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桥梁依旧嫁接在他和谢阳洲之间,蒲荣有些难堪,心想自己此刻可怜又酸涩的小心思一定已经分毫不差地传送到了谢阳洲那边,但他却依旧无法控制地去想。 差不多练习中的每一次,都是谢阳洲定时定点到达了目标位置,而他却姗姗来迟,让谢阳洲在宝贵的数秒内都处于一种无人接应的状态。 这种事情给他带来的落差是极大的,是谢阳洲说再多次“没关系”都无法弥补的。事实便是他拖了谢阳洲的后腿,事实便是这场比赛有可能因为他而输掉。 蒲荣再一次想,他或许真的不适合双人机甲,若是在单人机甲的赛场,他断不会处于这般狼狈景况。 双人机甲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合作,默契,战略,任何一个都比他从前引以为傲的天赋与驾驶技术重要得多。 果然,比起通力合作的默契,他还是更适合单打独斗的孤独。无需考虑任何人,也无需任何人考虑他。 蒲荣正神游天外,谢阳洲却驾驶着机甲,慢慢地凑近蒲荣银蓝色的机甲,停靠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后竟然站了起来,打开了驾驶舱的舱门。 精神桥梁忽然断掉的感觉让蒲荣十分不适应,他略微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谢阳洲想做什么。 谢阳洲站在驾驶舱的边缘,和蒲荣的驾驶舱离得极近,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蒲荣的舱门。哪怕看不到蒲荣的样子,他也能够想象得到蒲荣此刻的消沉与丧气。 他敲了敲舱门,温和地喊:“蒲荣……”声音不很大,但刚刚好能够穿过机甲的收音,到达蒲荣的耳边。虽然看不到蒲荣,但谢阳洲知道,蒲荣此刻就在驾驶舱里坐着、透过显像光屏看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蒲荣,尤其是在他自己的心态都处在崩溃边缘的时候。也只能不痛不痒地说一句:“还有机会的……” 他听到蒲荣噗嗤一声笑了,说话却带着苦涩,“我才不难受呢,你犯不着安慰我,输了也是我自己没本事。”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来……我们这个破烂组合就是要解散的。“ “你打开门。”谢阳洲敲敲机甲的驾驶舱。 舱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他跳进驾驶舱,看到蒲荣坐在驾驶座上,鼻头和眼尾都微微发红。明明很在乎这场比赛,明明训练恨不得不眠不休,却偏偏要作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谢阳洲叹了口气,说:“先去休息吧,别着急,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呢。“ 蒲荣沉默着。 谢阳洲进一步道:“你要是比赛还没打,先把自己身体累垮了怎么办?” 蒲荣眼底吐露出一阵发自内心的困惑,他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谢阳洲了。谢阳洲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憋了不知道多少天,今天终于想豁出这张脸,把心里的想法一吐为快。 蒲荣心如擂鼓,嘴上却半开玩笑地说:“这回可真要散伙了,你如意了吧?” 扑通,扑通,他等待着谢阳洲的回答。 扑通,扑通,这是他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说出来的试探。 他看着谢阳洲的嘴唇微微张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然后终于,他听到谢阳洲说:“要不咱再努力努力?跟我搭档…应该也没有很差劲吧?”
第72章 Chaos 蒲荣忽然缓缓地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谢阳洲摸不着头脑。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庸人自扰,对谢阳洲的一举一动都草木皆兵,实在可笑。 他说:“谢阳洲,你真是个混蛋。” 谢阳洲莫名挨了句骂,满头满脸都是问号。“我又怎么了?” 蒲荣方要开口,却又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一阵人声,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蒲荣,有人找你——” 他正疑惑,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转了个头,看清模拟竞技场入口处站着的那人,他觉得自己的大脑轰的一下四分五裂。 蒲荣一时间顾不得别的,直接拔出机甲上的终端,当时就关掉了反物质屏障、急匆匆地下了机甲。 谢阳洲跟着他下来,问他:“谁找你啊?” 蒲荣答:“麻烦找我。” 谢阳洲皱了皱眉,下意识转头看向入口处的那个人,于是眉心的褶皱就越来越深。他跟着蒲荣走近,被那人手里的一大捧鲜花狠狠刺了一下眼睛。 于是他立刻明白过来,这人应该就是那天赛后给蒲荣送花的人了。送一次两次还不够,今天又来。 韩乐逸见蒲荣过来,立刻展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来,把手里的花递给蒲荣,对他道:“好久不见了,最近是很忙吗?” 蒲荣觉得头痛起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他还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现在看来韩乐逸似乎并没有领会到。 蒲荣并不接他的花,对韩乐逸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以后不必为我破费了。这花,你还是拿回去留着自己欣赏吧。” 韩乐逸也不觉得难堪,把递出去的手收回来,显得从容自若。他耸了耸肩,神情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懂我的意思呢。” 蒲荣哽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韩乐逸说明白。