢谢老师。] 他和虞寻之间有段时间没联络了。 严跃顺着之前的电话内容,思绪闪回前几年。 虞寻还在西高的时候,起初让他头疼过很久。 缺课,缺考。 说好的升旗仪式,任命他当升旗手,第二天早上全校人对着迟迟升不起来的国旗发愣。 补考拿了年级第一,让他在全校师生面前说点什么,他迟到,赶在最后十秒钟从台下翻了上来,说了四个字“大家加油”。 办公室里。 严跃没忍住拍桌:“让你说点什么,你说的是什么?!” 虞寻不当回事地说:“鼓励啊。” “……” 高一一整年,他都没抓到虞寻的破绽。 根本不知道这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样,直到高一期末要进行第一次家访。这名平时说话不着调,什么也不肯透露的学生难得主动找到他。 “老师,”当时的虞寻穿着一身校服,站在他办公桌前,神色难得认真,“家访别来我家,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拆迁,刚拆完,现在住桥洞。” 严跃收起跟他开玩笑的表情,认认真真地问:“你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虞寻那时候毕竟只有十五六岁,平时再怎么装,骨子里那种少年人的执拗和自尊心作祟,半点不肯示弱,也不肯让人知道自己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我家里没人,”他最后说,“你来了也没用。” 第二次破绽,是在网吧。 网吧老板自己压不住事了,主动联系到他:“你们学校有个学生,整天睡我们这,已经快一个多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别真出点什么事,我们这也担不起。” “但我肯定也不能暴露我网吧的位置,你们学校容易针对我,大家都互相体谅下。” “他傍晚六到七点,会去趟洗浴中心,不过也说不准,不是每天都去,有时候他也去同学家,那个叫流子的,反正你要抓就去那边抓人吧。” 严跃:“……” 严跃在网吧楼下等着,果然等到虞寻从流子家里出来,正准备回网吧睡觉。 同时在等他的,还有一个男人。 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巷弄角落里藏着,藏了很久,连严跃都没注意到他。这一片有很多加装在楼侧的简易楼梯,铁的那种,锈迹斑斑。 在虞寻出现的同时,他也从角落蹿了出来,嘴里骂着脏话:“操——躲着我是吧,搬走了以为我找不着你?学校我是进不去,校外我还逮不住你吗,你们现在住哪儿?啊?操你妈的说话,她人现在在哪。” 等他更往前走了一点,严跃才看清这不修边幅的男人手里甚至抓了一把刀。 严跃平时都在学校工作,鲜少接触这种社会人士。 但他还是挡在虞寻前面,尽量镇定地说:“这位先生,他是我的学生,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说。你冷静点,把刀放下说话。” “你让开,”那男人情绪状态很极端,“什么学生不学生的,赶紧滚。” 站在他身后的虞寻语气很镇静,仿佛早已经习惯,他波澜不惊地说:“老师,我处理就行。” 严跃:“你处理什么,我们可以报警,来历不明的这种人……” 虞寻打断严跃的话:“我认识他。” “虽然很不想承认,”虞寻说,“但他确实是我姑父。我能处理,交给我就好。” 这种时候,严跃当然不能让自己学生挡前面。 但是虞寻没有给他反应时间,他从边上的杂物堆里随手抽了根铁棍,声音很低地冲那男人说:“聊聊是吧?” “最好换个地儿,”他又说,“在这打你,容易扰民。” 他眉眼里藏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阴抑,有点无所谓,可以随时和面前这个人同归于尽的样子:“提醒一下,你后面是条死路,等会儿要是想逃命,可能也不太方便。” 虞寻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当然我也可能打不过你。” “但打不过,也够把你送进去了。” 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你敢的话,可以往这扎。” “……” 严跃回想到这些,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很快。 他心脏本来就有点不好,上年纪了,平时工作心思又重,顺手拉开抽屉倒了两粒护心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有气无力的两个字:“报告。” 