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叹气道:“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以为……你也能明白我的拒绝。” 门口的人流其实不少,来往的学生都要往这边看上一眼。尽管蒲荣明白过往的路人都无意打探,往这边看的那一眼只是出于本能,但他还是尴尬不已,觉得自己脸在烧,恨不得让自己即刻变得透明。 韩乐逸的表情有点可怜,问蒲荣:“从朋友做起也不行吗?” 的确,韩乐逸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一直以来的相处都是以朋友自居,哪怕是几次送的花,也都是中规中矩、能在朋友之间相送的类型。 但是蒲荣决意把韩乐逸的路堵死。“只做朋友就好了。” “别那么固执嘛。”韩乐逸蹙着眉,“说不定朋友做久了你就能接受我了呢。你爸妈也告诉过你了吧,关于我们两家公司目前的状态。试试吧,总没有坏处。” 韩乐逸还在喋喋不休,蒲荣觉得头都大了起来,来往的路人也让他觉得如坐针毡。 他正想着怎么应对韩乐逸,却见谢阳洲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隔绝了韩乐逸的视线。 谢阳洲对着韩乐逸说:“劳驾,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让开了,我跟我搭档的时间很宝贵,可不是你耽误得起的。” 韩乐逸还是一脸得体的笑,说话却是对着蒲荣,理都不理谢阳洲,“你这位……搭档,还真是心急。别人话都没有说完,就冲上来打岔,这样可不怎么礼貌啊。” “差不多行了吧,这位不知道哪家公司的少爷。”谢阳洲并没有被韩乐逸的忽视激怒,他磨着牙,皮笑肉不笑道:“他不喜欢,你说再多,他还是不会喜欢。” 他把韩乐逸手中的鲜花一把抱过来,“行了,我替他把东西收了,你东西送完了,赶紧走吧。”花束被谢阳洲挤压在怀里,精美的包装纸皱吧起来,瞬间就不似原本的精致。想也知道,这束花在谢阳洲手中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这已经几乎是赤裸裸的挑衅了,然而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韩乐逸依旧保持着他得体的风度,对蒲荣说:“那我不打扰了,下次再见。” 那就是不打算放弃了。谢阳洲后槽牙都要咬碎。 等到韩乐逸走了之后,他忽然抱紧了怀里的花,转向蒲荣,警惕道:“你不会还想要这花吧?”他眼睛一眯,当即无理取闹起来。“不成,你不能要。” 蒲荣哭笑不得,“本来就是送我的,我怎么就不能要了?” 谢阳洲哼唧了几声,“你一开始都说了不要,那就是不打算要了。” 然后他立马站在门口,化身热情的送花人,抽出花束里的一枝花,向每一个路过的同学递出去,指指旁边的蒲荣说:“蒲荣同学送给大家的花,祝大家一整天都有好心情。” 于是每一个接过花的同学都兴高采烈,真诚地对旁边的蒲荣说谢谢。有时候生活往往就是这样,来自陌生人的一点小小善意,总能让人高兴很久。 后来人竟然越聚越多,花越抽越少,最后一支不剩。不过后来的人并不失望,接过用作点缀的尤加利叶也依然十分快活。到最后,甚至连包装纸和丝带都被送出去了。 那天,拿到花的人几乎都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用以盛放那支夏日之中的小小插曲。 谢阳洲朝着蒲荣摊了摊空空如也的手,说:“你看,物尽其用了吧,每一个收到花的人都拥有了一整天的好心情,这不比用来搞那些情啊爱的有用多了。” 蒲荣满脸笑意,心中郁气一扫而空,“说得对,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 蒲荣这周原本是不打算回家的,比赛将近,在青训营里训练的每分每秒都显得弥足珍贵。 然而这天,白筠却直接找来了青训营门口。 蒲荣匆匆赶到门口,得到白筠的消息。研究所的新型号机甲已经通过了官方审核,获批进入最终的试验阶段。 按照之前的约定,他要去为机甲进行最终的试运行。卡在这个节骨眼上,蒲荣感觉自己头又大了一圈。 他其实根本不想去,一是青训营这边的比赛实在紧张,二是他心里就从来没放下过对新型号机甲的怀疑。 他推推拖拖,找了好几个理由来拒绝,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然而白筠听完他的话,并没有说别的什么,而是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上了车,让他听自己说完再做决定。 “你在青训营的排名,越来越靠前了吧?” 蒲荣轻轻嗯了一声回应,眼神下意识恍了恍。 “下一场的对手,是谁来着?那个方林川和王璐也?”白筠从鼻子里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道:“应该不好打吧?” 蒲荣心里一凛,骤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驾驶座上的白筠。训练营里的比赛名单应该不会外泄,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白筠言语间带了些不是很明显的得意,她似乎明白蒲荣是怎么想的,对他说:“你不用在意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既然想知道,那就一定有我自己的门路。” “蒲荣,我问你,你现在的比赛有点进行不下去了吧,有点勉强了吧?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拖累你的搭档,那个什么,叫谢阳洲的?” 蒲荣的手不甚明显地攥紧又放开,像是被白筠戳到了痛处。“你查我?” “你少管这些,我就问你,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事实?” 蒲荣沉默下来,偏头对着车窗外,固执地抵抗着。 后视镜里露出白筠扬起的嘴角,她似乎很满意,满心觉得蒲荣已经被他说动了,自顾自地继续说:“这种型号的机甲陆陆续续已经研发了有几年了,你都参与过,也清楚每一次改进有多困难。现在试验做了一波又一波,好不容易把原有的缺陷基本攻克了,离小批量生产只差临门一脚!而现在如果你能驾驶这台机甲取得一场正式比赛的胜利,无疑是对机甲性能最有效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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