门口站着昨晚在网吧上网一夜,眼下乌青的刘家宇。 刘佳宇敲完门,吊儿郎当晃进办公室:“严老师。” “那个,我手机,”刘佳宇说,“马上周末了,能还我了吧。” 他又说:“我也不是想玩手机,主要是怕我家教找不到我,我这都是为了学习。” “……” 严跃收他手机也只是警告一下,加上确实快周末了,他没理由继续扣着,于是说:“检讨写了没。” 刘家宇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昨晚在网吧光顾着睡觉了,忘了让他那位帅哥家教帮他写个检讨。 “……没有。” 但他说完,想到什么,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 那张纸拆开后,皱皱巴巴的,严跃多看了几眼才看出这是一张答题卷。 刘家宇腰杆不自觉挺直了一点:“虽然我没写检讨,但我写题了,你看看,都是额外给自己加的作业。我觉得这比起无用的检讨,它应该更有诚意。” “……” 严跃接过那张纸。 严跃扫了一眼:“就对了两道题,你管这叫诚意?” 刘佳宇并没有因此自卑:“老师,这也不能否定我的努力。” 严跃头有点疼。 他放下纸,揉了下额角。 余光瞥见上面的批注,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但他也一眼感觉到某种熟悉感。 这字和云词的字很像。 但字数太少,也不能分辨,可能只是像而已。 刘家宇注意到严跃的视线,说:“这我家教出的卷子。” 他强调:“我们平时都通过手机沟通,在手机上学习,手机就是我的学习机。” 刘家宇越说,严跃头越疼。 他摆摆手,把手机拿出来给他:“下次注意,别让我再看见你在学校里玩手机,再见到一次,你这手机就等期末再来领吧。” 刘家宇用最快的手速把手机塞进校服裤兜里,生怕严跃反悔,并且在心底感激一秒那位带着试卷出现的家教。 “我家教,”刘家宇不知道怎么想的,感激并吹捧,“成绩好,还很帅。” 反正手机已经回来了,他放松下来,唠嗑似地赖在老师办公室里:“大学是不是很多人谈恋爱?到大学,谈恋爱就不会人老师管了吧,就像我家教,他就有对象。” 回答他的只有严跃铿锵有力的五个字:“赶紧回教室。” 刘家宇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这话题依依不舍:“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啊老师?到时候我上了大学,我谈十个八个,也没人逮我了吧——” “……” 他就这么嘀嘀咕咕地出去了,只留下那张字迹和云词很相像的试卷。 严跃没忍住,又看了几眼,最后把试卷搁在一边。
第七十五章 春夏之交, 莺飞草长。 南大校园一夜之间变得春意盎然,冬日曾挂着雪的树木枝桠疯长,绿芽挂在柳枝上, 湖面冰雪消融。 连学校里的自行车车铃声都变得更加悠扬。 只是天气还是有点闷, 隐隐透着一点热。 云词对天气倒没太大感觉,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虞寻生日也在这个季节。 一个不需要记,也能背得出的日子。 毕竟在西高那会儿, 他们在某种角度上,也算是深刻参与过对方的生日。 于是原本打算预习功课的云词,在学校图书馆逛了会儿, 最后带了本和学习毫不相关的书去自习室。 大一下学期考试安排和上学期基本一致, 云词倒没什么要备考的地方, 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那位西高倒一的学生身上。 家教当久了, 云词逐渐从中找到一点乐趣。 或者说,是胜负欲转移了。 yc:[期中考] yc:[超了倒二] 拿回手机刘家宇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刘家宇:[不是,你们大学不考试的吗?哥你要不把时间花在自己的成绩上?] 云词在自习室里, 左边一本《如何给对象过一个难忘的生日》,右边是一本《高中数学基础全解》。 他冷着脸,没什么感情地回复过去两句话。 [我第一。] [没什么上升空间。] 刘家宇:[……我跟你们这帮学霸拼了。] yc:[手机拿回来了?] 刘家宇:[昂。严跃还算有最后一丝人性, 把手机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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